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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萧虞所料, 他们真的赢了。
虽然一人一虎的争斗很是激烈,老虎几次险象环生, 但最后关头,还是老虎暴起一击, 一口咬掉了那斗虎人的头颅。
萧虞暗暗做了个缓慢的深呼吸,掩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仍是握得死紧。她不敢松开, 怕一旦松开了紧握的手,就会压制不住喷薄欲出的怒意。
她也是自幼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 以她的眼力, 又怎么会看不出,那斗虎人再最后关头,分明是故意失足,将自己的头颅送进了老虎的嘴里。
她是不知道莞然庄究竟许了那斗虎人怎样的好处,才能让他甘愿受死,还是这种尸骨无存的死法。
是的,尸骨无存。
原本, 人/肉在老虎的食谱中排得是很靠后的。可这老虎已经饿了好几天了,铁笼子它出不去, 能吃的食物就只有那斗虎人的尸首。
斗虎人精瘦,连皮带骨也没几斤肉, 很快就被老虎吃的只剩一摊血迹。
看台四周是雅间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萧虞这个雅间里自然也有觉得刺激的。但他们可不傻, 从萧虞先前的态度里, 便看出来她并非是视人命如草芥,而今见她沉默,众人也都沉默。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萧虞的神色立时一松,目光凌厉地环视一周,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意。
有聪明的也立时跟着笑了起来,不太聪明的也被身边的人提醒,跟着笑了起来。
来的人是十三,他笑眯眯地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铺了红绸,红绸上则是放了一堆的银票,还有一个三寸见方的暗红色匣子。
“几位公子,咱们赢了!”他的语气兴奋极了,就好像赢的是他自己一样。
“哈哈哈,孤……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哈哈哈……”萧虞哈哈大笑,就像一个跟小伙伴打赌赢了的孩子。因着过于兴奋,她险些说漏了嘴。
虽然她极快地反应过来改了口,十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字眼。他心下一定,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立了大功了,老板一定会给他升职加薪的!
贺兰坤还没反应过来,温墨明眸一转,上前拍了拍萧虞的肩膀,同样大笑着问:“怎么样,这里好玩儿吧?”
“好玩,好玩!”萧虞连连点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好玩儿的地方?”
十三的心就更稳了。
藩王教子素来严格,这在整个大晋都不是秘密。能被一群王公子弟隐隐簇拥,出手又这么阔绰,以前还从没来过莞然庄的,除了入京不久的王世子,根本不做他想。
啧,没想到,他一介贱民,有生之年,还能跟王世子说上话!等过几天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给那死鬼爹烧几柱香,在跟娘好好念叨念叨。
他这边心思电转,却也没忘了老板交代的正事。
“这位女公子。”他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拿起那个匣子走到了萧虞身侧,微微弯腰以示谦卑。
“哦、哦,对了!”萧虞看见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顺手从托盘里抽了张银票,看也不看就塞进他手里,“这是赏你的。”
“多谢女公子,多谢女公子!”十三觑眼一看,五百两!
这趟来得值呀!
莞然庄的规矩,从客人这里得的赏赐,都是自己的,老板也不会干涉。有了这五百两,下聘礼足够了!
十三心花怒放,收了银票,把匣子打开,一颗拇指大小的碧绿色珠子露了出来。
“女公子您看。”十三殷切地说。
萧虞一看:“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碧霞珠?”
十三恭维道:“女公子好眼力。”
萧虞以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赔笑道:“女公子不是五千两银子压了老虎吗?今日我莞然庄坐庄,人赢了虎是一赔十,虎赢了人是一赔五。这两三万银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周转。这不,恰好有个客人把这碧霞珠压了两万两银子,赌人胜。还望女公子通融通融,就把这珠子抵了那两万五千两银子吧!”
这谎话编的,可真是有水平。如果萧虞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话,可能就真信了。
不过,这碧霞珠是件异宝,凡人配之,百毒不侵,拿来献给至尊也不错。顺带的,还能看看这莞然庄里藏的,究竟是哪路神仙。
“行吧。”她顺手搭上了匣子,“阿青。”
阿青进屋,从千恩万谢的十三手里接过匣子,退了出去。
萧虞意犹未尽地问:“今天还有别的花样吗?”
