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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人持枪天上回

作者:醉酒赏月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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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前,北溟海边界。

    “还有多久?”

    风雪之中,有一辆马车在冰面和积雪之上不断的滑行。

    “禀少爷,快到了。”手拿着缰绳的马夫在这风雪之中大声的喊着,回应着车厢之中贵人的话语。

    青灰色看不出什么妖兽皮毛的手套牢牢握着那仿若白银一般的缰绳,车夫掀开满是热气的毡帽,露出了那双犹如鹰瞳一般眸子,仔细的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扫视着前行的道路。

    青、红两种不知由何种材质所编织的车帘遮住了灰色的车厢门,而车厢之内,一入目便就是没有一丝杂色的黑色毛毯将整个车厢内壁包裹了起来,光看那毛毯子的厚度,就能够让人感觉到坐在上面或是躺在上面的人物极其的舒服。

    但是在这车厢之中最为瞩目的,却是在这车厢中间直接镶嵌在地板上的银白色火炉,里面的火系灵石恍若那初升的朝阳,泛着淡淡的赤红色。

    然而就是在这辆奢华无比的马车车厢里面,在这宽大的空间之内,竟然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哥哥,我怕。”那名少女有些畏惧的抱着怀中的布偶缩在车厢的角落,怯生生的叫着坐在她对面的那名华服少年。

    “我们已经到了北溟海的界面,你大可以放心。”少年的面容清秀,瞳孔清澈,一身五蟒银鳞袍显得他倏地清寒高傲,但是在他脸上那紧皱着的眉头,却好似未曾松开过一瞬,让人感觉得到他莫名的有些疲惫。

    少女抬头看着少年紧皱的眉宇,眼中有些莫名的恐惧。那是她对于即将到达的那传说之中的北溟海,从心底生出来的畏惧。

    “我们真的要去北溟海么?”少女咽了口唾沫。

    “不然呢?”少年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竟然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故国已亡,连父王都为了我们两个能够逃出生天而亲身断后。如果我们再不能够在北溟海中学有所成……那我们的这一生,恐怕都将无望回到故国,连看望父王母后的陵墓都做不到!”

    “可北溟海乃是堂堂的五大仙家之所之一……只凭我们的身份,能,能够进得去么?”那名少女的面色有些犹豫,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少年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苦涩。

    “我只知道父王在最后告诉我,让我们去北溟海,那里会有人庇护我们。”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年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嘴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少年张开嘴唇的同时,这飞快行驶马车的速度却突然一滞!

    那名一直倾听着少年话的少女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身体直接离开了车厢升到了车厢中的半空里!若不是那名少年眼疾手快将少女接到怀里,恐怕那名少女将会直接砸在这车厢的地板之上!

    “什么人!”

    当那名车夫的声音从停下来的车厢外升起,少年和少女的目光同时看向彼此。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他们两人尽皆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嘿嘿嘿,听闻你们月家和北溟海圣女有些瓜葛,主上原本还不相信,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派我们兄弟二人再次守着。啧啧,没想到这传闻竟还是真的。”

    车厢之外,一个男子阴诡的笑声还没有散去,就听到另外一个仿若在远处传来的缥缈音色:“主上吩咐过,这一男一女两个小家伙都要活的,你去处理掉那个马夫,切莫惊动北溟海的人,清楚了么。”

    “好好好,我听大哥的!”那个阴诡的男声刚刚才落下,在车厢之内的两个少年就猛地听到了一阵金戈之声!而且那个声音竟然就响在这车厢的厢门之外!

    “咚!”

    车厢里,这一对少年少女只听到一阵很是沉闷的响声,随即就是马车猛地一轻,好似那刚才还在车厢门口对敌的两人同时离开了这辆马车之上!

    “他们……走了?”

    被少年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名少女的语气有些发抖。

    “走?你这个小家伙好像忘了我们兄弟两个是两个人吧?”当这名少女的话语尚未来得及落下,就听到那个缥缈的声音从厢门外传来,下一刻,那扇价值千金的灰色木门就此被这一名手持柳叶软剑的青衣剑客随手破去!

    溅射的木屑划过这两名少年少女的脸颊,在他们各自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处伤口,都有着鲜红的血液缓缓滴落。

    听着不远处那金戈相碰之声,眼前的这名青衣剑客的眼中不禁露出几分惊讶,“没想到你们月家竟然还留存着这般的强者,看来建国的确是有些好处,竟然能够在短短的百年之内就搜罗到这么多的高手。怪不得主上会甘心在你们月海国潜伏一甲子,这才等到你们月家老祖坐化进行这拨乱反正之事。”

    潜伏一甲子。拨乱反正。明眼人一听就能够听得出来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欲盖弥彰的辞藻,但是在此时此刻这一名青衣剑客的嘴中说出来,竟然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拨乱反正?真亏你能够说得出口!”那名少年好像已经绝望了一样,但正是因为他的绝望,反而在此刻,逼出了他那从娘胎里开始便就有的自尊和狂傲。

    面带冷笑着的少年将原本抱在怀里的妹妹拉到了身后,这一刻,他已经忘却了自己如今的局面。他已经决定了要在落在眼前这名青衣剑客手里之前……虽然他做不到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但是至少,他能够决定自己的性命。

    “不过是反叛的逆贼而已,即便是成者为王败者寇!你们也永远摆脱不了你们谋朝篡位的事实!你们永远也掩饰不了这一切!”

