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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陈州忠武军营地,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相貌俊朗的年轻人,正背手而立,望着天边最后一道残阳,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寒风,卷起了他的衣角,簌簌作响,此刻,年轻人满心惆怅,眼下元宵节刚过,却从附近的蔡州传来消息:“蔡州秦宗权,已经调兵遣将,不日,便要来攻打陈州!”
自打太宗时起,陈州便一直太平至今,城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正因为如此,历任官员从未扩过军,到了赵犨这一任,城内城防军和忠武军加起来,也不过六千。
以卵击石的道理,赵犨比任何人都清楚,早在元宵节前,便派了人到长安求援,可是已经五天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哥哥,眼下秦宗权大军将至,求援之事,又无音讯,这可如何是好?”身后,弟弟赵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跟前。
赵犨没有作答,将思绪拉了回来,许久,毅然道:“传我军令,明日起加修城墙,囤积粮草,以备应战!”
两天后,往长安送信的探子回来了,带回的,却是让所有人都无比失望的消息:各地籓镇忙于割据称雄,而京城的驻军,都已遣至中原平叛黄巢之乱,哪里还有可用之师?
对于这样的结果,赵犨早有预料,如今朝廷宦官当道,把权弄势,一座小小的城池,有何可惜,反正叛军已经连克十几州,也不差一块巴掌大的陈州!
割地称霸,驱逐官员的事,赵犨永远也学不来,毕竟,赵家在陈州的英名,不是一朝两夕的,如今,说什么也不能毁在自己手上。
朝廷负我千百次,宁做冤鬼表吾心!忠臣,永远都是忠臣,谁也改变不了,即使千百年后,陈州人,也会永远记住赵家与城共存的事实。
带着失望,赵犨率领着将士和全城的父老乡亲,日日夜夜的奋战在城墙,田间里,囤粮存水,修缮城墙,掘壕垒堡,同时也不忘加紧训练士兵,半个月后,一座坚如铜墙铁壁的城池俨然变得固若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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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在春雷声中姗姗来迟,雨细如丝,拨弄着人们的每一根神经。
北风,虽然已经没有了冬日的刺骨,却仍旧有些春寒料峭。
秦宗权率领着三军,在一个晴朗的早上,浩浩荡荡的出了蔡州城,向陈州方向行去。
秦宗权自封为平原大将军兼招讨使,以自己的弟弟秦宗衡为前军兵马使,孙儒为决胜指挥使兼大都统,李师泰为后军兵马使,王浩为中军都虞侯。
至于马殷和刘建锋,则被留在了城中驻防,以备不测之外,几乎倾巢而出,两万人马,在并不宽阔的官道上,足足拉了有几里地。
春风拂面,旌旗招展,王浩骑着马,行在中军队伍里,无比蛋疼的从背上将那把满月弓卸了下来,横放于马上,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脊梁骨。
弓,的确是把好弓,王浩用了嘿咻的劲儿,拉了三次,连带脸颊挨了一嘴锤,也没有拉到一半,不禁嘀咕起了郭靖那二货,究竟是怎样把弓拉到了那么圆!
箭壶,弓,长矛,横刀,四样加在一起,怎么也不下三十斤,可是王浩实在想不通,这些冰凉的冷兵器,究竟对自己能有什么用。
最可恨的是,身上的那副铠甲,行走之间,就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整个身体,仿佛就像背了块巨石,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那是晋晖和张造,用了两个晚上,专门为王浩精心设计,量身打造的,要不是这,自己估计早卖废铁了!
望着前面长龙般的队伍,王浩正在纠结着中军都虞侯是什么级别时,前面,孙儒从路旁策马逆行赶了过来。
由于是刚学会骑马,一看到孙儒,王浩猛的一拽缰绳,那马顿时来了个急刹车,出于惯性,王浩整个身子一摇晃,差点跌了下去。
看到马鞍,脚蹬,马脖子上,挂满了弓,箭壶,横刀,孙儒笑了,笑的无比灿烂,那笑容,绝对是王浩第一次看到那货笑的这么开心过。
“呵呵,王兄弟,可是这畜生不听使唤?”孙儒不愧是老油条,将所有的过失,一句话,全推到了那匹马身上。
“额,还可以啊!怎么了?孙大哥,有事吗?”王浩大手一挥,故作没事的说道。
“明日便要上阵杀敌了!王兄弟怕吗?”
孙儒一句话,问到了王浩的痛处,要说不怕,那肯定是老年痴呆,刀枪不长眼,更何况,自己菜鸟一个,能跟关云长比么?想到这,王浩顿时感到了亚历山大!
对于王浩的身手,孙儒一直很怀疑,现在,看到王浩这般表情,仿佛明白了什么,将马缰绳一提,和王浩并肩走在了一起。
作为朋友,孙儒毫不保留,将厮杀时用于保命的小绝招娓娓道来,比如,陷阵时,如果是冲锋部队,尽量的插在两边,避开对方的锋芒,当然,如果你很不幸,被编在了攻城营,那提前准备好草席就可以了!
