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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所谓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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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襄候就是是不是刻意作死, 要到大理寺去享受一番徐炽的家传手艺, 反正刑部这边已经找着了他的弱点, 再想从他嘴里套话,却是容易多了。

    什么,你说刑部没有徐炽?

    没关系, 燕王世子手底下有个青出于蓝的徐镜。

    在受了连续半个月的礼遇之后, 襄候终于忍不住了,在特意给他开的单间牢房里破口大骂。从看守牢门的狱卒, 到负责送饭的小吏,再到刑部的各级官员,凡是他知道名字的,都给骂了个遍。

    当然了, 刻在骨子里的敬畏让他没敢对着萧虞开喷。因为萧虞的祖宗可是个猛人,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太_祖武帝嫡长女的后人, 随便骂她一句,都有映射武帝的嫌疑。

    襄候是爱玩刺激,还不把人当人。但自小就在碧水书院读书,接受了连续十年政治洗脑的襄候, 骨子里对武帝这个靖平天下, 能让他有闲工夫随意发展自己“爱好”的大佬中的大佬敬畏甚深,哪怕骂他自己亲爹,他都不会骂武帝。

    本来嘛, 他骨子里就是个爱刺激的人, 从小就喜欢找各种刺激, 什么赛马呀,擂台肉_搏啊,曾经都是他的爱好。

    可是,慢慢的,这些就满足不了他内心的空虚了。

    ——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只要肯花功夫钻研一番,人人都能玩儿!

    而他,和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所以,当莞然庄的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当然了,真正吸引他是根本就不是莞然庄的人许诺的那些好处,真相只有一个。

    ——刺激!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拎着自己的脑袋玩儿更刺激呢?说出来,说出来我就与你弃暗投明!

    但这事刺激归刺激,却还有些美中不足。

    盖因他加入了莞然庄,全然是在给别人办事,许多事情都不能畅快尽兴。

    就比如莞然庄那些人兽相博的擂台吧——没错,这擂台一开始就是襄候给出的主意——这擂台最精彩的地方就在与胜负难料。无论是人把兽从中撕成两半,还是兽把人从头咬掉,伴随着血肉横飞的场景,因胜负未定而带来的心潮起伏也是一大亮点。

    只可惜,实际操作的人完全背离了他的初衷。为了庄家稳赚不赔,时常搞一搞暗箱操作,他本有十分的兴致,也给他们败坏的堪堪只剩三四分了,十分的没有意思。

    因此,他渐渐的,就对莞然庄的事不怎么上心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他最先暴露出来的原因。而与他同样倒霉的祁候,则是因着不愿儿女再参与莞然庄的事,便和他一同被当了弃子。

    对莞然庄的事不怎么上心之后,襄候就有了大把的空闲自己搞事情。

    于是,他就时常会弄出些惊世骇俗的新奇玩意儿。城南那个院子,就是他自娱自乐的秘密基地。

    去年年底的时候,下面的人孝敬上来一个调_教好的鲛人。见多识广的襄候一看就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鲛人?分明就是个天生畸形的残废!

    只不过,这一个残的十分特别罢了。

    虽是如此,他还是大大地犒赏了那个下属。毕竟,还有更多的新鲜玩意儿等着他们孜孜不倦地搜集呢!

    而且,在见到这鲛人那一刻,他心里就有个想法蠢蠢欲动且挥之不去。

    当然,他也没认真“挥”就是了。

    ——既然有天然畸形成鲛人的,说明人的身体构造是可以扭曲成这种形态的。那么,能不能人造一批鲛人出来呢?

    如果换成别人,换成一个稍有半分良知的人,这个想法也就只是个想法,在脑中一闪即逝而已。

    可是,当生出这个想法的人换成了襄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之后,就不仅仅是个想法了。

    因为,襄候会不惜人力物力地实践它,把它从一个临时起意的想法,变成令他满意的的事实!

    一个人能做出的最残忍的事,不是他认为这事最残忍,而是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根本不以为意,不知“残忍”二字该如何书写。

    襄候,就是这样的人。

    从临近年底的冬月,再到如今的四月,这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已经祸害了不下百人,目前还没有一个完全成功的。

    萧楠带人找到的密室第一层的那些瓶瓶罐罐里,有的是装的这些“失败品”的骨灰;有的是他们用过的药方或残余的药剂;有的则是总结的失败的经验。

    每个瓶子上都标有名讳,分门别类的放好,想要查看,随时都可以,方便得很。

    至于第二层密室里的那些火灵芝,则是武大夫屡次为襄候立功之后,请求襄候允许他培育种植的。

    哦,对了,武大夫平日里还负责另一项重任,那就是在襄候受虐的瘾头犯了的时候,负责想法子让他的肉体痛苦。

    东窗事发之后,襄候倒也坦然的很,萧楠带着人去抓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半点儿反抗的意思。看他的那样子,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或许他内心深处还很期待。

    因为,武大夫的手段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需要更多的刺激!

