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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女笑了。
她的笑是有颜色的。
绯色。
但眼里的颜色则带看约略的惊骇。
“你猜不透,是因为只懂布局,不懂得超乎其上,抽身而出。我是先行出了局,才再来摆布大局的。一个高明的人,最好能懂得如何出局,才来布局。”
王庚顿时恢复他的好学不倦、不耻下问,“愿闻其详,敬请指教。”
小魔女道:“你们有人潜在我们那儿,我们那儿自然也可以有我们的人。”
王庚敬诚的道:“这个当然。”
小魔女笑问:“你不问我是谁?”王庚道:“你也没问我。”
“问了也没用,是不是?”
“是。问了,不说的,仍是不会说的。要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布疑阵,让我们错杀了自己人。”
“所以,就算你说有人在我们那儿卧底,一如我说我们早有棋子伏在你们之间一样,都不知真假,得要自己判断。”
“但我们杀了小门神、大门神,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你大可出手阻止的。”
“因为他们跟我无关。”
“无关?”
“很简单。上官云也怀疑你们有人布在我们的阵容里,所以,他另留有两道杀手锏,是完全不为人所知的。”
“其中一道就是你。”
“他们也不知道有我。我一向都在局外。”
“你先留在这儿,扮作村姑,却恰巧给大小门神选上了。”
“我也不认得他们,但从上官云口中知道有这两个自己人”。
“所以他们死活,与你无关。”
“他们这样对我,我岂会关心他们的死活?我要达成的任务是破坏你们的布局,追出毛祖强,他们死士都不重要。”
“因此你也只知道有个李四,但并不认得他。”
“我起先也真以为他是李四……不过,他劫胁着我,但都没用过重手,对我很好。”
“这跟传闻不一样,反让你生疑了是吧?”
“这还不疑,倒是白痴了。”
“所以他一动手,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我从他的身手中知道他决不会是李四。”
“不过你也不打算救这两门神。”
“我一向不打算让随随便便就看见我身子的人可以随随便便的活下去。”
王庚彷怫很有点遗憾:“可是,我也看到了。”
小魔女也接得很快:“所以,我也没打算让你们可以安安乐乐的活着。”
王庚的黑脸孔和棕瞳仁却闪过一丝狡狯之色:“不过,你说了那么多的话,问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看却是暗渡陈仓,别有用心。”
小魔女瞟了他一眼。
这眼色里就算没有恨意,也肯定会有忿意。
“哦”王庚这才朗声道:“因为表面看来陈妖精是为你所制,只是,他的身手也不是太弱,现在的局面已渐渐转了过来,你已为他所牵制住了。”
平地上的“药野”上。
王二牛与来人对峙。
王二牛高大、神武、厉烈、豪勇,看去就像是一尊不动明王。
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的“自知之明”是知道自己长处、明白自己的好处。
所以他先长吸一口气。
然后他用很有力的眼睛望看对方。接着他用手拨了拨乱发。
一不是梳理好它,而是拨得更乱,这样看起来才更有性格、更有气慨、更难缕难斗。
一切的“架式”都“齐全”了,他才用浩浩荡荡的声势、声调、声威说:“阁下是谁?鬼鬼祟崇的想干什么?要干什么?”那人目光振了一振,长了一长。
王二牛只觉自己眼瞳视线如遭痛击,震了一震,敛了一敛。
那人启口,还末说话,王二牛已强抢着说话:“明人不做暗事,我先报上大名让你洗耳恭听。我就是神勇威武天下无敌宇内第一寂寞高手海外无双活佛刀枪不入唯我独尊玉面郎君王前辈二牛巨侠。记住,是巨侠,而不是大侠,巨侠就是大大侠的意思,明白了没有?你是谁?快快报上名来,王巨侠可不杀无名之辈。”
那人双目中的淬厉神采终于缩减了一大半。
不但他傻了眼,连在旁的大掌柜也为之咋舌。
那人双袖一卷,在夜空中“霍”地一声,好像至少有两个人的脖子折在他袖中了。
“我是来杀你们的,用不着通报姓名!”话末说完,王二牛已发出霹雳雷霆似的一声大叱:“这算啥!你行过江湖没有?未动拳脚,先通姓名。这规矩你都不懂,你老爸没给你取名字不成?我王二牛家养条狗,也有名字,其中一只叫大猪,一只叫大狗,还有一只叫猪狗不如,但都有个名字。你却连名儿都没,不是宵小之辈是啥?”那人给他一番抢白,倒是怔了怔,气势也不如先前浩壮了。
王二牛这才肃起了脸,问他:“你到底是谁?”
