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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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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城的大体布局, 是按照“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个格局。

    因而, 过了闹市区再往西行两三里, 便是权贵住宅的聚集区。燕王府与卫国公府都在城西, 但燕王府在中央地带, 而卫国公府则还要再往西行。

    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好,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令萧虞坐在马上都忍不住眯起了眼, 有些昏昏欲睡。

    往日里徐澈见到她时,不是被她恶意戏弄, 便是见到一副礼仪周全, 进退有度的模样, 这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慵散, 新奇之余,也有些窃喜。

    ——她既肯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情态,是否是那日午朝之事已然揭过了?

    这个念头一起, 他就不免想要得寸进尺。

    “世子。”徐澈偏头唤了她一声,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但今日这阳光实在是太过舒适, 舒适到令萧虞都有些忽略其他。她根本就没有听出来徐澈的语气有什么不同, 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萧虞本就生得貌美,此时阳光洒在她脸上, 容颜模糊在一片光晕里, 这份美丽就更增三分颜色。

    她到底年纪不大, 又常年在战场上纵横来去。说起来,这一眼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风情。

    但徐澈心中有情,以心观万物,自然觉得处处含情。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徐澈被她撩了这么一眼,竟是比被她直言戏弄那几次还要新潮涌动,只觉得口干舌燥。

    “世子,”他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咳,不那么没出息,面上一派矜持,声音里也只见诚恳,不见期待,“你我相识已久,彼此又都是亲戚,总是世子、太傅的相称,也未免太过生疏!”

    萧虞稍稍回神,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所以呢?”

    “所以,”徐澈紧张地搓了搓手心的粘汗,心头的期待已是隐隐冒头,“不若私底下世子呼我阿澈,我唤世子阿虞,如何?”

    说完,就一脸正经地看向萧虞,等着她的答案。

    可萧虞却是久久不言,只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似是要透过这层皮囊,直要看进他心里去。

    片刻之后,徐澈便有些维持不住表面的从容了。他觉得她大约是不会答应的了,心下失落,脸上便带出些失望之意来。

    ——好似在她面前,他的城府就会变得无限浅,浅的近乎于无,连自己的心思都遮掩不好。

    但他却不知,这番误打误撞,却是打消了萧虞先前在齐国公府时升起的戒备。

    ——她终于是确定了,这徐澈是真的喜欢她,完全没有报复她的意思。

    而后,便在他脸上的失望越来越明显的时候,她扬眉一笑,道:“好啊!”

    其实,她也挺喜欢徐澈的,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很喜欢。

    若不然,朝中又不是没有其他青年才俊,她怎么就只逮着他一人轻薄戏弄?

    她虽生性有些多疑,却并不是个扭扭捏捏、拖泥带水的人。虽然还不清楚徐澈为何前脚才当众推拒了她,再次见面就主动贴了上来,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她喜欢他,而他的身份地位也足堪相匹配,那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只要他不阻她问鼎之路,其他的,都好说!

    “当真?”徐澈的心情真可谓是数起数落,且还都是大起大落。这番起起伏伏的,惊喜来的太突然,竟令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虞懒得回答他这个蠢问题,直接开口唤了一声:“阿澈。”

    而后,徐澈便一脸的傻笑,做梦般地喊了一声:“阿虞。”

    这时,燕王府已然在望。萧虞道:“走吧,已经到了。”

    早有随从叫开了门,一行人在门口下马,萧虞领着徐澈进门,随行的阿青便吩咐王府下人照料好马匹,又让人招呼好徐澈的亲随,便急急忙忙去追前面的萧虞等人了。

    这是阿青第一次随萧虞出门,顶替了红鸾以往的差事,自然是打起精神,十二万分的尽力。

    至于红鸾,萧虞则做了别的安排。

    这次燕王殿下派人送年货的时候,顺便告诉萧虞,因着翠微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已升了千户。

