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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殿主影响了云霄派掌门的神思, 在最后一刻,直接借他的手摧毁了萧问水的法身。
做完这一切,十方殿主这才回到本体所在, 等着孔雀化形后的姬清走到他面前。
十方殿主负手而立, 低沉的嗓音蕴着几分宠溺得温柔:“你看,这不就解决了, 何必又拖了这么久?”
他指的是, 姬清化形成孔雀和萧问水一起生活在一起。
从冥府回来看到这一幕,多少叫他不舒服。
姬清眉宇寂静无波:“等你回来, 左右无事。小孩子都下手, 你确定是正神?”
十方殿主微笑,意有所指:“你陪着他在云霄派十年, 不知道他多少岁?既然已经长大,怎么能算小孩子,自然能下手了。何况, 为了你, 正神邪神又有何做不得?”
姬清眼底的碧色薄如冰棱, 无欲无情,疏离得看他一眼:“你高兴就好。”
十方殿主不知道他是恼了还是不在意, 不管姬清之前所为有什么深意, 他这一次都必然打乱了姬清的步调。
但这个人却还是毫无所动, 真是叫他越发猜不透, 又格外心动喜欢。
十方殿主跟上姬清的脚步, 带着几分笑意:“你怎么不问, 我在冥府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姬清头也不回随意道。
十方殿主眉间意动,这话听来就像,既然自己说了,他便也可有可无的应和一声似得。
“你对别人都好,唯独对我不假辞色,真叫人伤心。你不是实心实意的问,我突然就不想告诉你了。不过你如果愿意稍微哄哄我,说不得我就改变了主意。”
姬清侧首瞥了一眼,眸光三分似笑非笑,清冽的声音不徐不缓:“你的名字取得好极。”
话音一落,他人已消失在十方殿主的神识范围之内。
十方殿主怔愣在原地,略显轻佻放纵的眉宇,被心事压得微微一沉。
冥主的性子如何,众所皆知,他没有刻意伪饰过,冥府的神司不敢妄动猜测,可他连真名都告诉给了姬清,这个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异,却从不多言一句。
他告诉这个人自己的名字,这个人也从来没有念过一次。现在,却拿这个来回复他。
无意。
“我不信,你本就是属于我的。你对我无意,还能对谁有意?”
……
萧问水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师尊。
从他回山门第一刻开始,他的行踪就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五蕴宗。
“啊啊啊,大师兄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大师兄回来!”活泼的少女疯狂的摇着旁边怔愣的小师弟的肩,摇得他本就懵逼的脸上两个眼睛都晕圈了。
沉稳的做早课的弟子,习惯性的行礼问好,忽然醒悟过来过去的人是谁?
“是大师兄啊,传说中的大师兄,修真界第一人大师兄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洞府内闭假关的弟子掏掏耳朵,懒散的对门外的基友说:“又是虚假消息,年年都造谣,就是欺负你们这些新人。那位大师兄独来独往,常年不在山门,所有人都知道,别想骗我出关。”
另一个一同闭关的师兄翻了眼枯燥的典籍,哀怨的说:“唉,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可是为了他才来这个小破门派的。当年修真界第一第二的名门选我,我都咬牙拒绝了,就是为了一睹斩厄刀的风采。”
门外的人急得原地跺脚:“真的真的是真的,你们忘了,师祖要出关了。大师兄怎么可能不回来?”
“唉?我怎么不知道,师祖啊,有师祖谁还管大师兄回不回来?都别拦着我,我要守在大殿前,叫师祖第一眼就看见我。”
石室的山壁被炸裂,猝不及防被压在下面的师弟咬牙切齿:“大殿早就被占满了……谁来拉我一把啊,混蛋!”
