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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 负面黑暗的情绪比快乐美好的记忆更有分量, 但有一种是例外。
愤怒也好, 怨恨也罢, 甚至于恐惧, 这些具备摧毁和毁灭力量的欲望,有时候却抵不过一句无用的我爱你。
这三个字不能给人任何攻击强大的力量,它只是像对亡灵的超度一样, 让人的心再无所求。如同寒夜睡在阳光暖融的被窝里闭上眼,就不去在意, 外面还是永夜狂风骤雨。
看到妃儿在孤独中结成的自我束缚的囚牢,姬清的心里就一直在想萧问水。
想他是不是被自己遗弃在黑暗里太久了,所以下一个法身时,才变得那么冷酷无心, 除了杀戮就对这个世界再无期待和感觉?
“嗯,”好半天, 萧问水才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极力压下去了什么轻飘又沉重的晦涩隐秘,轻轻地认真地说, “这的确是一句很好的咒语。”
他的神情很安宁, 没有了苍白瘦削的寂寥尖锐。即便是半面白骨的脸上,也叫人觉得, 眉眼异样得温柔俊秀。
萧问水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姬清, 镌刻一样, 虔诚地颌首:“我记下了。”
姬清碧色的眼眸忽然微微一颤, 破天荒有些无措。
他一心想着要告诉这个人,这句很重要的咒语,是因为萧问水害怕孤独。竟是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很可能造成了误解。
姬清当然不是要对说萧问水说这三个字,他只是想告诉萧问水害怕的时候,就对他自己说这三个字。
只要一直默念我爱你,就会叫人觉得自己被爱。这时间所有生灵对你的爱,都会汇聚到你周身,护佑你不被任何黑暗恶念所伤。
可是,姬清才刚要解释这是误会,就看到萧问水的眼睛有些泛红,就像是快要哭了。
这是姬清少有出错,举棋不定的时候。
他微微一怔,笑了笑,到底没有解释:“记得就好,我走了,不会叫你等很久,我保证。很快就见面。”
这一次,走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姬清回头看了萧问水一眼,留给萧问水的最后一幕,那个人是眉眼展开徐徐笑着的。
逆光里,回望的眼神,叫人情不自禁觉得,被他所爱。
……
在圣君和其他人眼里,阴鸷的国王要求妃总管亲手杀了他,一直坚决护着国王的妃总管不知为何忽然想通了,当真走到国王面前,缓缓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候,瞬间有人从暗处攻来。
所有人都警惕注意着妃总管和国王,因为他们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会忽然翻脸?
这攻击来得时候,小男孩就来不及躲开,那个掌灯宫女却反应极快,带着他伏倒在地。
圣君却不在意他们如何,没有忽略这意外的偷袭,斩厄刀一击挡住,见到来人却微微扬了扬眉。
“是你?”
“是我。”卫队长眼神冷厉,看向王座上时顿时不敢置信,怒不可遏说,“他是最后一个国王,你们竟然叫美人杀了他!荒城完了,我们所有人都要一起陪葬。”
他气得发抖,攻击都没了章法:“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们?荒城没有要你们来,你们要走就走,为什么还要毁了这里?我只是想不受打扰得永远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你们欺人太甚!”
到底是卫队长,他方才偷袭只是为了声东击西阻止他们杀国王,这下却是毫不留手。
反应过来的两个人也不遑多让:“这种害人的地方,多少人枉死,还留着做什么?”
圣君站在皇宫最高的神像柱顶,不为所动得冷眼旁观。
有人恨之入骨的,却是某些人求之不得的。人与人的冤仇,就在这彼此无法理解的谬论中催化诞生。
一个觉得自己占据大义,一个觉得莫名被迫害。
说着一样的言语,彼此却不明白对方的感觉,愤怒,怨恨,杀戮,便诞生了。
手中的斩厄刀隐隐颤栗,圣君忽有所感,他又悟了。
圣君似有若无的笑了,很冷,漠然地说:“别打了,我送你们出去。”
卫队长讽笑:“怎么出去?你以为没有人发现荒城是八个镜中镜吗?照样没有一个人走出去,你还能劈开这人心怨恨执念凝聚的结界不成?”
圣君望着手中漆黑无光的刀刃,慢慢出鞘:“那就试试劈开好了。”
卫队长、小男孩、掌灯宫女,全都错愕地望着他:“……”
卫队长喃喃:“不可能,你若是能做到,何必等到现在?”
