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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李世民带着一群文武在关内巡视伤兵营,整个兵营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哀伤气息,士兵们的哭泣和哀鸣让人听着,心底忍不住生出几分难以形容的痛苦来。
迎面,负责伤兵营的殷开山一脸苦涩的快步走来,朝着李世民当先一礼:“殿下,军中药物已经跟不上了,许多伤兵都没法得到医治了。”
“没办法从襄阳调来药材,我们不能将士们等死。”李世民摇了摇头,他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可想,但受伤将士,必须得救,隋军军队的各种福利早已流传整个天下,这也影响到了各路诸侯对待伤兵的态度,最大的变化他们不敢不管伤残士卒的生死,不然的话,谁会跟着他们卖命?由此带来的好处则是将士更加归心,凝聚力和忠诚度步步高涨,而坏处则是费钱——养军费钱、抚恤费钱、救死扶伤更费钱。
直到此刻,李世民才明白杨侗为何在天下尚未之下,也要大量裁军减员,执行精兵政策。一切都是因为隋军的福利太好,武器装备先不说,光是安家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如果李唐按照杨侗的标准去补偿的话,一下子就能把李唐少得可怜的财政抽空,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隋军人人敢拼命,百姓个个都以从军为荣。这样一来,杨侗根本不怕缺少兵源,也不担心将士会逃。
退兵吗?
李世民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仗打到现在,就算朱阳关守得住,恐怕他这支军队也差不多被拼光。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现就被李世民驱散,不能不打,更不能退,唐军浩浩荡荡的东征之师,加上不断投入进来的后补军队,高达五十万之众,如果自己现在退了,杨侗布局在关中方向的几个隋军兵团立刻就会沿着武关杀入,淅阳郡失守不说,连襄阳郡和房陵郡也处于隋军兵锋之下,至于父皇所在的南阳,则将落入三面包抄的危险处境,此军若是再退,那就等着杨侗一步步蚕食吧。到那时,还有谁能挡住杨侗统一天下的脚步?
“要不……”刘弘基犹豫了一下,看向李世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从西城郡调集一些兵马?”
李唐名义上是倾国之兵发动了东征,但是在关键节点,还有一些兵力驻守,防御尉迟恭的西城郡石泉新城,有精锐三万,防御汉阳王伏宝的武都有兵两万、防御临洮薛万彻的同昌和宕昌各有两万,但是如是之多的军队粮饷,都分担到百姓头上,造成了极为沉重的负担。民间怨声载道,百姓的怒火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李唐对东征寄予厚望,打算一场辉煌大胜来震慑民间反对之声,又能开疆拓土,拓展地盘,争夺人口,以减轻巴蜀荆州百姓的压力。开局也如李唐朝廷之所料,一口气就获得了几个郡,可隋军南下之后,全成杨侗的了,导致李唐之前的一切努力全白费,还落得眼下这等处境。
“不可!”不等李世民说话,殷开山已经开口说道:“西城郡的军队要防御尉迟恭隋朝第七军,压力不比其他地方少,一旦抽走一部兵力,防御就会出现致命漏洞,尉迟恭的六万精锐立时便会长驱直入,直逼房陵郡!”
李世民点点头,杨侗迟迟不动尉迟恭为首的第七军,恐怕就是等他们前线撑不住从后方调兵的时候,趁虚取下房陵、直指襄阳,如果真让杨侗成功了,那别说攻破南阳的杨善会和秦琼了,就算他和父皇的南阳军各自攻入河南郡也没用,反而会成为得不到任何供养的孤军。
“不调兵的话,那还怎么打?”张公瑾苦笑道:“这大营里有几个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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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守城都成这样子,这仗不好打了。”侯君集有感而发,隋军弩箭之精良、投石车射程之远、将士之精锐,奴兵之不要命,都超出了他的想象,这还是依托朱阳关城墙之利,如果在旷野之中发动大规模战争,侯君集实不敢想象会打成什么样子。秦朝当年一统天下,凭借的就是强弓劲弩和将士们不要命的打法,相传秦弩最远可以射出八百步的射程,隋军的床弩虽然没有达到传说中那种恐怖的地步,但哪怕是六百步,也已远超唐军的弓弩了。
隋军的车弩、床弩、排弩、连弩、神机弩……等各种弓弩射程不同、大小不同,作用也不同,远近皆有!就算是近战,隋军的装备也同样不差,那一面面坚固的盾牌,就连穿透力最强唐军单发弩也没办法洞穿,而他们对于骑兵运用同样让人叹为观止,每出城一次,都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而对方的损失寥寥无几,乃至于唐军再也不敢出关迎战。
李世民听到侯君集的感慨,不禁狠狠地瞪了这小子一眼,战事持续到现在,谁都知道这一仗相当难打,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合适吗?士气还要吗?
