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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来到武德殿御书房外,有侍卫向天子李渊禀报,不久,一名宦官出来行礼道:“殿下,圣上请您进去。”
李元吉快步向御书房内走去,李渊的御书房十分宽阔,俨如一座宫殿。
此时的御书房,李唐王朝的十几名重臣已聚集一堂,除了领兵在外的窦轨,相国刘文静、裴寂、陈叔达、萧瑀、豆卢宽、李神通俱在,另外还有太子李建成、李孝恭,以及各部尚书、侍郎等大臣。
李元吉向众人点头示意,上前躬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李渊看到儿子乱发如茅草,衣上沾满泥水,便知他刚到成都,脸色不由得柔和了许多,“皇儿一路辛苦了,赐坐。”
立时有宦官给李元吉抬来一张铺了软垫的椅子,李元吉正要汇报抄家情况,明白李元吉用意的李渊一摆手,道:“严查恶霸的情况稍候汇报,我们继续商议隋朝之事。”
李元吉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看出朝廷这是为新一轮的隋唐之战进行战略部署,他也想从中获得一定的军权,因此迅速整理了自己的心态,暂时将自己将要汇报之事放下。坐下之后才注意到殿内挂了一幅巨大的天下地图,兵部尚书赵慈景就站在地图前。
李渊目光转向赵慈景,“赵尚书继续吧。”
赵慈景是李渊的女婿,因为上次兵部官员无辜被李元吉抓捕,还闹出了人命,一怒之下要辞职,李渊为了安抚他,便让他当了段时间的‘京兆尹’,入蜀之后,李渊又把他调回了兵部,官升尚书之职
“微臣遵命!”赵慈景用木杆指着地图道:“根据我们收得的最新情报,在我大唐边境的隋军主要分兵七路,一路是裴行俨,他是在杨侗打败了吐蕃和吐谷浑联军之后,接管了隋朝最精锐的第一军团,兵力共计五万人,他目前的位置是在以吐蕃、吐谷浑、党项、白兰羌之地建立起来江源郡郡治永治城,若是东进,即是我大唐汶山郡,不过汶山郡山势纵横,不利骑兵冲锋;第二路是驻军于临洮的第九军,人数亦是五万,主将是薛万彻、王伏宝,这是由原第三、第九、第十军拼凑起来的军队,暂时还恢复不到原有战力;第三路则是汉阳、河池之交的尧君素,他的军队只有两万人,以郡兵为主,主要是防止晋王北上,攻打大散关一带,确保关中西部的安全,这是一支以防守为主的军队;第四路是主管汉中西部的第七军,主将是尉迟恭,兵力亦为五万;第五路是汉中东部的第六军,主将是薛万均,兵力亦是五万;第六路是夷陵方向的第十军,目前正处于重组的状态,据我们探听到的消息称,这是一支以步卒、水师为主的军队,兵力为六万人,由李靖、杜伏威统率。也就是说,杨侗在两朝边境,部署了二十八大军,加上郡县之兵,少说也有三十万人左右。”
说到这里,赵慈景着重提示道:“这六路大军,对我大唐威胁最大的无疑是后三路。汉中方向的第六军、第七军不仅没有进行大规模调整,而且针对复杂的益州地形,天天在米仓山、大巴山训练新战术,另外还动用十万异族奴隶,开凿米仓山、大巴山,将米仓道、洋水道北部平整加宽,这些宽阔平整官道的修建,为隋军南下,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至于夷陵第十军,则是在训练水陆之战,显然是打算沿长江西进,以避开难行的峡道。”
“稍等一下!”李元吉打断了赵慈景的介绍,问道:“刚才赵尚书说隋军有七路,但现在只介绍了六路,另外一路呢?”