    这样的话,翠微就不好再跟在萧虞身边充任亲随了。

    那自然而然的,红鸾便成了萧虞亲随里的第一人,自然也不能还如往日一般有勇无谋,莽莽撞撞的。

    也是为了磨她的性子,萧虞便将她安排到了于长史身边,特地吩咐了,要给她些琐碎事做。

    而这几日里,于长史便时常让她做些摘录、抄写的工作,最是枯燥不过了。

    而红鸾也不是傻子,知晓世子之所以如此安排,是以后要重用她的意思。因此虽然十分不耐烦,却也硬逼着自己慢慢适应了。

    却说阿青安排好了这些琐事,便急忙追着前方的萧虞一同往鹰扬殿走去。

    鹰扬殿是王世子起居之所,平日里也接待一些比较亲近的客人。若是来客关系泛泛,萧虞便会将人引到承运殿的偏殿。

    承运殿乃是藩王起居理政之所,是王府之中最为正式的地方。

    反正如今京城王府中只萧虞一个主子,承运殿里也没人住。将客人引到这里招待,既显得正式,又扰不着父母。

    当然了,若是在燕京王府里,萧虞还有个专门待客用的园子,自然就不用借父母的地方了。

    徐澈自小也是被卫国公府悉心栽培的,对于一些常识自然了然于心。

    因而,他见萧虞弯儿都没拐,直接便带着他进了鹰扬殿,心头十分欢喜,忍不住道:“早听说北方人喜欢饮茶汤,今日里倒要好好尝尝阿虞的手艺。”

    萧虞睨了他一眼,秀眉微挑,问道:“你真要饮茶汤?”

    ——她好似听至尊说过一句,徐澈喜爱清茶,茶汤之于他,一如清茶之于萧虞一般。

    听这话音,她似乎是知晓些自己的喜好?

    徐澈心头一热,忍不住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只要与阿虞一起,饮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萧虞微微一怔,扫了他一眼:“阿澈今日,却与往日大有不同。”

    ——这脸皮仿佛一下子就厚了七分,竟能反过来轻薄她了。

    徐澈笑了,问道:“阿虞以为,我是何等样人?”

    萧虞道:“端方君子,如圭如璋。”

    而后,她话锋一转,笑道:“如今看来,却是阿虞眼拙了。”

    这是今日里,她第二次在对着他自称“阿虞”,每一声都如炭火般灼在他的心上,引起某种隐秘的躁动。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压下起伏的心潮,笑得明净又温软:“在下从不敢妄称君子,不过是个被七/情/六/欲所操纵的普通人罢了。”

    “这样才好。”萧虞道,“若你当真是个玉一样的君子,孤反而不知如何下手了。”

    徐澈失笑,问道:“阿虞今日邀我来,品茶是假,询问我兄徐炽才是真吧?”

    既然被人猜出来了,萧虞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就知道瞒不过你。不错,孤今日里请阿澈入府,的确是想了解一下令兄。”

    这时,阿青带着几个婢女抬了煮茶用的一应器具,正要摆开来,边听萧虞道:“不必了,都撤下去。将至尊新赐的毛峰取来,再取沸水、茶具,今日里,孤想要尝尝徐太傅泡茶的手艺!”

    阿青片刻也不迟疑,应了一声:“是。”便又无声地带着几个婢女退了出去。

    徐澈指着她笑道:“好啊,说是请我来品茶,却原来打的是使唤我的主意!”

    萧虞笑着反驳:“这怎么能说是使唤呢?明明是孤体恤你,知你不喜茶汤,这才委屈自己,陪你饮清茶的。”

    徐澈诧异道:“如此说来,我这个干活儿的,还得体谅你一片苦心了?”话音未落,便再次失笑。

    萧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这倒是不必。只是阿澈泡茶,须得拿出十二分手艺才成。”

    徐澈玩笑道:“若是泡得好了,可是有赏?”

    萧虞干脆利落地摇头:“没有!”

    “没就没吧,谁让我偏遇上了你呢?”徐澈一副极无奈的样子,转头对再次进来的阿青道,“劳烦女郎就把东西放那儿吧,让在下显显本事,好歹让世子满意了才好。”

    见主子们聊得高兴,阿青浅笑着应道:“是。”

    而后,便指挥着婢女将案几、装茶叶的玉罐和一应泡茶的工具都放在案上,又将温着一壶沸水的小炭炉放在一旁,这才在萧虞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两人起身走到案几旁,隔着案相对而坐。徐澈一边提起银壶用沸水烫煮茶具,一边与萧虞说话:“说起来,虽说我与兄长皆是自幼便学习邢律,但却都不太喜欢这些。”

    “看出来了。”萧虞揶揄地看着他笑。

    很显然,她说的是两人初遇之时,他被一头黄羊冲得呕吐的事。

    徐澈不禁有些脸红,辩解道:“只是羊血膻气太重了而已!”

    “明白,明白。理解,理解。”一听就很敷衍。

    徐澈暗暗咬牙:回去就把《酷刑二十八法》透透地读上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