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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宣大吃一惊,忙道:“你怎么知道的?他和谁一起做生意?”
裴宴摊了摊手,道:“陶家京城总铺的大掌柜跟我说的。说是和南边来的几个破落户,钱没多少,但也有几个能干的人。只是别人都知道他是你的侄儿,所以特意来跟我说说的。”
能“特意”说到裴宴的面前,十之八、九是裴绯借了裴宣的名头在外面和别人做生意。
裴宣头痛,道:“这事还真不好办!”
他总不能到处跟别人说这个侄儿早和他分了宗。
“他不会是缺银子用吧?”如果是这样,就更加不好办了,裴宣道,“这才几年,难道我们分给他的那些银子就没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裴宴冷冷地道,“你可别忘了我们大嫂是个什么性子。”
裴宣半晌没有说话,晚上回去见了二太太,不免和二太太说起这件事来:“我知道遐光的意思是‘这是我惹出来的祸,得我自己解决’了,可这孩子也太让人失望了。不好好读书,反而利用我的身份与那些商贾争利,这与让人行贿有什么区别?”
那他这几年的小心谨慎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二太太也没有想到,给丈夫出主意道:“三叔既然这么说,肯定知道哪些人在和他做生意。要不,你委婉地和你身边的同僚说一声,这些关系户与你无关?”
“这还用你说。”裴宣叹气,道,“你也跟你身边的人说说。”
二太太点头。
裴宣又道:“阿彤的媳妇不是经常过来吗?你不如也跟她说说。”
二太太想了想,道:“那要不要补贴那边一点银子。”
裴宣摇头,道:“既然断了,最好就断干净了。不能他们那边一有什么事就找上门来。那还分什么宗?阿彤是读书人,分宗意味着什么他难道不知道?”
二太太怅然地应“是”,担心起儿子来,道:“阿红怎么样?佟二掌柜有没有说什么?”
说起这个性格有些懒散的儿子,裴宣脸上露出笑意:“遐光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若是做的不好,遐光肯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的。你放心好了。”
裴红跟着佟二掌柜从保定回来之后,又被裴宴丢到裴家京城总铺帮忙年末盘点,每天早出晚归,却兴奋地像吃了五石散似的,红光满面的,与往日被裴宣逼着读书时的愁眉苦脸不可同日而语。
裴宣怀疑道:“难道阿红真是块做生意的料。”
二太太抿了嘴笑,心想,裴红说不定是因为不用天天看裴宣对着他就发愁的面孔而高兴呢!
可儿子回来,她还是趁着给儿子端夜宵的功夫问裴红:“做生意这么有意思啊!家里一堆的事,也不知道帮帮姆妈的忙。”
过两天,家里就要扫尘了。
往年这个时候,裴红会被裴宣逼着练习写春联,过了小年,会从他写的春联里挑几幅贴在家里的亭台楼阁。
裴红急急地咽下口中的蝴蝶酥,道:“姆妈,不是我不帮你,我如今有正事要做。您要是缺春联,就让绛哥儿帮您好了。反正他年纪小,只要写得端正就会被夸奖。您就别为难我了。”
裴宣是当朝有名的书法家,裴红不是不用功,可比起父亲来,他怎么都少点灵气,加之他的课业放在别人家算是凤毛麟角,可和族中的堂兄弟比起来,就显得很是平常,这也是裴宣看着他就着急的原因之一。
但去了铺子就不一样了。
本朝还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商贾中读过书的人本来就很少,何况他从小由裴宣亲自指点,放到外面去,那也是俊杰一个,备受人尊重和赞扬。而且这种尊重和赞扬大多数还是发自内心的,甚至有人觉得,要不是裴彤那一支和他们家分了宗,裴家又讲规矩,他也不会被迫跟着裴宴打理庶务,他肯定也会像裴宥或者是裴宴那样金榜题名,仕途远大的。
这不由得让他心中窃喜。
以至于他不愿意告诉父母,他去保定的时候出了点小错,差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但他三叔父也说过了,年轻的时候,没有经验的时候不犯错,难道还等老了,经历过很多事的时候犯错?
