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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牛人似乎遇到对手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赵拦江此人,斥候给出的情报极少,让他对此人的了解极度匮乏。整个大明军方,除了宇文天禄让他有些忌惮外,拓跋牛人从未将其他人放在眼中,就连定北王薛怀那个缩头乌龟也不例外。
然而一连三日攻城,除了射死了对方十几名弩手之外,拓跋牛人在隐阳城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相反倒是自己折损了将近两千人。
隐阳城是一座古城,按军事要塞的规格修建。数百年来,这座城池发生了无数次战争,但真正攻破这座城池的,不过只发生过一次。唯一一次,还是因为隐阳城内讧,有人开城门投降。
赵拦江不是一般的难缠,北周军派了数名“谈判”高手前去骂战挑衅,然而,每次靠近城墙外两百步,就被一名白衣男子一箭射死,连开口骂人的机会都不给。这让拓跋牛人怀疑赵拦江与乌龟王薛怀是否有什么关联。
隐阳城不过五千义从,还有不足两万征西军,而北周军有十数万养精蓄锐的兵马,军力上占据绝对优势,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硬攻,可是城墙高耸,借助地利优势,弩可射三百步,箭可射百五十步。几次强攻下来,最近也不过离护城河三十步。
他可是拓跋牛人,北周战神,数十年来,攻城拔寨所向披靡,若由宇文天禄守城,他若撤退尚情有可原,但对方是赵拦江,这让他无法忍受。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名将是用鲜血和枯骨做背书的,而不是让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踩着上位的。
所以,拓跋牛人只能赢,不能退。
“是时候做些改变了。”拓跋牛人道。
他做出的改变,就是等待。
十几万大军攻不进去,那就用围城战术。
如今是秋初,正是青黄不接,新粮未下,旧粮将近的时节。隐阳城以贸易为主,城外种粮不多,若控制住隐阳商道,不出三个月,这座城饿死鬼遍布,将不攻即破。
不过,北周军这边也有问题。
十万兵马,那就是十万张嘴,北周军穿越三百里横断山,来到这里,供应线补给也是个问题,还好,他的副将马自达亲自负责粮草补给,这几日来,建立了北周至隐阳城的运粮路线。
在等待期间,他还有件事要做,那就是先收拾隐阳十八城。只要将其他十八城拿下,可以大大缓解北周军的补给问题。
围城,不是最佳选择,但却是最有效的选择。
不过,拓跋牛人也明白,北周军擅长闪电战,尤其是骑兵优势明显。而拓跋牛人指挥作战,也以正面战为主,辅以各种骑兵骚扰,让对手疲于奔命,然后逐个击破,围城攻城之战,并不是他们的特长。
这时,副将来报,“大元帅,我们在城北俘虏了六千兵马。”
拓跋牛人闻言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
“没有动静了?”
赵拦江、李倾城及白马义从、征西军的几名将领站在城头,见北周兵马开始做防御工事,挖壕沟,搭营帐,显然是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李先忠眉头紧皱,道,“其中
恐怕有诈,拓跋牛人善用奇兵,恐怕他们也不愿意陷入持久战。”
“城内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李先忠道,“从去年起,李仙成便在城内囤积粮草,都在白虎坊的良平仓内,我昨日清点过,共有四万石,每人每日半斤,本可坚持三月,但如今城内多了两万征西军,恐怕最多坚持五十日。”
赵拦江道,“如此说来,我们倒要谢谢李仙成了。”
恐怕李仙成也没有料到,他用来造反囤积的粮草,导致米价飞涨,本来惹得天怒人怨,在如今形势下,却帮了大忙。
赵拦江又道,“不必五十日,最多三十日,北周就会撤兵。”
李倾城讶道,“你怎得如此笃定?”