    此刻的少年就像是一只愤怒了的幼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幼兽即便是愤怒。也改变不了任何的结局。他所能够做的,只不过是让自己好受一点。

    “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生来就能够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就算是有,那也只是因为依靠着先人的荣耀和血泪而已。但是既然你们的先辈能够做到这一点,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从气质和面目上判断,这一名青衣剑客原本不应该是如此轻易就被激怒的人物。但是这一次不同,他所面对的是他从小便一直不屑看待的贵族,是生来就高人一等的特殊群体。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他面前嘲讽他所做一切的,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有没有种我不知道,但是我却清楚,你是一个值得让我尊敬的对手。”

    当这个声音从车厢之外响起,青衣剑客原本紧握着长剑的右手微微放松了下来。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在这辆马车的附近有着一位实力还在那名车夫之上的强者,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察觉到他的位置。

    而那名车夫刚才如此痛快的和自己胞弟离开这辆马车也是证明他的感觉没错的最佳证明。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并非只是因为眼前少年的冷笑和不屑嘲讽,更多的,是在尽力感知着那名强者的所在。

    对于一名剑客来说,从来没有真正最强的一剑,但是在你出剑以前,你都不会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一把剑。而那名强者一秒不出现在他的视野和感知里,他就一秒不能够放松对周围的控制和感知力。

    因为他不能去赌那一名强者不是一名优秀的刺杀者。

    但是现在他可以放松了下来,因为那名强者此刻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而那名强者,也是一名剑客。

    “出于你我同为剑客的尊敬,我不会因为他们两个而让你在和我交手之时分心。”青衣剑客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对手,但是他那持剑的右手却是指着那两名孩子。

    “在我和他决出胜负以前,你们两个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

    强大的人保护弱者,而弱者就只能够逃命。

    但是强者之间的胜负,却往往还决定着弱者的命运。

    北溟多风雪。而在这风雪之中,有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断的跑但是又不断的因为气力不足而摔倒在地面上,然后又一次又一次的爬起……

    当这两个孩子又一次摔倒在地上,身上滴着鲜血的青衣剑客面带邪魅笑容的从后面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这名青衣剑客的面容原本生得极为英俊,但就是这张英俊的面容,此刻竟然染上了几分凛冽的邪意。

    “那名剑客,想来应该就是你们月灵国这二十年中所培养出来的最后一名月灵卫吧?身手的确是不凡,不过到底还是年纪轻了点,在我心口的那一剑终究还是差了一点,不然还就真的让你们两个小家伙给逃了出去。”

    “呲呲呲……”

    伴随着青衣剑客倒持长剑的剑锋在这冰面上划过的声音,当那名少年听完青衣剑客的话语,眼中在这一瞬真的流露出绝望之色并且已经下定决心先杀死自己妹妹再自尽的决心之刻。

    有一个身影从天上而来。

    那一道从天上直直的落下,身穿一袭玄色的少年面色冷峻,手中拿着一把通体墨玉色的长枪。

    当那名青衣剑客偶有所感的抬起头来的时候,他能够看到的,只有一大一小,一个黑色的身影和一个黑色的细点。

    然后下一瞬,他的胸口上多了一把贯穿他整个身体的长枪!而他的身体被这把长枪带离了原地,向后直接退出了数丈!

    “墨玉……枪?”青衣剑客努力的抬起头想要仔细的看看这把长枪,但是最后却无力的将头向后仰起,渐渐涣散的瞳孔里,最终只剩下了那北溟海永世不曾改变的蓝天。

    传闻里,每一名北溟海弟子在加入北溟海之刻都可以自己选择一把武器,而武器的材质尽皆相同,乃是一种稍显暗淡的墨玉色金属,世人所见之后将这种金属称之为“墨玉”。

    “没想到……我最后竟然会死在北溟海弟子的手里……”孤孤单单被那把墨玉色长枪串在冰面上的青衣男子看着天空,不知为何,脸上那一直隐藏在邪魅之下的忧愁也渐渐消散了而去。

    这一生的前半世他因为卑微的身份地位活得已是太苦,而他的后半生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之奋斗的依然辛苦……但是现在,他终于可以是放下了一切。

    当那两名少年看到了那名刚才还邪气凛然的青衣剑客被那把黑色的长枪给直直的串在了冰面上,不禁有些不可置信的相互对视了起来。他们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切!那名青衣剑客明明是如此的强大!

    但也就当他们两人因为不可置信而相互对视的时候,有一名少年从天上缓缓落下。

    他们听到了一个很年轻接近于同龄人的声音:“我姓姬,名宫涅。是接引你们前往北溟海的使者。”

    这是此刻相互拥抱对方的兄妹两人,在逃亡的这些天来,所听到过的最安心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