赵慈景虽然极为厌恶残暴的李元吉,但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会把个人好恶带到公事中来,听到李元吉询问,便到将木杆指向了大巴山东部,房陵、西城、通川、巴东四郡之交,“第七路就在这里,这是独孤卿云、独孤彦云为首的北镇军,据张士贵将军回报,这支军队极有可能投靠了隋朝,虽无确切情报,但是从独孤氏兄弟拥有隋朝爵位,以及杨侗容许他们在境内活动,即可看出北镇军与隋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且他们又与我大唐为敌,所以将之归入隋军、隋朝盟军均可,他们所在的位置极为关键,可以随时进入巴东郡,为隋朝第十军打开入蜀门户。”
李元吉有点明白了,他对李渊说道:“父皇,照赵尚书这么一说,北镇军对我大唐的威胁似乎更大一些。”
李渊冷哼一声:“皇儿说得没错,从杨侗目前的部署来看,他就是用北镇军为楔子,只要这支军队打开门户,第五、第六、第七路军即可轻而易举的杀入蜀中平原。”
“难道我们就这样被动挨揍?没有想过主动出击?”李元吉问道。
“我们虽然有二十万多大军,但都以新兵为主,分守各处要道之后,我们其实已经无兵可派。”李渊脸色十分难看,李唐王朝现在的军队一分为二,一部队归李世民所有,另外一部分才是朝廷的军队,他本想将李世民控制在成都城,让朝廷大将去接管宕昌方向的军队,谁想李世民不仅自己逃了,连带妻儿也悄悄带走,使自己彻底失去了压制他的手段,不过李世民也不算太过,依然使用朝廷派去的官员,认可朝廷对地方财政的掌控。
他的态度十分明显,就是不想让朝廷干涉他的军事,对于朝廷不合理的军事行动,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李渊固然十分愤怒,但也没想去征伐李世民这个逆子,一是不想便宜大隋,二来是朝廷的军队还不如李世民的多。
李元吉沉吟片刻,又说道:“隋朝去年一年占领了青、徐、荆、扬四州,民心尚未彻底归附,且加上隋军大举离开,我们能否效仿北镇军,派支军队去这些地方搞破坏?这样既可以消耗隋朝的国力,又能使隋军疲于应命,从而为我大隋争取到恢复的时间。”
李渊看了李建成一眼,淡淡的说道,“太子,你来告诉元吉吧!”
“儿臣遵命。”李建成眉头微微一皱,父皇以前要么称自己为大郎、建成,要么是皇儿、成儿,‘太子’之称固然显得很正式,但从‘太子’、‘元吉’之称,即可听出了亲疏之别,他也不知父皇为何对自己越来越冷漠,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他对李元吉说道:“元吉有所不知,隋朝虽然调走了主力之师,冀、幽、并、雍、凉、兖、豫、青、徐、荆、扬等地并无大规模的主战之师,但根据我们这些年来的一一探查统计,发现各个郡县皆有维持地方秩序、清剿土匪流寇的郡兵,这些郡兵与我大唐不同,既不属于兵部、也不属于民、吏二部,由武部统一监管。而且这些郡兵每隔三年便有一次相互调动,避免长期驻扎一处。”
李元吉不解:“郡兵乃是杂役,为何要调动?”
“这是为了防止郡兵长期驻扎一地,在监管不到位的地方盘剥百姓,形成游离于律法之外的犯罪团伙,这与官员避开本郡、届满换地的制度一模一样。”李建成说道。
李渊接话道,“抛开立场不论,杨侗小儿做事确实是点水不漏,连人心都算到了。不过难道他就不担心这些郡兵心生埋怨?”
“父皇有所不知,这些郡兵的军饷可不低,洛阳、大兴、邺城、涿郡、太原、江都这些大城和边郡郡兵的军饷是我大唐郡兵十倍,任务重的普通县城郡兵是五倍,比较清闲的郡治郡兵则是三倍…主战之兵的待遇就更好了…而且战兵、郡兵家属在隋朝比普通百姓少了两成税。”李建成苦笑道:“这么好的待遇,即便被管得严一些,也有大把的人想要当战兵和郡兵。”
向来没有关注隋朝郡兵的李唐君臣闻言,莫不倒抽一口冷气,李渊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建成道:“杨侗哪来这么多钱?而且据朕所知,隋朝的农税本就不高,只有我大唐的五分之一,没有农税收入,何来这么钱粮供养天下郡兵?”