再比如单挑时,切莫当心和敌手做近身搏斗,若真是力不能敌,拖刀便走,宁可落个败军之名,其次还有就是穷寇莫追,即使你有胜算的可能,也没必要逞这个能,因为小人难养,暗箭难防,不知道回马枪就是枪法里面最卑鄙的招数吗?
孙儒讲解的很详细,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完了,一往情深的盯着王浩,那眼神,瞬间让王浩感动的一塌糊涂,再抬眼时,却发现孙儒早已没了踪影。
低头,只见怀里的马背上,竟然多了个c罩杯,金光灿灿,质感更是非同一般。
“孙大哥,你的罩罩……”
晋晖笑呵呵的问道:“王大哥,你真不知道这是何物?”
“不知道!”
“呵呵,这乃护心镜,采铁母而铸,如此之大的护心镜,怕是军中没有几个了!”
“额……算我邪恶了……”举着那玩意儿,王浩心里,又涌起了一阵感动。
三军行出蔡州地界时,已是傍晚,秦宗权不愧是块当领导的料,将营帐扎在了一处高地上,从那里,一眼可以看到陈州境内连绵起伏的群山。
长枪和长矛,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了极致的作用,往泥土里一扎,便成了帐篷的支撑杆,一物多用,方便而又实用。
晋晖又告诉王浩,其实长枪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渡河时,可以用来扎成木筏,只要有木板,完全不用担心没有竹子而过不了河,这让王浩更加肯定了古人的智慧。
更让王浩震精的是,原来大唐朝也是有电饼铛的!从伙头军手里接过热腾腾,酥软飘香的葱花饼,王浩再次石化了!
晋晖告诉王浩,其实王浩所认为的电饼铛,只不过是头盔罢了,而这个伟大的发明,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后人传颂的大唐女皇帝武则天!
很快,负责打猎的充伙军回来了,从马上卸下了各自的战利品,在篝火旁堆成了一座小山,野兔,麋鹿,野鸡,山羊,……
正当王浩感叹着古代军队野外生活的优越,晋晖又告诉王浩,其实在大唐,几乎每个军队里都有一支这样的特殊队伍,他们会在军队扎营之前,就出去开始狩猎,打来的猎物,用于士兵们充饥,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节约粮食!
肉,烤的很香,虽然没有竹签,十八香,也没有孜然,还有些味淡,但王浩还是自认为这是自己长这么大吃的最香的烤肉。
肉香四起,篝火熊熊,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伴随着士兵们的说笑,让王浩一时沉浸在了这种独特的气氛里。
原来,古代的军队,也是带有文艺团的,酒足肉饱后,随着一阵五音不全的音乐响起,几个歌姬竟然围着篝火一边起舞,一边唱起了歌。
王浩自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音乐狂人,但还是被那忐忑式的风格吓尿了。
不远处,孙儒正埋着头,盘膝做在篝火旁,狠劲的撕扯着肉往嘴里塞,并时不时的灌上一大口,一抹嘴,仰头对着夜空发起了呆。
“呵呵,孙大哥怎么了?”
孙儒回头,冲着王浩苦笑了一声,待王浩在旁边坐下,抓起酒壶扔了过来,许久,才重新将脸转向王浩问道:“王兄弟,你认为陈州之战,结局会如何?”
“额……这个真不好说,你认为呢?”王浩自认为这个问题,跟自己压根儿就没一毛钱的关系,看到孙儒那货的表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州赵犨一族,忠勇刚烈,深得地方百姓称赞,如今陈州虽是兵力薄弱,但那赵犨,自幼熟知兵法,十六岁便随父出征,平乱天井关之乱,依孙儒看,此仗只怕是败多胜少!”
“额,那孙大哥怎么不去告诉秦宗权呢?”
孙儒摇头,叹息道:“你认为将军此时会退兵吗?再说,军旗已祭,岂有收兵之说?事到如今,也只能拼死一战了!”孙儒起身,对着明月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
看着那货落寞的背影,王浩不禁为明天的战役感到了一丝担心。
王浩是在熟睡中,被紧急的集结声惊醒的,慌忙的穿戴完毕,行军参谋已经驱马到了跟前,一身明晃晃的明甲,手持一把两米长的马槊,头盔下面,依稀露出一张刚毅的脸。
“中军都虞侯王建听令,现命你率领本部兵马,为行军左前锋,攻取宛丘,明日天亮时,于陈州城外十里处的溵水同三军会合!”
“擦!那货是谁?”望着那人远去,王浩无比蛋疼的问道。
张造立刻上前答道:“呵呵,王八,我认得那厮,此人秦贤,据说是秦宗权的族弟!”
琴弦?草!老子还吉他呢!想起那货刚才一副牛逼哄哄的样,王浩狠狠的骂了一句。
怎奈军令如山倒!那边,李师泰,韩建,等人已经扑下了高地,直奔太康,项城,溵水而去。
宛丘是什么东东?在什么地方?顷刻间,高地上只剩下了王浩一支队伍,望着山坡脚下,十几支队伍如狼似虎的消失在了黑暗中,王浩却一脸茫然。
天边最后一颗启明星,悄然遁去,黎明时分的山坡上,一阵寒风刮过,更加显得有些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