……
斩厄圣君萧问水的名字,名扬整个修真界,五蕴宗在整个修真界名声不显,却不声不响出了这样一个天才。叫整个五蕴宗都变成修真界里传说一样,高深莫测的神秘之地。
萧问水声名鹊起就在这百年,修真界以往所有惊才绝艳之辈,都被这位后来者甩在身后,成为他手下败将,衬得灰头土脸,叫许多人暗自舒了一口气。
无他,大家都讨厌自己辛辛苦苦修行,却比不过那些会投胎,生来坐享资源,什么也不干就远超众人的所谓天之骄子。
一个原本声名不显默默无闻之辈,却后来居上赶超了这帮资源堆砌而出的天才,叫他们都自觉出了一口恶气。更觉得这个人的现在就是他们的未来,自然无比舒心。
虽然这短暂的舒心背后,慢慢开始夹杂一些别的嫉妒怨愤不满,但到底还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下,并没有发酵起来。
这一切萧问水都无从知晓,因为他又突破了一层新的法身,理所当然的忘记了。
和以往一样,萧问水只记得该记得的,他姓名来历,所欲何为。
刀为孤星,道为斩厄。
连他的山门叫什么都忘了,不知为何却记得他的师尊快要出关了,得快些回去。
手中的芥子空间,堆积了许多天材地宝,还有一块书写着提醒他这一切的玉珏。
这些用不上却小心珍藏的天材地宝,都是送给那个不记得的师尊的贺礼。
萧问水的性格向来独,他并不理解自己怎么会对某个人例外,但还是立刻按照玉珏所示,马不停蹄的回去了山门。
……
广场之上,所有弟子列阵以待,本代掌门立于前方,安然静默的等候着。
萧问水从人群前方目不斜视走来。
掌门也是第一次见他真人,却恭敬行礼,口称师叔问好。
紧跟他之后,是一众弟子的行礼问好。
因为萧问水是师祖第一个弟子。那些私下喊他大师兄的人,是自小一代代听他故事长大的弟子,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又为了亲切,便用沿用当初讲故事人的口吻,以“大师兄”指代他。就这么一代代延续下来了。
当面自然都得喊句师叔祖或师叔。
五蕴宗传说中的名气大,实际却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派,总共就没多少弟子。全靠传说中斩厄圣君的偶像光环和画像吸引弟子。
至于闭关中的师祖,百年不露面,这些弟子的热情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要问一问那些时常勤奋被关禁闭的弟子们就知道了。
别的山门弟子犯错都是能逃就逃,非常不情愿被惩罚。在五蕴宗却是大家有事没事都要去自主忏悔认罚。逼得宗门门规里,不得不加上限制每个人禁闭思过的时间和次数。
然而还是档期很满,门规被大家当做耳旁风。谁让从第一代开始就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一代却很理直气壮:我们这么做是因为当年师尊突然闭关消失了,小小年纪内心无依无靠,太过思念师尊,这才在他的画像面前常常自我反省汇报一番,关你们屁事?
是的,五蕴宗名字古怪,宗门也小,却是极为精致华美。最美的就是唯一一间禁闭室内挂着的师祖的画像。
这是师祖闭关后,当年唯一一个修了琴棋书画之道的师姐,靠着回忆画下来的。
那位师姐靠这一副画像,把持了五蕴宗第一把交椅。把那些不懂事的熊孩子师弟师妹们训得服服帖帖,每每在他们走上歪路歧途前,先用琴抽一顿,再关进小黑屋思过。
师姐冷若冰霜,人狠话不多,只指着画像里的师尊,叫他们自己说自己哪里错了。
这本该成为所有熊孩子的人生阴影,师姐也是这么深以为然的,但她错了。
多年后,这成了五蕴宗的某种定时发作的传染病。
但凡入了山门不久,每个人时间到了必然要去禁闭自省一次。不然就觉得修真无意义,前方一片灰暗无边,时刻要踏入歧途翻车了。
当年那位师姐已然荣升为第一代长老,看着这无可救药的一幕,冷着脸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师姐从来不跟他们一起,但每个人都觉得,她是手里私藏了更好的师尊的画像。
五蕴宗不可说的十大隐秘里,有一个就是半夜师姐房间里的诡异笑声:
咦嘻嘻,师尊真好看啊。再画一张,我真是太有才了!我不该当琴修,我应该当画修啊。吼吼吼!
但师姐的琴太厉害,下手太狠了,人也太冷太凶了,他们都敢怒不敢言。
这一幕人生阴影,遂成了某种不可说的诡秘事件。
这些,作为本派第一位大师兄的萧问水却不知道。
因为,师尊是跟他一起外出后,突然传回消息说他闭长关了。
而萧问水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忽然声名鹊起,却也再没有回来过,更没有传回来只言片语。
当年已是长老的师弟师妹们,对他的感情都有些复杂,并不完全像对下一辈说的那样,全是孺慕向往。
无论如何,值此师尊出关的大事,每个人心里都很激动欢喜。
大师兄这个时候载誉归来,大家心里更是开心乐意之极。
连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师姐晏小瓷,脸上都晕染开几丝暖意:“大师兄回来了。”
萧问水谁都不记得,但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对他的善意和期待,温和的颌首道:“师尊出关,身为弟子自然要回来。”
掌门何沉梦是个稳重内敛的性子,他的师父是萧问水的三师弟叶安,一脉相承的温厚细心。
听到萧问水的回话,何沉梦忽然看了他一眼。
这位传说中的师叔,方才这句话说得似乎客气疏离了些。
小师妹性子天真烂漫,荣升了四长老也没有多少长辈风范,开心又埋怨地说:“大师兄真过分,明明是你传书我们师尊要出关,可是你却回来得最晚。”
萧问水错愕不已:“我传的书?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