郡兵不是军队,就跟衙役差不多,而通常情况下,衙役是不在朝廷品级之中的杂吏,饷钱多由县令发放,一个不入级的郡兵都有这么高的薪俸,这在李渊等人看来,杨侗脑子有病。
“父皇莫要小看这些郡兵,隋朝的郡兵都是从战兵退役下来的士兵,战力十分凶悍,隋朝新占之地之所以能够迅速恢复生产,全赖这些郡兵在境内打击土匪流寇、地痞无赖等不安分势力所致,照隋朝的说法,兵部的战兵负责歼敌主力,武部的郡兵负责第二次战争,而且将这些杂役纳入正式体制后,俸禄一律由朝廷发放,既能避免地方官员从中谋利,又能使郡兵有了正当收入,不去为盘剥百姓、为害乡里。而且有这些闲时训练,用时打击罪犯的郡兵在,任何一个郡县都具备一定战力,若是有敌人攻打,已经纳入武部主管的郡丞、县丞短时间内便可聚集一支强悍的军队抗敌。重要是这些郡兵乃是隋朝的预备之军,若是战兵在前方出现严重损耗,郡兵不用训练就能立即投入到战争之中。”说到这里,李建成又继续说道:“而且也只有洛阳等大城和边郡驻扎大量郡兵,像冀州、幽州、并州、雍州这些早归隋朝所有的地方,各县郡兵多不过两百,少的话只有百人。”
“养这些郡兵的钱粮从何而来?杨侗坚持得下去吗?”李渊倒不是为杨侗担心,而是他从李建成的介绍之中,看出了隋朝郡兵的好处,要是大唐也将之纳入朝廷正式体制,大唐也能享受到李建成所说的各项好处,但关键还是钱的问题。
“商税!”李建成说道:“这商税不单是收固定店铺的商税,还收胡商的税,胡商每次入关,都要把他们的货物名称、数量登记好,运到大兴之后,商部根据这份名单征收一成货物抵税,然后给胡商一张通行证,此证在手,胡商在隋朝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用再去交税。而且为了避免胡商贿赂关口登记的商部官员,把货物少报,还作出了要为严格的规定,要是他们胆敢弄虚作假、贿赂官员,轻则没收所有货物,重则处死商队之首,胡商冒着生命的危险,千里迢迢的前来中土赚钱,自然不会冒着人财俱失的风险去败坏隋朝法度,若是边关的商部官吏强行索贿,胡商既可以向当地刑、御二部举报,也可以到商部中枢举报;这样一来,双方都受到监督、双方都受到重法的约束,从而形成胡商不敢贿赂、边关官员不敢索贿的良好局面。”
看着众人吃惊的表情,李建成苦笑道:“不说别本土郡县的商税,光是胡商上交的货物价值,便足够隋朝朝廷支付包括战兵、郡兵的俸禄;更何况,官方供销社手中还握有琉璃、青盐、肥皂、茶叶、美酒英雄烈、纸书、纸张等贸易,很多东西只有供销社售卖……当然了,隋朝最赚钱的生意还是源自武备方面,杨侗已经掌控了新的冶炼之术,他们淘汰掉的武器装备对于周边国度而言,依然是了不起的好装备。东西突厥各部、吐蕃四国、西域各国、高句丽、新罗、百济、南室韦、北室韦、粟末靺鞨、黑水靺鞨等国矛盾重重,有的甚至是世仇,眼见敌人从隋朝手中买到了好武备,生怕自己的军队打不过,也纷纷向隋朝购买。隋朝便是利用这些国家的矛盾,以废弃的武备大赚特赚……另外,他们还占领了倭国很多岛屿,利用倭奴采矿,每年每月都有大量的金银铜运抵洛阳,可以说,隋朝现在最不差的就是钱,至于粮食的话,因为家家户户获得一头耕牛,或是一匹马作为劳力,加上又有筒车、曲辕犁等等能够增产的农具,所以几乎年年丰收,一般百姓大多将余粮卖给隋朝朝廷,隋朝收购的价格公道,而且商贩也不敢在这些战略物资上作文章。”
李元吉目光一亮:“这是个机会,我们可以派人哄抬粮价,必能令隋朝军粮短缺。”
李建成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元吉想多了,这根本就不可能。”
“这是为何?”李元吉不解的问道。
“商人逐利,谁愿意冒着砍头风险去囤积粮食?”李建成苦笑道。
“就算隋朝商人不敢,我们可以派人去干啊?隋朝之前不也是这么针对我大唐的么?”李元吉疑惑道。
“首先、隋朝官方给百姓的格价合理,而且相对商人,隋朝的百姓更相信朝廷信誉,我们想要哄抬粮价,至少要拿出远高隋朝官方的价格才可以做到哄抬价格的效果;其次、隋朝皇帝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修粮仓、囤粮食,杨侗更过分,他不仅在各个重地修粮仓,还要求司农寺储备了可以供应隋朝几千万百姓两年用度的数量,除了这些放在几大粮仓的粮食,还有郡级官仓,以及以村庄这单位的义仓,隋朝有这么多粮食,根本没有缺粮之忧,我估计杨侗巴不得我们去哄抬粮价,使隋朝百姓大受裨益。”
“……”李元吉听得干瞪眼,“照这么说,我大唐举国之财,恐怕也买不空号称天下第一官仓的洛口仓?”