殷开山说道:“弘农作为洛阳最重要外战略纵深地带,一旦有失,河南郡无险可据,暴隋帝都的洛阳也将上下动荡;出了朱阳关就是弘农郡,如果沿着伊水东行轻易抵达洛阳;杨侗将我军视为心腹之患,恨不得将我军歼灭在旦夕之间,而为了我达到夺关的目的,奉上各种先进装备也变得理所当然。众所周知,坚冰在冬天不是稀罕之物,可在夏秋季节却是金贵之物,隋军现在连坚冰都用来充当攻城之物,由此可以看出,杨侗处于极度焦虑之中,也证明杨侗对我军束手无策了。”
“有道理!”李世民面色稍霁。
“隋军虽强,但据末将所知,薛万均乃是杨侗麾下带兵最强的战将之一,而这支大军的任务又关系到洛阳的安危,恐怕这就是骁果军之外,杨侗麾下最精锐的兵马了,其他兵马自然无法与薛万均这支强军相比,大家切莫气馁!”
“而关前精锐隋军高达十万之多,只要我们将其拖在朱阳关方向,少了几成压力的圣上便有破敌之机,只要圣上在南阳方向取得突破,便可趁胜收复淯阳、襄城二郡,兵临伊阙关下,杨侗为了洛阳不受我军攻击,必然会抽出部分兵力援助伊阙,到那时,我们就有了破敌之机。所以,大家也不必太有压力,只需守好朱阳关即可。”
殷开山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管这话真实与否,但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认怂。
众将闻言,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如果杨侗每一支兵马都这么强悍,那大唐就不好说了。
“这样吧!”李世民想了一想,便有了决定,说道:“等运粮船队到了,就让他们把受伤将军转移去襄阳医治,我们不但少去一个沉重的负担,还能稳定军心。”
“此法甚好!”殷开山大为赞同,看了下天色,道:“不如意料的话,中午就有船队到了。”
“先生准备一下,今天就让伤兵离开。”看着陷入哀号一片的伤兵营,李世民皱了皱眉,这样惨号下去,足以动摇整支军队的军心。
“殿下!”不待殷开山回话,一名斥候面色惨白的冲了过来,李世民见状,心头为之一沉,疾声问道:“出了何事?”
“回殿下,南乡仓库昨天受到了隋军的攻击。”斥候颤声说道。
“什么?”
众人闻言,莫不心急如焚。
“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回事?损失了多少军队?”李世民劈头就问,他心中也是极度震惊,急着想知道,隋军的攻击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到自己这支军队。
斥候迎着李世民噬人般的目光,冷汗直流的颤声道:“启禀殿下,一万名隋军骑兵打着齐王新军的旗号自南而来,沿途官吏都不敢过问……”
“甭管这些,先说说损失?”李世民打断了他的话。
“南乡仓库的一万守军伤亡七千余人,草料和来自襄阳的船队尽都付之一炬。”
“粮食呢?”
李世民心中有种不祥预感,草料和船队都没有被运走,而是被烧光,可见隋军并不打算将粮食据为己有,而是彻底摧毁。
斥候低下头,轻轻的说道:“三十万石粮食以及十万套冬衣也被烧光了。”
“气死我了?”李世民只感到眼前一黑,几乎要摔倒在地,侯君集和刘弘基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住。
“废物,张亮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李世民慢慢回过神来,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张亮让洛水大营失守,导致他后路被断,若非刘文静想出了筑堤坝来挟持河南郡百姓之策,恐怕他这支大军就会毁灭在弘农,战后,自己将他从隋军手中讨要回来,又让他担任守粮大将,是觉得他会吸取失败教训过后,会比别人更熟悉后勤重地的防御漏洞,谁想,张亮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张亮一错再错,由不得李世民不怒,如果人在眼前,他一定会一剑将之斩首。
“张亮呢?让他来见我。”李世民心中恨得鲜血直淌。
斥候低声道:“禀殿下,张将军阵亡了。”
李世民心中有一种‘一拳打倒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那有气无处使的感觉让他差点抓狂。
一旁,十几名文武都不敢吱声,他们心中同样震惊,南乡仓库失守,那他们的军粮怎么办?
