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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不清楚。”萧璇摊了摊手, 表示他也不知道。
于长史道:“成国公毕竟是宗室国公, 便是成国公年幼, 家中也自有积年忠仆操持,便是她们母女当真不和,也不会传到外面去。”
反倒是这一回这母女二人都有些失策。萧楠主动返回宗人府, 其母便立时再次以病将其召回, 凡是有心的,难免会有诸多猜测。
只是……
“咱们这位堂嫂, 到底为什么非要把阿楠留在府里呢?”萧虞感兴趣的, 是这个。
萧璇挑眉笑道:“这谁知道?你别来问我, 恐怕得去问宁王世子。”
“嘁!”萧虞白了他一眼, 转而问道,“对了, 北疆那边, 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一句话,竟是问的萧璇与于长史两人都沉默了。
萧虞心头一紧:“怎么了?”
于长史叹道:“北疆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传消息过来了!”
萧虞杏眸一膛,无意识咬住了下唇, 脸上神色几经变换, 终是闭目一叹, 苦笑不已:“所有人, 都要断我的后路啊!”
“阿虞……”萧璇唤了一声, 满面担忧, 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却是于长史狠了狠心, 厉声道:“世子, 不是大王要断世子的后路,而是自世子入京那一刻,便已经没有了后路!世子要么落败身死,任燕国四分五裂;要么就登上至尊之位,亲手分裂燕国!”
“我知道,”萧虞无力一笑,“我已经知道了。”
若说刚入京时,她还心怀侥幸,觉得就算夺位失败了,大不了再回北疆做个燕王嘛!
可是如今,她却已经明白了:至尊萧澄用帝位下的这一个饵,钓的便是他们燕国的储君。几位堂兄堂姐主要是来走个过场,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无所谓。但她不同。
她要么御极天下,要么万事皆休,没有退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给她准备退路。
“不说这个了,”萧虞勉强笑了笑,起身道,“顾小公子还在承运殿等着呢,孤先去会一会这个很有用的顾小公子。”
目送她离去,萧璇担忧地问:“长史,阿虞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于长史道:“你不要小看世子,世子远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不是,”萧璇蹙眉,有些烦躁地说,“我是说,若她不能登上帝位,真的会……会……”
“会。”于长史肯定地点了点头。
萧璇脸皮一阵抽动,无力地捂住了额头。
于长史也是暗暗一叹,面上却是成竹在胸:“公子莫要担忧,以至尊对世子的态度,世子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萧璇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起身道:“我回南苑去了。”
再说萧虞离了书房,一路往承运殿而去,一路上花木扶疏,其叶蓁蓁,其花灼灼。她一路看过去,心头的郁气倒是渐渐散了。
——也罢,既然没有退路,那边背水一战,勇往直前便是了。
她萧虞又何时惧怕过?这世间又岂有她萧虞惧怕之物?
等她在承运殿的偏殿见到百无聊赖地拨弄茶杯的顾小公子时,已是心怀舒畅,满面含笑了。
“世子?”顾戍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急忙忙地起身迎了上去,“世子,你可来了!”
萧虞矜持地点了点,走到上首坐定,抬手示意顾戍也坐,而后便对一旁的侍女道:“换茶来。”
“是。”侍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捧来了两盏新茶,顺便将顾戍桌上的残茶撤去。
萧虞道:“这是江南今年的春茶,至尊喝了觉得好,便分赐下来,让我等也尝尝鲜。顾公子也快尝尝,看这茶还合你的胃口吗?”
“合,合,自然是合的。”顾戍一边应和,一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而后又是一连串的赞美,“好茶,当真是好茶!”
——废话,您都说了是至尊赐的,我敢说不好吗?
以上来自对茶并没有研究的顾戍顾小公子。
“顾公子喜欢就好。”萧虞并不喜欢清茶,也就是意思意思端了端茶杯,然后就放下了。
顾戍嘿嘿一笑,然后就眼巴巴地瞅着萧虞,明显是在等着她提问。
这会儿萧虞心情不错,看什么都顺眼,觉得顾戍这副小狗狗似的模样还挺可爱的,便顺了他的意,问道:“顾公子方才说,想要做孤的门客。不知顾公子有何才能啊?”
顾戍就等她问这一句呢,立时便放下了茶杯,正襟危坐,神情万分骄傲地说:“在下擅长钱粮筹算!”
钱粮筹算?