赵拦江并没有回答。
在隐阳城外的山涧之中,宇文天禄与他谈了一个时辰,将整个计划告诉了他,而他要做的,便是拖住拓跋牛人,就算打不败他,也要让他陷入泥沼之中。
说完这些后,宇文天禄让他做选择。
是杀了他,为定州百姓报仇。
还是服从安排,守护大明百姓。
赵拦江曾经有过一番挣扎,但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他选择了后者。
宇文天禄是仇人,但他是一名枭雄,不应该如此窝囊的死去。
若要复仇,趁人之危,不是赵拦江的性格,他要在武道之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他。更何况,如今天下形势危急,他是一名军人,必须要服从命令。
一切都如宇文天禄安排进行。
赵拦江夺回了隐阳城,成为代城主。
六万隐阳百姓,还有两万征西军的性命,都在他的肩头,他感觉到了压力。他的性命,他的人生,将于这座城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当游击将军时,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奋勇杀敌即可。流浪江湖时,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在这里,他必须要对每个隐阳百姓负责,对大明征西军负责。
这时,一名义从来到李先忠面前,凑过去耳语了一番。
李先忠闻言脸色大怒,望了赵拦江一眼,欲言又止。
赵拦江有所察觉,道,“李将军有话直说便是。”
李先忠道,“征西军入城之后,缺乏约束,这几日在城内惹出了不少是非,昨夜,有几名兵丁强行闯入民宅,非礼宅内女子,被闻讯而来的百姓抓了起来,如今将近百人将白虎坊团团围住要人。”
赵拦江闻言脸色阴沉。
这几日抵御北周攻城,都是以白马义从为主力。征西军在逃亡途中,总兵梁远志被俘,许多编制小队都已大乱,这两日来,他让三名副将包大兴、卢远山、刘全茂对征西军重新修整编制,却没有料到出了这档子事。
如今隐阳被围,百姓担心受惊,若是再因为征西军引发民怨,恐怕不等拓跋牛人动手,隐阳城便先乱了。
赵拦江道,“带我去看看。”
赵拦江等人到白虎坊时,看到将近百名明军手持兵刃,将一所民宅团团围住,门口外,有十几名白马义从手持弩箭与之对峙。三名征西军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抹布,浑身血迹,显然已遭到一顿毒打。
“快些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刀剑无眼!”
“亏你们还是军人,竟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若不处置这三人,我们隐阳人脸面何在?”
“还脸面,没有我们大明将士守卫,这隐阳城恐怕早已被北周踏破,寸草不生了!”
“你们还要脸不要脸,若没有我们白马义从,你们恐怕都已成了拓跋牛人的刀下亡魂了!”
双方七嘴八舌,群情激愤。
有百姓喊道,“杀了他们!”
一人举起石头,就要向被绑的一人头顶上砸去,旁边明军见状不干了,将箭对准那人,嗖的一声,射了过去。
其余十几名白马义从也按下了弩簧。
嗖嗖嗖!
十几枚弩箭射向了征西军。
眼见就要出人命,忽然众人面前一道人影闪动,双手如摘瓜一般,将双方的箭一个个摘了下来。
赵拦江将箭簇扔在了地上,厉声道,“住手!”
这一声怒喝中,用了些许真气,震得众人心神一荡,不敢在动。等看清来人之后,白马义从纷纷下跪,“见过城主!”
征西军这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自诛杀李仙成,又率白马义从偷袭北周军,这几日来,赵拦江在隐阳百姓及军方心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他一出现,所有人都放下了兵刃。
一名被绑的明军见到众人,对包大兴喊道,“叔叔救我!”
此人姓包名顺义,是风字营主将包大兴的侄子,仗着包大兴的关系,在军中飞扬跋扈,很是嚣张。入隐阳后,他也不是安分的主儿,与两名征西军出去喝酒,在店中遇到一名女子,色`欲上头,便打起了主意。
三人正要施暴,百姓闻讯而来,动起手来。隐阳人习武成风,对方又人多势众,三人不敌,被绑了起来。
包大兴脸色阴沉,走上前去,随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你要作死嘛?”
那人道,“你打我`干嘛?”
包大兴低声道,“混账东西,我打你是救你,给我闭嘴。”他来到赵拦江身旁,低声求情道,“赵将军,此人是我侄儿,平日里缺乏管束,以至犯下大错,念在我们同僚一场的份上,还请网开一面。”
赵拦江并没有理他,来到包顺义身前,问道,“无故骚扰百姓,强`暴妇女,按军法,当如何处置?”
包顺义昂头道,“我怎知道?”
赵拦江又问另外两人,“你们来说?”
那两人骇得脸色苍白,牙关发抖,“当……当……当……”竟然说不出话来。
“传令官!”
传令官道,“按军法当斩。”
“你们可有话说?”
包顺义道,“我们这不没进去嘛?没进去,最多强`暴未遂!”
包大兴哀求道,“赵将军,他们三人违反军法,按理当斩,可如今大敌当前,念在三人是初犯,而且也未遂,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去城外杀敌!”说着,连给包顺义使眼色。
包顺义连道,“对对对!我知错了,只要将军给我一个机会,我取拓跋牛人首级前来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