    果然,大理寺卿徐炽没有让他失望,真不愧是卫敬公和卫宪公的后人!

    ——襄候暗暗赞叹。

    虽然,徐炽一定不会喜欢他的这种赞叹也就是了。

    只可惜,没过多久,他就从大理寺移到了刑部,而刑部官员竟是对他不闻不问了。

    因着襄候是单独关押的,他并不知道武大夫也已经落网了,却也隐隐猜到,刑部怕是已经知道了他的那点儿癖好。

    要不然,哪里的大牢会对一个罪犯这样礼遇?

    饭菜虽不丰盛,但绝对新鲜热乎;牢房虽不奢华,但绝对干净整洁,连他铺的稻草都有人定期三天换一回;狱卒虽不与他谈笑,但无论他怎么闹腾,绝对不会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弄得他想激怒狱卒挨一顿打都不能!

    这日子没法过了!

    忍了半个月之后,襄候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了新一轮的作死、作大死!

    狱卒什么的,他这些天已经骂得烦了,反正也没什么作用,他也懒待再骂了。

    于是,从书吏到主事,从主事到员外郎,再到各清吏司郎中,再到两个堂官和掌印天官,他是一层一层骂上去。

    负责看守他的狱卒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地往上报。

    看狱卒那面无人色的样子,襄候觉得,就算上面的天官与堂官涵养好,下面这么多的郎中、员外郎、主事甚至是书吏,他就不信刑部一门光风霁月,没有一个心胸狭隘的。

    嘿嘿,只要有一个心胸不宽,肯定会瞒着上边来教训他一顿。虽然这些人的手艺比不上徐炽,但也聊胜于无不是?

    唔,这样上赶着找打的,古往今来还真没几个!

    然后,襄候就忍着心头的躁动,好整以暇地席地而坐,一边等人来教训他,时不时再骂上几句,渴了就叫狱卒给他拿水。反正这些狱卒也不敢怠慢他。

    万万没有想到,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果然有人忍不住来教训他了,但使用的手法却十分的独特,万分招他恨。

    襄候吃完了中午饭,一大碗青菜面,狱卒照例来收拾了碗筷之后,却没有急着走,而是从腰间解下来一条鞭子。

    襄候心头暗暗欢喜:终于来了!

    然后,就见那狱卒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一个就算他扒着栅栏,也不可能被殃及的地方,右手一轮,用力一抽。

    “啪——”的一声,抽在了地面上。

    襄候:“……”一脸懵逼。

    ——等会儿,大兄弟,你不是来抽我的吗?

    那狱卒冲他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然后右手连动,“噼里啪啦”一顿鞭子,抽得那块儿地上干净整洁。

    这可苦了襄候了。

    若说没听见这鞭子声之前,他还能勉强忍耐的话,如今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鞭响,他只觉得有无数只蚂蚁在他骨头缝里作乱,爬来爬去的,让他痒到骨头里,却偏偏抓挠不着。

    不多时,他便滚!在了地上,不停地抓着自己裸_露在外是皮肤,留下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印子。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侯爵,此时就像一条狗一样,向平日里绝对不会施舍一眼的狱卒摇尾乞怜。

    “打我,快打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快打我!快……”

    那狱卒得了上面吩咐,根本就不搭理他,挥完了一百鞭子之后,就换了同伴来接着抽地面,他则在一旁歇息。

    不远处的一个拐角,荣桂与姬阮就站在那里,等待这边儿的结果。

    姬阮:“老总,这法子当真可行吗?”

    荣桂不在意地说:“无论行不行,试一试又不亏。反正莞然庄的事祁候那边也交代得差不多了。”

    通过祁候的招供,他们发现,原来那个院子不是莞然庄的产业,而是襄候的私产。

    眼看莞然庄的案子大理寺那边是不能有进一步的突破了,总得从襄候这边儿找补找补。

    要不然,两大司法机构联合办案,却只查出了这么点儿东西,说到哪儿都不好听!

    他们两个在这边,能将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终于,襄候忍不住了:“我招了,我招了!你们想问什么,我说,都说!求求你们,打我,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