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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凉,玉妃那晚吹了冷风,身体总有些不适。
闷了几天,这不适终于成了病。
从早上起,她就闷闷的,无精打采。
锦瑟想请太医来看看,却被拒绝:“咱们灵秀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去请太医,旁人还当我出花招,引陛下回来。”
看着床上恹恹的玉妃,锦瑟急了:“可病着不请太医怎么行呢?”
玉妃道:“无妨的,不是什么大病,养上几天就好了。”
“娘娘……”
她略通医术,锦瑟也就没坚持,只觉得心疼。
娘娘未免太贤惠了,别的宫里,稍微有个头疼脑热,都会闹得人尽皆知,三催四请叫陛下过去。只有娘娘,难受了也忍着。
“姐姐,怎么办?”坠儿小声问她。
锦瑟道:“去煮碗姜汤。”
“好。”
玉妃灌了姜汤,但人还是昏昏沉沉。
锦瑟急得不行,跟灵秀宫的太监商议:“娘娘病了,能不能请陛下来看看?”
太监为难:“这不好吧?娘娘一向不让我们打扰陛下。”
“可娘娘都这个样子了……”
锦瑟知道,玉妃这是心病。那日在夜风里坐了很久,第二天陛下就没来过了。
她陪在娘娘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这么久没踏进灵秀宫。
是不是闹别扭了?那更不能拖啊!
在她的劝说下,太监终于同意了:“咱家去承元宫看看。”
“有劳公公。”
过不多时,太监回来了。
锦瑟大喜,却没看到他身后有人。
“陛下呢?”
太监欲言又止。
“蔡公公,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太监叹了口气,说道:“咱家还没到承元宫,就遇到圣驾了。”
锦瑟一愣。
遇到圣驾,也就是陛下到后宫来了?可灵秀宫没见到,那是去了哪里?
“可是去华春宫了?”
蔡公公摇头。
“长福宫?”
蔡公公还是摇头。
“是哪个美人?那直接去请啊!”
若是皇后和宸妃,那还有所顾忌,是哪个美人,就无所谓了。
蔡公公神情古怪:“不是美人。”
“那……”
锦瑟还没问出来,他接上后半句话:“是新封的婕妤。”
安静了一会儿,锦瑟才问:“什么婕妤?有人晋位了吗?”
蔡公公压低声音:“是今日才从宫外接进来的婕妤,听说是……”
他把事情一说,锦瑟如雷轰顶。
宫外的女子。
听说是个唱曲的伎人。
陛下几次悄悄出宫,都是为了见她。
不顾规矩带进宫来,当天就封了婕妤。
“怎么会这样……”锦瑟喃喃自语,慌得不行。
以前,不管陛下宠幸谁,她都不怕。因为她知道,陛下不过在别人那里留几天,最后还是会回来。
可这回,直觉告诉她,陛下以这种方式接进宫来的女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那更要去请啊!”锦瑟急慌慌地道,“娘娘都这样了,陛下怎么还能和别的……”
“嘘!”蔡公公及时制止了她,“锦瑟姑娘,有些话不能说。”
锦瑟及时收住,心里却更委屈。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陛下以前待娘娘那个样子,说几句酸话算什么?陛下听着还高兴呢!
现在背着人都不能说了。
上下尊卑,这四个字一旦摆出来,情分难免就淡了。
寝殿里头,传来玉妃的声音。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马上戌末了。”
“哦……”
锦瑟听着,心里更酸。
娘娘这是数着时辰,盼着陛下来呢!
不行,还是要努力一下。
“蔡公公,再去请一次吧?”锦瑟哀求,“陛下这是不知道,说不准知道了马上来了呢?”
想到往日皇帝对玉妃的宠爱,蔡公公点点头:“好吧。”
才几天而已,也许就是闹个别扭。
过去三年,陛下与娘娘在灵秀宫,过得如同夫妻一般。要说这样的感情,几天就会淡去,蔡公公自己也不信。
到了碧玉轩,能清楚地听到,里头传来叮叮咚咚的琵琶声,还有说笑声。
蔡公公等了一会儿,胡恩出来了。
“胡公公,”他躬下身,态度恭敬,“玉妃娘娘病了,奴婢特来禀报陛下。”
胡公很意外,问道:“娘娘病了?现下如何?可请了太医?”
“娘娘不让请,”蔡公公很无奈的样子,“说是怕惊动旁人。”
“生病了怎么能不请太医?”胡恩半是埋怨,半是训斥,“娘娘体贴,你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不知道轻重吗?快些去请,要是拖成了大病,如何向陛下交待?”
“这……”
胡恩不跟他啰嗦,叫自己手下的小内侍去了。
蔡公公犹豫了一下:“娘娘精神很不好,可否请公公禀报一声……”
胡恩看了眼窗子,说道:“陛下正在听曲呢!”
蔡公公有点着急:“可是,胡公公……”
想是他们声音略大了一些,屋里传来皇帝的声音:“胡恩,发生什么事了?”
胡恩忙入内回话:“是灵秀宫来人了,说……玉妃娘娘病了。”
蔡公公期盼地看着窗子。
过了一会儿,却听皇帝问:“请太医了吗?”
“奴婢刚刚命人去请了。”胡恩连忙回道。
“嗯。”皇帝道,“叫太医好生诊治。”
“是。”
皇帝再没有别的话,胡恩只得退了出来,给了蔡公公一个无奈的眼神:“你听到了?快回去服侍玉妃娘娘吧!”
蔡公公垂头丧气,向他施礼:“多谢胡公公,咱家就先回去了。”
灵秀宫前,锦瑟翘首以盼。
等来的仍只有蔡公公一人。
锦瑟不禁哭了起来:“怎么能这样,陛下……”
却又被蔡公公说了几句,只能收住。
……
亥时末刻,喝过药的玉妃醒了。
室内灯光昏暗,锦瑟倚在床榻前睡着了。
这个时辰,陛下都没出现,那就是真的不来了吧?
玉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只穿了一身中衣,头发披散着,擎了烛火,慢慢走到铜镜前。
半人高的大铜镜,映出的人影纤毫毕现。
镜子里的人,腰如细柳,纤纤袅袅。
再往上,是瘦削的肩膀,修长的脖颈。
她笑了一下。
下一刻,当目光触到镜中的脸庞时,笑容忽然消失了。
玉妃不由伸手去摸。
这人是谁?镜子里的女人是谁?为什么看起来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