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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崔雪小声道，“我现在没怎么醉了。”
秦朗却不这么觉得，双眉一皱, 道：“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崔雪百口莫辩。
秦朗伸出手去, 在他的额头上试探一下，松了口气：“呼, 没事就好。见崔队你脸上烫得不太正常，以为是你发烧了。”
崔雪嘴角抽了抽：“我也没那么脆弱。”
秦朗笑笑, 道：“不管怎么样, 崔队没事就好。”
“说起来……今晚齐哥去哪里了, 怎么走这么快？”
“不知道, ”崔雪打了个呵欠，“但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他打游戏纯粹就是个兴趣爱好, 真正的脑子用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太清楚。”
秦朗温柔地望着他, 等他把话说完，便缓声说：“崔队，最近几天你休息得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算事, 但也不算，”崔雪回望着他，“你就别担心我了。好好想想后天的比赛要怎么打。”
“打出好成绩, 我们才有机会走下一步。”
“那是当然, ”秦朗点头, 忽然，又转了个话题，道，“说起来，我这几天休息得也不算太好。”
崔雪皱眉，略带担忧道：“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秦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可能是很久没一个人睡大床了，旁边没个人跟我挤一挤，觉得怪怪的。”
“崔队，你……介不介意跟我挤一挤？”
“当然不介意。”
崔雪的吐字迅速而清晰。
他简直要被名为狂喜的情绪突然占据全身，差点大笑出声。
这是什么天降馅饼级别的甜头？！
秦朗起身把自己的枕头放到那人隔壁，钻进被子，反手关了床头灯。
黑暗里，两人肩并着肩躺在一起。
崔雪默默感受着那人身上的温度，心中百感交集。
只是他实在太困了——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的感情混入此刻的心情之中。
过了一阵，秦朗突然道：“对了，刚来这边的那晚，崔队是不是半夜也睡到我这边来了？”
崔雪猝不及防被揭了一块，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嗯。”
“那就好，”秦朗又道，“我以为我这种感觉是不正常的。见崔队你也这样，我就放心了。”
崔雪：……
他这个心中有愧的人，只得安静如鸡，不敢再多废话。
过了一阵，崔雪的倦意上涌，旁边的秦朗也闭着眼睛，陷入了梦想。
崔雪忍不住转过身去，注视着这个年轻的少年。
越看越是心动。
这样理论上是不正确的——他不该对自己的同性后辈起这种龌龊的心思。别人年少有为，正是青春年华，如同初升的朝阳，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对方应该拥有一个娇小玲珑，活泼可爱，心地善良的小女朋友，而不该是他这种情绪阴晴不定，被生活折磨成一副怨妇模样的男人。
想起两个月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对蒋小婉说“我只喜欢比我小三岁以内的”。
真他娘的是个乌鸦嘴啊。秦朗就恰恰好比他小三岁零一天。
崔雪悄悄转了个身，拿过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快一点钟了。抱着试探的心情，他对崔颍发了条微信消息：“在？”
崔颍那边很快回了个问号。
又说：“还不睡？”
“很困，但是睡不着，”崔雪打字回复，“话说，跟你讲个事情。”
“什么事？”
“别告诉其他人，”崔雪道，“你说得没错，我真的喜欢秦朗。想跟他搞基。”
崔颍发了一长串省略号，才说：“亲爱的弟弟，你用词能更粗俗一点吗？”
“不能了，更变态的不好意思跟你讲，”崔雪面无表情地输入，“所以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崔颍发了个笑哭的emoji表情，“追啊，追到血赚，追不到也不亏。”
“……靠，你还真要我追？”崔雪无话可说，“有脑子么，这成功率跟三体星人降临地球一样低啊。”
“噗噗，”崔颍忍俊不禁，“你觉着小秦是那种很迂腐，接受不了和男人谈恋爱的人么？”
崔雪思考了一阵，严肃道：“我觉得他是那种对别人的接受度很高，但自己很有原则，不容易被影响的人。”
“怎么说呢……这两个月相处下来，我发现他赚的钱，基本都寄给了家里，只有小部分留下，还经常拿出来请客……”
崔颍揶揄他：“说是请客，基本都请了你吧？你一下子就吃了别人十几块蛋糕，也不怕颜值走样？”
崔雪大惊：“你怎么知道！？蒋小婉又做叛徒了？”
崔颍：……不要在这种时候这么敏锐啊喂。
“反正，我觉得他择偶标准估计会和家里的要求挂钩，”崔雪道，“毕竟是个大孝子。”
“你说，就他家那条件，能接受宝贝儿子让个老男人糟蹋？”
崔颍急了：“怎么说话的，谁糟蹋谁你心里没数么？你哥我都没说什么，他家怎么敢拿这个为难你……”
“……你怎么回事，”崔雪这回真的哭笑不得，“你这话说得好像人小秦已经看上我了，准备带我回家一样。”
“会有这天的，”崔颍道，“你主动点，拿出男人的气概来。试一试，大不了就是失败。以你对他的了解，就算他看不上你，难道他会在工作上报复你么？”
“不会，他是个特别公私分明的人，”崔雪沉默了一阵，道，“只是说实话，如果他拒绝我，我可能会接受不了。”