“差不多。”李建成淡淡的说道。
“这么说来,派人捣乱的话,隋朝有兵力强悍的郡兵,人数少了起不到作用,多了,瞒不过各地隋军;哄抬粮价的话,正中杨侗下怀。强攻的话,也一样不行?”李元吉忽然发现自己想到的妙点子好生弱智。
“差不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够了……”李渊脸色相当难看,虽然他也知道隋唐两办实力差距巨大,但也没想过差得这么大,他不想再谈这种令人丧气的话题,“隋朝占有天下十多州,国力比我们很正常。赵尚书,你继续。”
“喏!”赵慈景微微躬身,接着说道:“隋唐两朝在各处要地对峙,他们打不进来,我们也暂时打不出去,所以我朝对隋朝采取守势,对南诏发动进攻,取南诏肥沃土地和近百万人口为我朝所用,同时也是通过实战淬炼精兵。”
他把木杆指向越巂郡,说道:“先把粮草物资通过长江运到越巂郡邛部县,然后组织民力运到台登县,改走泸水南下,抵达邛都县定筰镇。南诏名义上一个整体,但它内部十分松散,分有蒙巂、越析、浪穹、邆赕、施浪、蒙舍六诏,许多小部落依附在这六诏之下,据我们所知,六诏也在暴发大战。与我们接壤的蒙巂诏、越析诏是一盟,他们实力不强,被打得节节败退,前不久派出使者,寻求我大唐庇护,我们可以趁势杀入,先消息另外四诏,之后把蒙巂诏、越析诏兼并,将南诏收为大唐疆土。”
“圣上!”萧瑀向李渊拱手一礼,问道:“我们的军队不多,着实派不出多少士兵,但不知六诏实力如何?我们又需要出多少兵力?”
“六诏实力不强,装备落后,我们只需出兵四万即可。成都的军队和地方郡兵都可以临时用一用…至于主将…”李渊沉吟良久,对李孝恭说道:“孝恭,朕任命你为南征大元帅,由你率领四万将士南下,务必给朕夺取六诏,夯实根基,为我大唐打通西进吐蕃、东征交川之路。”
若是以前,李渊会毫不犹豫的任命李元吉,或是李神通为帅,但如今,他深深的体会到能力的重要性了,以唐朝现在这点家底,已经承受不起大损失,所以他不敢把这希望寄托在这两人身上。
李孝恭在对付朱粲、萧铣、李密的时候,表现得相当惊艳,个人能力和战绩都比李世民强;只是在与大隋作战之际,他吃了朝廷远涉军事、国力不足的亏,这才落下两次全军覆没的下场,要是放开束缚在他身上的僵化制度,就算败,也不会那么惨。
李孝恭起身行礼:“末将绝不让圣上失望!”
旁观的李元吉虽然不太乐意,有心反对,但想着李孝恭的调离,也算是折了李建成一大支柱,于是也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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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孝恭想起了一事,稍微犹豫了一下,请示道:“圣上,末将与武士彟将军共事多年,配合默契,恳请圣上任命武将军为末将行军司马。”
“朕现在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要以最小损伤、最快速度拿下六诏。至于你要什么人,朕一律批准。你到了南方之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朕一概不管。”李渊对大唐由盛而衰的原因其实心如明镜,是他太过专权,很多失败都是他遥控前方大将的结果,嘴里虽不认错,可他实际也在反思反省,现在虽然依然不想放下对前方大将的过分掌控,但国力已经不允许他这么来玩了。
“多谢圣上。”李孝恭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