那人直摇手。
王二牛怒吼一声,震得荆棘处满天昏鸦震起。
“你这畏首藏尾之辈,倒底是谁,报上名来!”他故意追问对方人名,为的是要一挫再挫对方的锐气。
这一下,那人气势确已全为王二牛所夺,只及忙着回答:“我……我姓刘……”
“刘什么?”王二牛眼瞳放大、鼻翼张大、吹胡髭咆哮道:“刘邦?刘备?刘阿斗?”
那人给吓退了一步,突然,仰首望月。他脸上一片月色。眼睛也突然冷了下来。利了起来。然后他用一种凉浸浸的语音道:“我是来杀人的,用不着告诉你什么。”
还是那句话。
但这次他说的时候,仿似已下了决心。
下定决心只动手,不再多说什么。
王二牛看得心中一凉。
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
他一早已然知道。
来人是“鲨鱼帮”龙头刘成胜。
他只是想故意激怒对方……
对方一旦懊恼,他就有机可趁。
可是对方突然不生气了。
王二牛马上觉得有点不妙。
他在动手前喜欢激怒对手。
对手一旦动怒,一旦失去理智,便容易犯下错误,他就能轻易取之。
他最怕有两种反应:一是激而不怒。
一是反而利用了怒火来发挥更大的潜力。
现在跟前的敌手显然就是前者。
他用冰凉的月色来冷却自己的怒意。
王二牛早听过,上海滩有数十个二流帮派已经投靠方树铮,为他效命。
其中“鲨鱼帮”的头子叫刘成胜,是个十分出色的好手。
王二牛的手突然探进了镖囊。
他的手一旦伸进了镖囊之际,他脸上的神情,立刻像是胜卷在握、大局已定似的,而且充满了狂热。
刘成胜本来已恢复了他的冷漠。
杀人本来就是件冷酷的事。
可是他一见王二牛狂热的神情,立即动了容,再瞥见对方的镖囊,更是变了色。
“你……你这镖囊里面装的是什么?”
的确,任何人只有看到王二牛现在的表情,都会怀疑这镖囊里另有乾坤。
王二牛没有理会刘成胜,开始吟诗。诗吟漫漫,悲歌纵放。
刘成胜额上开始渗汗。
他的眼神已凝固。
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把握。
失去了纵控大局的信心。
他本来正要发出自己的绝学。
但他却不知道王二牛为什么这般闲庭信步,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正疑虑。
这时,大掌柜忽低声叫道:“二牛哥,你的裤子怎么湿了。”
湿了?
王二牛乍闻,脸色遽变。
刘成胜一听,大喜过望,马上出手。
梵音寺内,烛火幌闪。
小魔女的甜靥已不甜了。
反而是一张厌怒的脸。
陈妖精的一张脸,又红又黑,也更红更黑了。
小魔女发现已给王庚瞧破,就不再佯装了。
她在挣动。
也在挣扎。
不是她控制着陈妖精要穴的吗?陈妖精也在挣扎。
拚力挣动。
他不是给小魔女箝制住要害的吗?小魔女挣红了脸,恼叱道:“你……放手。”
陈妖精也喘看气道:“是是你先抓抓抓我的……你先放手才是。”
“你……先放。”
“不……你先放。”
王庚这才恍然大悟。
他忍不住笑。
“你笑什么?”陈妖精和小魔女一齐叱喝他。
王庚笑得岔了气,就差还没断了气,“你制住他,他也反制你。你们两个缠结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了,你们要自分开、拆解,也不容易。这叫两位一体,哈哈哈……你们俩儿,可真有缘,天造地设。
小魔女挣红了脸,骂道:“你还不快放?”