萧虞微微挑了挑眉,觉得很是意外。只因,这钱粮筹算可是个即精细又繁琐的活儿,看顾戍这副跳脱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静下心来琢磨这个的呀!
“你去寻于长史,要一本往年的账册来。”萧虞指了一个侍女吩咐道。
“是。”侍女领命而去。
萧虞对顾戍道:“顾公子稍等,待其取了账册来,孤再见识一下公子的本事。”
“嗯。”顾戍点了点头,正襟危坐,看着自信满满,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在不住的摩挲。
萧虞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心头对他的疑虑更添了三分。
侍女在书房寻到了于长史,向他说明了情况,于长史略一琢磨,从去年的旧账里翻出一本有几处错漏的递了过去:“就这本吧。”
侍女带着账本回到承运殿,在萧虞的示意下放到了顾戍面前,并附送算盘一把,算筹若干,纸张、碳条若干。
萧虞笑道:“孤也不知顾公子是擅长心算、笔算还是筹算,就让人都准备了,顾公子请。”
“好,世子稍等。”顾戍对她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选了算筹。
萧虞也不着急,就在一旁等着他算。
在这期间,阿青已经分配好了带回来的皮毛,便来禀报了萧虞,说是已经派人分送出去了。
萧虞点了点头,余光一直观察着顾戍,见他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阿青一点儿,不为外物所动,不由暗暗点头,觉得这顾小公子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再看摆弄算筹的手法虽然生疏,明显是新学不久,却也颇有架势,就想着看看结果。哪怕他并不是很擅长呢,作为一个初学者,若是能把这账本给理清了,那也算是个可教导的人才了。
这账本她自然认得,是他们一行人初到京城那一个月,一切都手忙脚乱的,难免出现差错。这账本上就有几处谬误之处,若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
看顾戍这架势,一准是上次碰了壁之后,回去临时抱的佛脚。若是他能把这几处错误都找出来,就说明他在这方面是真有天赋,她也不介意培养培养。
毕竟,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现成的人才?自己培养的,用着还更顺手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顾戍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把账本递给了侍女,又由侍女转交给了萧虞。
萧虞接过,大略地翻了翻,重点看了看那几处原本就有谬误的地方。
顾戍坐在下首,紧张地看着她,连侍女给他新换了茶都没有察觉。他觉得,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这回可是好不容易才说通了母亲,在母亲的掩护下才逃出别庄的。若是这次再不能成功,连母亲都不会再帮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首的燕王世子终于看完了账本,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顾戍。
顾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萧虞问:“顾公子学筹算多久了?”
“啊?”顾戍一惊,眼神飘忽了一阵,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也没多久,就是上次来拜访世子之后,才跟着青藤书院的学子学了一段。”
萧虞笑了:“就学了这短短的时日,公子便敢对孤言精通?”
顾戍脸色胀红,辩解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这回是彻底完了。
也是,世子什么样的大才没见过呢?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个初学者?
他踌躇了片刻,起身对萧虞一拜,羞愧地说:“世子明鉴,在下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在下仰慕世子已久,一直盼望能为世子效力,这才心怀侥幸,出此下策。”
“顾公子倒是实诚。”萧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也辨不出喜怒。
顾戍低着头,又绝望又委屈,眼眶通红通红的,说话也不自觉带了些鼻音:“在下也就这一个优点了。”
萧虞不禁哑然失笑,笑道:“在孤看来,顾公子可不止这一个优点。”
“啊?”顾戍茫然地抬起头来,眼眶与鼻头都红通通的,看起来又软又萌。
片刻后,他就反应了过来,自嘲地笑了笑,又低下了头:“世子就不要取笑在下了,在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从小就不爱读书,在碧水书院里求学,人家也都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才勉强让我毕业及格的。”
“不,孤是认真的。”萧虞道,“顾公子学筹算也没有多久,便能有这样的成效,说明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恰好,孤府中也有几个门客擅长此道,不知顾公子愿不愿意再接着学?”
顾戍一怔,继而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在下愿意的!”
这样单纯的喜怒,引得萧虞也是一笑。
但是,她还有一个疑惑:“对了,顾公子,孤一直很好奇,与孤一同入京的王世子非孤一人,顾公子为何就认准了孤呢?”
顾戍抬头看着她,虽眼中红色未消,却是别样的郑重:“因为世子长得最好,是属下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萧虞:“……”
——还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