十三道:“今日最刺激的便是这场斗虎了,剩下的就是些平常的擂台。”
“哦?”萧虞扭头看向贺兰坤。
这会儿贺兰坤已经回过了味儿来,撇了撇嘴,一脸无趣地说:“虽然签了生死状,但真以命相博的可没几个!”
萧虞心下了然,虽说不常出人命,却不是没出过人命。
只是,她问起莞然庄时,徐澈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起过这回事。比起徐澈对她所言不尽不实,她更相信是徐澈自己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莞然庄里闹出过人命的事,距离此地最近的人流聚集区竟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闹出来!
看来,这莞然庄背后的老板当真是手眼通天。
今日得到的讯息已经够多了,若非是此时离去与方才表现出的兴奋太过不符,萧虞根本就不想再多待一刻。
偏偏十三见萧虞兴致缺缺,便绘声绘色地描绘起了往日擂台的惊险刺激之处。
萧虞听得烦躁不已,觉得这些打擂之人空有一身好功夫,不上战场,却死在了这里,实在是可悲又可笑!
但她还要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说是要继续看热闹。
待十三离去,萧虞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让他们把赢来的银票给分了。
几人相视一眼,各自拿回了本金之后便不敢动了。
萧虞道:“拿着吧,既然赢了,那就是你们的运气,我又岂会因此怪罪?”
听她自称“我”而不是“孤”,众人都知道她说的并不是气话,这才分了剩下的。
接下来,他们又看了两场擂台,第一场是两个体型都很健壮,相貌也颇为出彩的青年男子;第二场则是两个风格各异的美女。
这两场表演的成分居多,许多人押注都不是看谁的功夫好,而是看哪个合眼缘。
说白了,卖的就是色!
对此,萧虞只有一个评价:长得真丑!
温墨第一个点头附和:“是啊,真是太辣眼睛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直直盯着萧虞的,说完之后还嘟囔着:“赶紧看看真绝色,洗洗眼。”
萧虞:“……”
——真的好想揍她怎么破?
第三场就比较正常了,虽然对战的双方长的都不丑,但一招一式都透着狠辣,颇有些搏命的意味。
很显然,到这里来的,都是爱刺激的。
虽然先前那两场捧场的人也很多,但却绝对没有这一场来的群情汹涌。萧虞坐在雅间里,不用集中精力,就能清晰地听见相隔数十丈的对面雅间里传来的尖叫声或是怒骂声。
“啊——干得漂亮!对,踢他下身,踢他下身!”
“这个蠢货,你不会躲吗?”
“还手,快还手啊!”
“打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血?我要看的是头破血流!”
“……”
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
贺兰坤犹豫了一下,问道:“咱们要不要也随大流,喊几声?”
“不必,”不等萧虞开口,先前拦住陆威的紫衣青年便解释道,“想必,莞然庄的人已经猜到世子的身份了。藩王家教之严,天下闻名,世子又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而世子不出声,我等自然也不敢出声才正常。若是演得太过,怕是会让人察觉到……”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面色煞白地看向萧虞。
——燕王世子入莞然庄别有目的,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世子本人却是从来没有透漏分毫。
眼见许多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紫衣青年嘴里发苦:“世子……”
萧虞轻轻摇了摇头,却并不见怒色,只是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
紫衣青年捻了捻汗湿的手掌,拱手答道:“回世子的话,在下宋德,的英国公府的旁枝。”
“英国公?”萧虞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容颜明媚,却总是少喜少笑的女子。也只有每次入宫觐见之后,她的眉头才会彻底舒展两天。
萧虞问:“你多大了?”
宋德答道:“今年二十二了。”
萧虞又问:“可曾婚配?”
宋德的脸有点儿红:“原是定了去年成婚的,只是未婚妻要守孝,就推迟到了明年秋。”
萧虞露出了笑意:“那孤就提前道声恭喜了。”
“多谢世子。”宋德笑的有点儿发傻,看来是和未婚妻的感情不错。
萧虞再问道:“你日后可有什么志向?”
宋德轻笑一声,避重就轻地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天下大多数人的梦想,而宋某也只是一介俗人而已。”
“巧了,”萧虞笑道,“我还就喜欢俗人!那些个阳春白雪,不是孤的菜。”
宋德瞳孔微微一缩,深深地看了萧虞一眼,试探着问:“世子明日可有闲暇?在下斗胆,想要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