“以前不行,现在或许可以了。”
圣君扬手一划,黑色的利刃在空气里像是闪电炸裂在夜空。
第一下只感觉到眼前有什么被分开,但很快合拢了。
第二下圣君整个人和刀影一起自上而下坠落,如同流星坠落一般,刀锋的轨迹之下爆出花火一样的光。
撕拉的声音,像宣纸撕破。不,是镜子撕开了。
圣君一掌将他们从横斜的裂缝里推出去,一面问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
“穿过皇宫最深处一整面都是镜子的墙壁,那里是荒城的人间化身,他什么都知道。”
空中劈开的深渊一样的裂缝,慢慢合拢,然而只差一条细缝的时候,忽然不动了。
就像,整个荒城忽然失去了自我修复的力量。
得快一点找到那个人,这一次,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他们了。
圣君忍不住抿了抿唇,他只耽搁了两天一夜,一切都来得及。
找到那间房并不难,国王一死,妃总管不知所踪,整个荒城都像是慢慢死去了。
也或许是随着那道裂缝,所有生灵鬼魅都迫不及待得逃走了。
圣君无暇多想,他只是忽然很想立刻看到那个人。
想告诉那个人,也许他们不一定非要按照天道的意志互杀,他可以斩杀虚无之境了,下一步或许也可以试着换一种证道的办法。
圣君的手指触到墙上的镜面,眼前忽然一阵眩晕,无数记忆片段忽然自黑暗里侵入。
就像生生从他的心海里打碎了一面镜子碎片。
他看到自己站在果饼店门口,听到小姑娘的歌谣;
看到他自己穿过狭长阴暗的地道,望见的月光一样泛白的骨翼;
看到那个人敏锐的回头看他,半面绝美半面白骨的脸,黑暗里惊心动魄的震撼;
“因为知道,天亮的时候你会来,所以不害怕。”
“就算你每一次都忘记,我们还是会遇见。”
看到那个人忽然回转,微微有些紊乱的呼吸,措不及防说:“我爱你。”
看到,黑暗结束前,逆光里那个人眉眼徐徐展开的笑容,叫人想相信,自己被他所爱。
……
是,第八个法身的记忆。
记忆回来了,法身当然是……
圣君仓皇的向密室内跑去,空荡荡的密室内,四分五裂的阵法原石上,只跌落着一面破开一道刀痕的铜镜。
锈迹斑斑的锁链像是早已荒废千年,这里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他不是替代了那个人吗?他不是放那只青鸾走了吗?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徐不缓,步调里很有些从容随意的意味,仿佛戏剧落幕之后,聊胜于无的游园赏花。
脚步声很陌生,但圣君还是立刻追逐着声音而去。
穿着云白色一丝不苟盛装的男人,背对着圣君站在皇宫遗址的庭院正中。
宽大的袖摆翩翩垂下,他望着那座凤鸟的雕像,手指抬起抚了抚雕像上的尘埃。
听到圣君的脚步声,他也不回头,满不在乎的说:“不愧是斩厄圣君,做得不赖嘛,不能飞升都挡不住你不断突破的境界。不过你得再加把劲了,我们的魔王大人,可是比你我想象得还要可怕。这一回,若不是荒城就是他,你及时领悟到斩断虚空的境界,先一步杀了他。否则,恐怕荒城就是你的埋骨之地了。”
“你说什么?”圣君不可置信的望着十方殿主的背影,瞳孔骤缩。
十方殿主好整以暇的回身,长眉微挑,意味深长得笑着:“你难道没有想起来?我在溯回镜里看得到分明,他不是第一次见就告诉你了,他就是荒城。呵呵,唉,圣君看着冷面无情,没想到年少过往倒是重情。”
十方殿主幽幽长叹,眉宇忽然没了笑意,显出一点心事来:“不过,如果是那个人,倒也的确叫人心甘情愿,为他生,为他死。”
圣君没有再说话,脸色冰冷得苍白,他径直向外走去。
荒城的结界已破,此处就仅是一个普通的古城废墟罢了。
原来,他竟是又杀了那个人一次。荒城,就是那个人。怎么都绕不过去。
“你去哪里?”十方殿主沉下眉,侧首斜睨看来。
圣君毫不停留:“去找他。”
十方殿主提高了一些声音,他的脸上没有笑意,显得微微傲然的寒意:“他一次都没有想过要犹豫,你若是想放下屠刀,恐怕他也不会停下来。萧问水,想想你的道。别以为你杀他几次就心软了,他可是借着一具孔雀真身,就能逆流而上,返祖出凤凰血脉的魔物。你就是杀他十次,也不敌他破你一次道心来得狠厉!千年修行不易,望你好自为之,莫要沉溺镜花水月片刻虚幻。”
十方殿主慢慢牵出一丝微冷的笑意,势在必得的低语:“毕竟,他是我的。你们怎么配叫他用心?”
可既是如此,他的眼里为什么却是动了真怒?
那个人愿意为萧问水回头,对萧问水说爱,可是,至今为止却好像都不曾真的认识他。
神嫉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他不关心萧问水飞升与否了,他只想现在就得到本属于他的祭品!
这一次,他要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