李渊微微点头,正式册封李孝恭为征南大元帅,授予兵符、印信、宝剑,率领四万大军讨伐征伐六诏;又任命裴寂招募十万民夫运输粮食,随即又任命刚正不阿的赵慈景为督粮后军元帅,总督十万民夫以及后勤粮草运输。
这是唐朝在新年内的重大决策,标志着唐朝战略重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内战战转向对外扩张,开始征伐南方的征程。
………………
“南征意味着我大唐今年的战略目标,采取了内守外攻之道,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这么想,杨侗却不会给我们自由扩张的机会,所以我们接下来,不仅要抓紧时间训练强兵,还要设法解决钱粮问题。”
等到参与南征的文武大臣离开,李渊又说出了今年的第二个大议题,“在与隋朝的休战协定中,我们达成了即便打仗也不中止的自由贸易协定,这一点,隋朝也确实在遵守,但我们在这其中也吃了大亏,有很多人建议中止自由贸易。朕想听听大家的意思。”
对于唐朝来说,自由贸易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据主管民部的萧瑀奏报称,年前达成自由贸易,不仅没有给唐朝带来繁荣,反而如吸血水蛭一般,吸走了唐朝的财富,大量货币的涌入和各种物资的外流,给唐朝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商人用益州的各种物资去大兴、洛阳、襄阳等地贩卖,换回了大量炎黄通宝,又用炎黄通宝换取了唐朝朝廷的黄金,然后再用黄金从黑市上换取开元通宝,其利润之高,甚至超过了买卖货物所得。
李唐王朝则需要数目巨大的开元通宝,这是因为官方要从隋朝大量买进铁矿石、农具、皮毛、精盐、粮食,尽管价格十分昂贵,但唐朝无从选择,与此同时,隋朝却不允许开元通宝在民间流通,也不允许黄金在市面上交易,迫使唐朝朝廷不得不用黄金从商人手中兑换炎黄通宝。
绕了这么一大圈下来,所谓的自由贸易实际就是唐朝用各种物资换取隋朝昂贵铁矿石,后果是唐朝物资紧缺,造成物价飞涨;另一方面,唐朝的市场慢慢被炎黄通宝占领,开元通宝的阵地越来越小,大有被炎黄通宝完全取代的危险。
其实这种亏,李唐王朝吃过很多次,但在战略物资奇缺的情况下,只能饮鸩止渴,眼睁睁的看着唐朝商业一天天的衰败,默默的看着隋朝敲骨吸髓。
关键是隋朝高价收购红稠、楠木等造船木材之举,致使李唐商人有利可图,聘请大量百姓入深山寻找百年大树,百姓获得利润远比种田可观,也乐意入山找树,这样一来,大家的重心都不放在农业之上,农民不重视农业,粮食产量可想而知,要是百姓买不到粮食可吃,他们绝对不会自省,更不会知道粮价上涨的原因是他们不重视农业,导致粮食奇缺,他们只会责怪朝廷,认为朝廷故意哄抬价格,赚取他们的血汗钱。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连串的后果,所以李渊当重中之重来商议。
“圣上,请允许微臣来介绍下情况。”萧瑀起身请示。
李渊抬手示意:“萧相请说。”
“微臣遵命!”萧瑀行了一礼,对众人说道:“就目前来而言,我们在贸易之中是吃了大亏,如果现在中断贸易的话,粮食方面我们可以省吃俭用,坚持得下去。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严重可以炼出生铁的铁矿石,缺了它,武器、铠甲、农具等等都打造不成,为了弥补自身产能的不足,我们只好从隋朝大量买进,这也是我们主要买进的物品。但据负责买铁的官员反馈,隋朝在原先就很昂贵的基础上,把铁矿石的价格抬升了十倍,现在我们有没有必要继续与隋朝开展自由贸易?”
见李渊没有说话的意思,李神通询问道:“萧相国,您是说我们别的都可以自给自足,只有铁矿石严重依赖隋朝,是不是这样?”