陈妖精喘息申辩:“是你先抓的我,你先放!”
“你不要脸!”
“脸我可以不要,但我要命。”
“你还犟嘴。”小魔女恼羞成怒,“看我不杀了你……”
小魔女当然不是什么菩萨仙子,说她是个魔女,也是轻了。她要杀人,就是杀人,决不轻恕,更不轻饶。但她现在只光说杀不下手。主要是因为:她和他已真的‘连成一体’。她要打杀陈妖精,也得先要打杀自己。小魔女当然不会杀伤自己。可是局面十分尴尬。
这时陈妖精已摘下了面具。他除了脸略圆一点、身裁略胖一点、脸上痘子略多一点、肤色略黑一点之外,的确是个看去英伟,看来可爱的小胖子。
小魔女虽然是个有名的女子杀手,但她自调训以来,行事乖僻毒辣,但对那如狼似虚的同门师兄,却是一向避而远之,而且一直以来都洁身自好,守身如玉。虽然这些前事,对她而言,已不复记亿,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性格却仍是没有变。
而今,却让这样一个男子,贴得那么近。但那男子却能没有因而要占她的便宜,而且还尽量节制、避开。对于这点,女子一向都是直敏感的,小魔女更不会判断错误。不过,她现在动手,很容易使造成对力反扑……同样的,她往后退,反而致使对方前这一来,可真糟糕。
如果糟糕只是一种“糕”,那只不过食之可也。但现在是乱七八槽:糟透了。
话说回来,一个男子,脸黑一些,比较亲切;略肥一些,较有福气;痘子多些,更加青春;肤黑一些,更有男子气慨。小魔女到了此时此境,也真是失去了主意、没了办法。无计可施。她只恨自己为何不早些放手?
早些放了对手就不致给对方所缠了。
可是人总是:身后有馀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时侯,她想收手,也有所不能了。
她以为这男子虽非轻薄之徒,但仍贫嘴!
就在王庚已经笑得不行,陈妖精和小魔女一起脸色大变。
陈妖精说:“你笑,你已自身难保……”
小魔女说:“小心你后面……
王庚愣了一愣。
如果是陈妖精叫他小心背后,他就一定能够及时反应过来。但说的是小魔女。反而是陈妖精在骂他。这使他一时意会不过来。
他怔了一怔。
这一怔几乎要了他的命。
而且也几乎害了几条性命。
其实原因很简单。
一道人影,一晃而过。
人猝遭意外之前一刹那,在想些什么?有没有预兆?也许,有的人刚唱起一首旧歌,有的人忽然想起以前恋人的容颜,有的人恰恰才反省到,啊我真是幸福……这时,就遭到了意外。说不定,就这样逝去。
尽管陈妖精和小魔女的话令他大为错愕,但他还是提高了戒备。他及时发觉了一种风声。
劲风。
定必有种极其锐利、道疾、细小的兵器向他背腰袭至。
所以他翻身、腾起、捺掌、硬接一记,他已在这电光火石间套上了一对黑手套。
套上了这抹黑色的手套,便可以硬接一切兵器、暗器和武器。
它不怕利刃。
不怕锐锋。
更不怕毒。
他反应快,翻腾速,出手准确。
可惜。可惜对方来袭的不是兵器。也不是暗器。甚至一点也不锐利。
你几曾听过人的脚也算得上是“利”器?
可是这一脚确是发出锐利破风之声,就如一把剑,一柄刀、一支长针这“锐利的”风声使王庚作出了错误的判断。
大错特错。
“蓬”王庚硬接了一记。他接是接下了。但他以擒拿手去接这其实雷霆千钧石破惊天的一腿。所以他捂着身子、躬看背、屈着腰,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当他落下来的时候,眼睛、耳朵、鼻孔都涌出了血。鲜血。
血自人的身体淌流出来的时候,是生命里最动人的颜彩。至少在李四眼光之中,是这么看;在他心目之中,也是这么想。来人戴着面具,来的不是李四还会是谁?
他绝对是个一出手就能令人感觉到确是高手的高手。他一来就重创了王庚。局势大变。
对王庚和陈妖精而言。是大局不妙、大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