所以犯错不可怕,怕就怕不停地犯错,从没有进步。
他这些天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跟着佟二掌柜学着看账,今天就看出了点小问题。
虽说只是账目记错了地方,可佟二掌柜说了,这么大个家业,若是账目可以随便乱记,家里是要出大乱的。
像他三叔父,根本不看账,可为什么听着那些掌柜说生意经就能知道账目大致上对不对呢,就是因为对什么东西应该记在哪本账上非常的熟悉了解,多少成本,多少利润,今年是个怎样的年成,心里琢磨一下就有个大致的数了。再捡了要紧的账看看,就能让那些掌柜们老老实实不敢动弹。
像他爹也是这样。
户部那么大一摊子事,只要是经过他阿爹的手,就没有出过错的。
是有名的计相。
皇上虽然觉得裴家太过富贵,但还是愿意用他阿爹。
裴红想着这些事,觉得腰杆都直了几分。
他殷勤地夹了一块豌豆黄给二太太,笑道:“家里进入十二月就开始忙起来了,我跟着三叔父、佟二掌柜学本事呢,就像是小学徒似的,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听师傅的话,服侍师傅茶水,比读书的时候还辛苦,小年之前都不可能歇下,您晚上就别等我了,我身边这么多服侍的丫鬟婆子,要是还不能照顾好我的衣食住行,那要她们做什么?您不如早睡早起,气色好,人也看着精神。等到过年的时候和我们出去拜年,别人看见您,还以为是我的姐姐呢!”
二太太听着他嬉皮笑脸,又好气又好笑,喝斥了他几句,等他吃完了宵夜,收了碟子,这才回了内室,把裴红的话学给裴宣听,还道:“我怎么觉着他这一出去,怎么说话的口气、行事的作派,越来越像他三叔父呢?他会像他三叔父那样,嘴利如刀,心里不舒服的时候能把别人都气死吧?”
裴宣不喜欢听,道:“遐光可曾对你不敬?”
二太太面红耳赤,忙道:“三叔对我向来尊重,我这不是看三叔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从来不留情面吗?”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裴宣道,“自己人和别人分得清清楚楚,遐光那样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二太太应诺,再也不好评价儿子的对错了。
倒是郁棠那里,一直托人打听沈方胞妹的情况。
只是杭州和京城隔得远,消息一时没有那么方便,只能等着。
沈方估计也知道郁棠不会就这样随意给卫小川找门亲事,也没再提,把心思全放在了读书上,就是过年期间,也只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去了趟本家,给住在本家的一位伯父问了个好,给裴氏兄弟拜了个年,其他时间都关在房间里读书。
卫小川和章慧等人则除了给裴氏兄弟拜年,哪里也没去。
倒是郁棠和裴老夫人等女眷非常的忙,去给别人拜年,接春客,去姻亲世交家里做客,一直忙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收了灯才闲下来,偏偏张大小姐那边又给郁棠送了个口信,说是红螺寺那边有个挂单的和尚,求子很灵验,过了二月初二龙抬头就走,郁棠忙给裴二小姐送了个信,还要准备卫小川等人的春闱,忙得脚不沾地。裴宴这边则上下打点,提早拿到了主考官的名单。
主考官是费质文,副考官翰林院大学士王春和。
裴宣闻言松了口气。
这次让裴宴给裴彤、卫小川开小灶:“遐光和费大人的私交比我要好,特别是他们这几年常有书信来往,诗词唱和,但费大人是主考官,不会亲自阅卷,但你们也不可犯了他的忌讳。至于王大人,那就不用说了,遐光在做庶吉士的时候,和他为文章学问起过好几次争执。恐怕他比王大人的朋友还要了解王大人的喜好。”
众人哄堂大笑。
这次没有外人,只有临安来赶考的几个人和裴彤。
离开的时候,裴宣还特意叮嘱裴彤:“这件事谁也不要说。包括顾朝阳。考举无小事,人心隔肚皮。”
裴彤郑重地点头离开了。
他已经是第三次下场了,压力很大,过年的时候也没有走动,就是顾昶回京,他也只是去见了一面,知道顾昶可能这次述职之后就会留在京中为官了,对于到时候会到哪个衙门,他没有问,顾昶也不可能会告诉他。
到是顾曦很着急,问她裴宣有没有要他去说话,还怂恿着顾昶指点指点裴彤的功课。
费质文因做了这届的主考官,顾昶反而不好去他家走动了,以至于之前的打算全都要重新安排,见顾曦这样急不可耐,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批评她:“你这是怎么了?我离京也没有多长时间,你怎么变得这样的浮躁?你还是离你婆婆远点的好!免得越来越像你婆婆似的。”
顾曦气结。
殷氏只好出面两边安抚:“小姑这也是关心则乱。老爷也别迁怒小姑。大家都是为了姑爷好罢了。”然后亲自去斟了茶,招呼兄妹俩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