李世民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这个消息潜下之意是隋军已经开进了淅阳,朱阳关和外武关的守军都处于南北夹击的处境;两关中的朱阳关是对北方防御、外武关是对西北的防御,两者都不是针对南方,如果隋军大举北上,两道重关没有丝毫价值可言,此境之下,后路和粮道被断的二关还有镇守的必要吗?如果不及时撤退,那么,好不容易脱离虎口的唐军又陷入隋军的包围之中,这一次,也没有挟持杨侗的办法了,只因南方都是大唐的领域,要威胁的话,也是隋军威胁他们大唐王朝。
“殿下,请给末将两万精锐,末将愿意率军去支援南乡,一定把隋军赶出淅阳,重新打通粮道。”侯君集出声请命。
李世民终于从长久的沉思反应过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君集勇气可嘉…但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分兵的话,正好给了隋军分而歼之之契机!南部隋军全军皆骑、来去如风,人去少了只会被他们一一猎杀,多了的话,薛万均必然会发动致命一击,他与我们耗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发动大规模攻击,不正是等我们分兵,以便一鼓作气攻克朱阳关吗?”
“可粮道被断,后果很严重啊。”
“这我知道!”李世民负手走了几步,对殷开山缓声道:“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朱阳关是个歼灭我们诱饵?”
殷开山一怔,沉思片刻道:“卑职觉得不是,如果杨侗真有此意,那么在弘农长渊就是一个好机会,杨善会和罗士信于东西夹击,再派水师溯洛水而上,我军插翅难飞,可他始终只是让杨善会囤军于熊耳于我军对峙,直到太子到了朱阳关之后才让罗士信发动攻击,我觉得那时要比现在更有利、更容易成功,殿下觉得呢?”
李世民默然点头,殷开山的分析很有说服力,如果杨侗真想全歼自己,弘农的地型和时机都比现在好,又问道:“那么杨侗用意何在?”
殷开山忧心忡忡的说道:“卑职认为杨侗野心极大,极有可能是打算将圣上、太子和殿下一网打尽。毕竟,相对襄阳和巴蜀复杂的地型,淅阳和南阳要简单多了。如果他的诡计得逞,我大唐便大事去矣。”
李世民暗自心惊,殷开山这番分析,刘文静前不久也对他说过,当时他觉得危言耸听,但是从现在的战局来看,正一步步朝这不好的方面发展,杨侗的成功性现在还相当的大,如果他折在这里,那么薛万均的军队就可以南下,然后协同杨善会、秦琼,于西、北、东三个方向对父皇发动绝命攻势,父皇和大哥到时候恐怕也要完,好半晌,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们真要退出朱阳关了。”
“殿下!圣上那……”
李世民打断了殷开山,“先生不用再说了,朱阳关和外武关都守不住了,失守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实力不如人,又何必在不属于我们的地盘上付出不必要的牺牲?”
“可是我们还有六七万大军,若是运用得好,我们未必没有获胜的机会。”侯君集这时候说道。
李世民惨笑一声道:“朱阳关、外武关不重要,淅阳也不重要,军队和南阳才重要,如不意外,薛万均的猛烈攻势马上就会来临,此时不走我们就再也走不了了。如果我们主动撤离,不但所有军队都能保下,而且还能夺回南乡,然后和外武关守军在丹水以南布防,和父皇形成齐头并进之势。”
“殿下!圣上那里不好交待啊。”
“不要再说了!”李世民果断的打断了侯君集,他知道父皇不会答应他放弃朱阳关,可他知道一旦陷入包围之后,隋军绝对不会再给他脱困的机会,他不能再让大军置于绝地,这一次李世民决定不再请命,决定临阵决断一回,他觉得只有迅速南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当即令道:“火速传我命令,令张士贵退出外武关,率军进驻丹水县。”
在此等复杂不利局势之下,李世民作出了放弃朱阳关和外武关的决定,丢失半个淅阳虽然让人感到遗憾,但他的决定无疑是最明智选择,集中兵力镇守丹水南岸,不仅成功避开了薛万均针对朱阳关而设下的另外两个局,保下了有生之力,还免去了被隋军逐个击破的命运,从某种意义上说,集中了外武关之兵的李世民还具有了反击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