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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暗无天日,冷血无情的地牢里,唯一救过自己,帮助过自己,温暖过自己记忆的烈鹰,却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飞龙心中发出无限的悲鸣,他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纵然他的双手,早已染满鲜血,纵然今天的比试,只能活下一个,但他情愿那个人是自己,他还没有来得及报答烈鹰的恩情,却恩将仇报的让烈鹰死于自己的剑下。
烈鹰似乎看透了飞龙的心思,提着一口真气,轻轻道:“飞龙,你不必自责,我不会怪你,就算没有这个意外,我也会心甘情愿死于你的剑下,我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将生的机会让给你,因为我知道,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
烈鹰顿一顿,接着道:“记住,要替我好好活着!”
烈鹰死的很平静,似乎他早已厌倦了作为死士的生活,飞龙却是无法接受烈鹰的死去,他站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浑浑噩噩,再没有一丝生气。
飞龙久久凝视着烈鹰已然冰冷的尸体,蓦地抽出猎鹰腰间的佩剑,狠狠的滑向自己的右手,毫不留情的挑断了自己的手筋,一时间手腕鲜血淋漓,那挑断的青筋犹在跳动了几下之后,终于戛然而止,误杀了烈鹰的手,从此以后都不配再拿剑。
从那以后,飞龙开始了自暴自弃的生活,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只要一合上眼睛,他的脑海里便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天的场景,浮现出烈鹰逐渐冰冷的身体,梦见那一片红色的血海!
飞龙右手已废,对于丽太妃来说,便是弃子,丽太妃的府中从来不养闲人,飞龙已经没有了任何可疑留下的理由。
飞龙被狼狈的赶了出去,飞龙看着久违的蓝天,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他拿着简单的行礼,看着交岔的路口,不知该往哪儿去,他只是茫然的站着,踌躇着。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有力的声音:“飞龙!”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岭南王慕容启逸,飞龙惯性的转身行礼:“飞龙参见王爷!”行礼完毕,飞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府上之人,他如此这般举动,简直滑稽到了极点。飞龙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略略低头,不敢直视慕容启逸向自己投来的目光。
“飞龙,抬起头,看着我!“慕容启逸的声音很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飞龙犹豫的抬头,目光却是躲闪闪烁。
慕容启逸上前拍拍飞龙的肩,声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烈鹰的死而内疚自责,可是,烈鹰已死,你再努力,他也不会死而复生,这点,你必须清醒的明白!”
慕容启逸接着意味深长道:“如果烈鹰泉下有知,是绝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自甘堕落的模样的,他用生命换来你的存活,你必须履行对他的诺言,好好的活着,替他完成为完成的事!”
飞龙一愣,笑容却是愈发苦涩:“我还能为他做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再为他做了!”
“你能!”慕容启逸落在飞龙肩上的手加大了力度,似是在极力平稳着飞龙的情绪,慕容启逸的语起比方才更坚定,随即语气陡然一转,却是温和了下来,“烈鹰在十岁的时候和他的母亲走失了,这么多年来,烈鹰使尽全力,却是一直没有找到自己母亲的下落,本王派了数十人马,终于在近日打探到了烈鹰母亲的下落!”
听到此处,飞龙原先还是呆滞无神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声音因着激动而有些颤抖:“王爷,您是说,您是说,烈鹰的母亲还活着!”
慕容启逸点点头:“这么多年来,烈鹰的母亲也一直在苦苦寻着烈鹰的下落,烈鹰的母亲甚至变卖了家宅和田地,一处处的找,盘缠用光了便沿街乞讨,不但如此—”
说到这里,慕容启逸的声音夹了一丝淡淡的揪心:“不但如此,烈鹰的母亲因为太过思念儿子,将双眼生生哭瞎了!”
飞龙面上的神色复杂起来,他很小便失去了双亲,他有太久太久,不知道亲情的滋味了,如今听到烈鹰母亲对儿子的执着,不禁深为动容,心中更有一丝无法抑制的失落。
慕容启逸见飞龙的神情不再似方才一般茫然,接着道:“如果你真的想为烈鹰做点什么,那么从今天起,你便是那位妇人的儿子,你要代替烈鹰,好好照顾她的母亲!”