“上次闹那么大，如今想来，可能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上他。但是没有感受得那么彻底，也没有往那边考虑。”
“你真的不知道他多有潜力，群里对他有意思的队伍多了去了。如果不是我在群里放话，说他是我的铁粉，各种邀约早就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了。”
“哥，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我每隔几天就会有控制不了想自残的冲动。以前，为了弈哥和齐哥的付出，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活得非常痛苦；但是，秦朗来了之后，我受他的热情感染，慢慢找回了以前那种激情，也有力气再去反抗压制不住的自杀倾向。”
“我真的……很喜欢他。可能不会有人比他对我的影响更大。”
崔颍发了个两只小白兔拥抱的表情包。
“弟弟长大了，为兄甚是欣慰。”
“别的不太清楚，但你为了小秦在努力改变自己这点，大家都能看得见。我们都支持你，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多少相信一下自己的魅力啊。”
崔雪：“……‘大家’是怎么回事？你们都知道了？”
下一秒。
【“亲哥”邀请您加入群组“撮合那对狗男男”】
【群组改名为“助力小雪早日脱单后援团”】
“天啊，”蒋小婉第一个发出惊叹，“我看见了谁！正主出现了！我粉的cp总算快要官宣了！老板么么哒，我支持你！你俩要好上了我给你们集资买套！”
崔雪：“……姐妹，你有病吗？”
他发了一个“是在下输了”的抱拳表情包。
“你们真牛逼，比我知道的都早。”
“老板你现在才知道也是挺牛逼的。”蒋小婉揶揄道。
“呵呵，”舒羽冷漠道，“不要因为你俩傻，就觉得全世界都傻。”
齐林生打着哈哈：“我今晚错过了大瓜欸。不过，之前就很明显了，所以也不太意外。”
当然，也不是全部人都清醒。
譬如张嘉弈的画风就截然不同：“当时，如果不是他们跟我说，我也没看出来。”
崔雪：“谢谢奕哥，你是这里唯一一个真正的直男。”
还有两个懵逼的吃瓜群众。
吴霜：“我先缓缓。”
孔珺琳：“我也缓缓。”
崔雪：“……所以，为什么你们两个也在群里啊？”
他感到有些无力。
“所以，你们建这个群是为了什么，”崔雪面无表情，“取笑我的吗？”
“我们是这么混蛋的人嘛？！”蒋小婉义愤填膺，“当然是来帮助你被秦哥成功迎娶，走上人生巅峰的啊！”
“你难道不想过上躺在秦哥怀里被他宠成掌上明珠的生活吗？！”
“……‘掌上明珠’这个形容不对吧？”张嘉弈汗颜。
吴霜也摇头：“这种生活也太过于奢靡懒惰了。”
崔雪沉默。
完了，他实在不敢说，自己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居然感觉还不错。
“都冷静一点，”孔珺琳因为是刚刚才参与过来，这时还能保持比较理性地思考，“你们怎么就能确认小秦朗会答应？这时候开始考虑后续，未免有些为时过早了吧。”
“嗯，”崔雪点头，“我心中很有逼数。如果他是异性恋，那可能性就是0了。我不会干那种强迫的事情，只要他不乐意，希望你们也不要对他有什么别的意见。”
“老板，这点上边你的思考就比较保守了，”蒋小婉道，“你记不记得之前复赛赢了的那晚上，我问秦哥说他喜不喜欢男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是异性恋的概率比较大。”崔雪霎时有些心灰意冷。
“那就有戏，”孔珺琳年龄大些，又是女性，在情感这方面的反应自然要更快，“一般的钢铁直男，会说‘概率比较大’这种模糊的词汇？能说出这种话，他至少是个双。”
崔雪连连拜服：“这真是个好消息，也是个不好的消息——讲道理，我不觉得自己比女生有什么优势。”
“所以我们特地建了这个群嘛，”崔颍发了个笑眯眯的表情包，“为的就是帮你提升个人素质，成功把人追到手啊。”
“哦，给我出谋划策的，”崔雪发了个群组红包，“意思意思交点钱，感谢。”
群里顿时炸了锅，众人对他这平均每人几毛钱的抠门行为表示极大的不满。
崔雪本人倒是说了句晚安，便关了群聊，点开另一个人的私聊框。
“齐哥，”他快速发过去，道，“帮我挂个后天早上的门诊号，我去一趟。”
……
妖都某医院，心理咨询科。
“你居然会自己过来，”那医生上下滚动着SDS报告（国际标准抑郁症测试题），惊喜道，“恭喜，你这次的结果很不错。这么长时间不来拿药，我还很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嗯，”崔雪安静地点头，“这次是真的了吧？”
“当然，”对方拍了拍他的头，笑道，“那次你不让我和你的朋友说实话——老实讲，我当时也不知道相信你这个决策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难以想象，你居然真的靠意志力和自我调整，调到了中度和轻度的临界线。这几个月，很难捱吧？”
崔雪轻笑一声：“是挺难的。好几次都快撑不住了。”
“你之前虽然没直接说，但我能感受到你很抗拒治疗，”对方好奇地问道，“是什么让你坚定治疗决心的？”
“嗯……很多东西，短时间说不完，”崔雪缓缓道，“反正，我现在有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好的理由。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希望您能给我开一些副作用小点的药，我的职业不太允许我把脑子给弄迟钝。”
对方给他递来一张单子，道：“放心，你现在也不需要之前那种级别的强效处方药。保持这种心态，坚持下去，你会胜利的。”
“谢谢，”崔雪接过处方单，淡淡一扫，“我把这些吃完了再来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