“正是如此。”
“圣上,我们在与隋朝贸易的时候,本来就吃了大亏,杨侗一下子把铁矿石价格猛涨,显然已经没有了贸易的诚意。”李神通对李渊行礼道。
李渊摇了摇头:“杨侗不是没有诚意,他其实想和大唐继续交易下去,如果他真没诚意,价格就不单是十倍,而是百倍、千倍。只是他知道我们抄了益州恶霸的老底,国库充分,所以他便想敲诈一大笔钱。”
李神通建议道:“圣上,眉山郡平羌县铁矿虽然极难开采,但我们可以加大人手前去开采,完全可以不用依赖隋朝。”
一直保持沉默的豆卢宽开口道:“眉山郡平羌县的铁矿山位于岩石下层,开采难度极大,远远满足不了军队和民生需求,而且这些铁矿去年被太和军彻底摧毁了几次,目前还处于恢复时期,至少要到三四月份才能产铁。我军本来就存在兵器铠甲不足的窘境,如果中断了交易,就造不出武器铠甲,就算隋军不与我们交战,但南征大军也需要武器和铠甲补充啊?要是武器铠甲大量运用到了南征,隋军来犯,我军又怎么办?所以我们继续贸易的话,虽然失去了钱财,但却为军队铸造出了一批兵器和铠甲;如果中断交易的话,我们总不能让将士空着手去应对突发战争吧?就算强行命令,恐怕将士们立即就反了。而且说句难听的话,要是我们不舍得把钱投入到购买铁矿石方面,这钱,我们又能守得了多久?不管怎么权衡利弊,都应该答应才行。”
“朕完全赞同豆卢相国的说法。”李渊点点头,豆卢宽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对众人道:“军队是大唐的根本,武器装备又是一支军队的根本,只有足够的武器装备,我们的士兵才能保家卫国、攻城掠地,所以明知杨侗是在讹诈,我们也只能认。”
“父皇,儿臣也赞成继续贸易。”李元吉也表态道:“大哥刚才说隋朝用各种淘汰武器、各种奢侈品赚取四周异族的钱,他们既不差钱,更不缺粮。也就是说,杨侗根本就不在意我们的财富,交不交易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但是对我们来说,不贸易的话,生铁打哪里来、武器装备打哪里来?”李元吉看似很公正、客观,实质是利用这机会,让李渊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李建成不满。
果然不出所料。
只见李渊脸色开始有些难堪起来,他冷冷的说道:“时间拖得越长,两朝差距越来越大,所有我们今年必须利用杨侗将大量精力、财力投入到南方之际,想尽一切办法来发展军事。只要能够保证军事物质充足,其他与军队关系不大的物资都不重要,只要杨侗需要的,我们尽快统统拿去换些铁矿石回来。”
李建成其实是想劝父皇不要毫无节制去跟隋朝贸易,但父皇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他只能保持沉默,更何况,大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杨侗再次狮子开大口,或是中断交易,吃亏的还是唐朝。
这时,李渊又恶狠狠的说道:“还有,命令少府监立即停止铸钱,把铜锭溶入铁水,用来铸箭簇和盾甲,朕的原则只有一个,就是在两三年内一切以军事为重。”
李渊心知大唐没有退路了,和平的时间也不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狠下心来发展军事,在有限的和平时间之内,想尽一切办法把军队装备、战力搞上去,只要实现这个目的,一切条件都能答应杨侗。
眼见李渊主意已决,众人纷纷告退。
李元吉见父皇心情不好,犹豫了一下,也退了下去,打算先去询问布在宫中的细作,了解父皇对大哥不满的原因,才好对症下药,贸然出手,得不偿失。
众人退却,然而李神通却留了下来,待到众人走尽,李渊问道:“还是何事?”
李神通看了看旁边毕恭毕敬的老宦官,心知对方是李渊心腹,倒也没有放在心下,他低声道:“圣上,孝基他们失败了。”
“什么?”李渊大吃一惊,急问道:“那孝基他们呢?”
“孝基和窦奉节,以及所有刺客,被隋军杀得全军覆没、一个不剩!”李神通低声道:“不仅如此,我们设在关中的情报点,让隋军全部端掉了。”
“……”李渊脸色变得难看,实际上,他也知道刺杀杨侗的希望不大,因为他知道杨侗身边的明暗哨肯定不少,李孝基他们动用的刺客要是少了,杀不了他;刺客多了的话,很容易暴露,所以李孝基和窦奉节失败,他可以接受、也能理解,但是情报点是他新近所设,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渊目光冷冷的盯着李神通,问道:“情报点是你在负责,这个你怎么向朕解释?”
李神通见李渊如此盛怒,自然不敢说他给了李孝基情报人员的名册,他看了脸色铁青的李渊一眼,忐忑不安的低声说道:“圣上,应该是微臣用人失当,有害群之马出卖了大家,主动向隋朝告密。”
李渊脸色却稍稍和缓了一些,毕竟派去的情报人员多了一些,出现几个害群之马也正常,“这些情报点全部完了?”
“幸好微臣当初留了一个心眼,将情报人员一分为二,两者之间各行其事,互不相识,所以还有小部人没有受到波及。”李神通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有给李孝基全部名单。
李渊看了李神通一眼,心中既恼火又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吩咐道:“让这些人暂时停止情报收集,先安分一段时间,关中之事以后再说。”
“微臣遵命。”见李渊没有怪罪自己,李神通暗自松了一口气。
“另外,让这些人稍微留意一下,哪个密探首领还活,证明此人就是告密者。”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