飞龙连连点头,坚定道:“飞龙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心意,飞龙一定会将烈鹰的母亲,视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来对待!”
“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那么—”慕容启逸紧紧盯住飞龙的双眸,“你还要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吗?现在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你的肩上,有了更多的责任!”
飞龙当场跪下,他明白,慕容启逸苦口婆心,只为让他重新振作,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竟为他这样一个废人如此伤心,飞龙心中的感动像一波汹涌的潮水,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此世,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绝对效忠王爷的命令,直到生命的完结。
慕容启逸欣慰道:“我已经将这妇人安顿了下来,如今马车也已备好,车夫会将你送至这妇人的住处!”
飞龙感激慕容启逸为自己安排的一切,若不是慕容启逸,他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重新面对生活了。
那妇人被安排在城中的一处宅院内,虽不大,却也干净整洁,颇有家的味道。
飞龙怕惊吓到烈鹰的母亲,刻意压低了自己的步子,可也许盲人的听觉总是特别敏锐,尽管飞龙做的再小心翼翼,那妇人还是一下子便察觉了出来。
那妇人蓦地转身,饱经沧桑的脸上溢满激动,不敢置信道:“昭儿,是你回来了吗?”
昭儿想来便是烈鹰真正的名字,飞龙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呆呆的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妇人。
这妇人脸上交织着无限的激动与悲伤,一双枯涩的眼睛因为流泪太多,现下再也流不出泪来,妇人不待飞龙反映,便是跌跌撞撞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把抱住了飞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哀嚎。
妇人枯瘦的双手不断的在飞龙脸上摩挲着,这双手因为受了太多苦而变得无比粗糙,摸在脸上,甚至有一丝痛意,但飞龙却丝毫感觉不到,他只觉得心中原先缺了一块的地方,正在被一点点填满,此刻他亦有些害怕,害怕这个妇人会摸出他不是飞龙的真相。
好在这个妇人并没有生疑,许是因为烈鹰走失的时候年纪还太小,也或许,这个妇人已经被久别重逢的喜悦占据了整个思绪,以至于,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断定,眼前的飞龙就是烈鹰。
妇人抱着飞龙迟迟不肯撒手,口中喃喃道:“昭儿,昭儿,娘找你找的好苦啊,整整十三年了,娘还是始终相信会找到你,上天终究垂怜我,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你,昭儿,这回,你再也不要离开为娘了!”
妇人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饱含了无尽的血泪,听得人心中酸涩莫名,飞龙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娘!”
妇人一愣,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心的绽放了开来,欢喜的仿佛得了心爱礼物的小孩。
那妇人亲热的牵起飞龙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将飞龙引至圆桌前,妇人指着桌上的一碟麦芽糖道:“昭儿,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麦芽糖,你总说,那铺子里卖的,不如娘做的好吃,这么多年过去了,娘也不知做出来的还是不是你当年喜欢的那个味!”
妇人面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将碟子推向飞龙,紧张道:“昭儿,你快尝尝看!”
飞龙捻一块在嘴里,只觉得淡淡的甜味在口腔弥散开来,他转头道:“娘,真好吃!”
妇人的笑容便比方才更深,一脸的满足。
因着慕容启逸的力排众议,飞龙便继续留在了府中。有了动力和责任,飞龙苦练左手的臂力,日复一日,从不曾懈怠过,别人双手才能做到的事情,他飞龙仅仅凭着一只手便能做到,而这一切,飞龙很清楚的明白,都是因为慕容启逸的鼓励和支持。
如今,慕容启逸却是死于非命,飞龙强烈的悲伤过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飞龙眼睛透出浓浓的杀意,咬牙切齿道:“太妃娘娘,定是太后派人暗杀了王爷,此仇万万不能不报!”
丽太妃站起身,止住眼中汹涌的泪水,一字一句狠狠道:“你说的没错,是太后那个贱人害了逸儿,可是,逸儿已死,本宫再也没有出师的名由了,若是就此兴兵,便是造反谋逆,此事,本宫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丽太妃神色凝重的向飞龙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且下去罢!”
飞龙神色一冷,他万万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丽太妃居然还要选择隐忍,王爷死的冤屈,既然丽太妃瞻前顾后,那这口气,便又他飞龙为王爷出了!
飞龙握紧双拳,心中已经暗自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