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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把手放下之后,就见大都督杨珏、迟学监、项淳、还有被杨璎搀扶着姚先生一同自人群中出来,并向他这里走了过来。
他把衣袖一荡,迈步迎了上去。
双方在广场中间站住,几人都是看着张御,胸中都是怀着激荡不已的心绪,虽是过去了几天,可他们仍是忘不了这位破空裂云,携光虹飞遁而来的一幕。
这一次危机丝毫不亚于六十年前那一战,若不是眼前这一位,瑞光城必然会被沦为异神治下的国度,天夏在此建立百年的都护府无疑会就此崩塌,他们所有人都可能被异神所奴役。
杨珏仰着头,以激动和崇慕的目光看着他,道:“张先生,你这次持危扶颠,斩杀异神,免我东廷都护府覆亡,我代都护府上下生民谢你一声。”说着,他再是一揖。
张御看着他道:“御身为玄修,又为天夏之士,这也是本该为之事,况且这也非是我一人之功,大都督不该只谢我一人。”
杨珏小脸认真道:“是,先生,我记下了。”
张御这时问道:“不知这几日城内情形如何了?“
迟学监道:“城中纷乱已平,我已是发书出去,出外学子的师教这几日正在陆续归来。”
张御又问:“神尉军呢?”
项淳沉声道:“张师弟放心,玄府已是问了出来了启仪玉的下落,现在所有的神尉军都被解脱了神袍,俱在玄府的制束之下了。”
张御也是第一次听说启仪玉,问了两句之后,才是明白这东西的用处,不过神尉军一灭,作为掌握大部超常力量的玄府无疑将会重归于礼制上游。
但在有可能与本土重新取得联系的前提下,这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等到来自更上层的力量到来后在伸手干预了。
项淳是个有城府的人,他对于张御的实力的变化没有去多问一句,在交代了几句话后,就拿出来一个用布帛包裹的东西,道:“邓明青莫名毙命,他至死都没有说为什么要颠覆都护府,不过我们在他居处找到了这个,无人认识上面文字,张师弟是博学之人,不知能否看出来历?”
张御接了过来,将布掀开,发现这是一个牌位,上面几个字是用天夏上古道文书写的,他因为曾经在旧修门下修行,倒是认识一些,仔细辨了一辨,这上面是“正清宏正祖师之位”这几个字。
这时一声惊咦在耳边响起,随即便听得那声音道:“师弟,稍候方便,你把这东西拿我看一下。”
张御神情不变,对项淳道:“项师兄,这东西便先放我这处吧,我若寻到线索再告知你。”
项淳点头道:“师弟拿去便是。”
虽然安神倒下了,可是恢复秩序之外,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首先就需要重新把安神镇压下去,理顺气候,并把南北两个镇元点修复,还有南疆尚有天平之神作乱,需要加以剿灭。
除此之外,还要清算此次作乱之中倒向异神的那些人,这里面包括了治署的一些事务官吏及附从之人,还有神尉军及那些土著蛮兵。
最重要的是,就是需试着再次点燃天夏烽火。
不过,事情要一件件来了。
张御与众人分别之后,就转回到了自己位于泰阳学宫的居处,
李青禾自从纷乱平息之后,就一直带着妙丹君在外等候,这时见他的身影出现,惊喜道:“先生回来了。”
妙丹一下窜出,来到张御脚边并用力挨蹭着他,他伸出手,揉了妙丹君好一会儿,这才步入宅院中,洗漱一番后,就带着那牌位来到了天台之上。
桃定符此时已是出现在了这里。
张御能感觉,这位师兄似乎十分重视这东西,他将那牌位取出,递了过去,道:“师兄可是认得这一位前辈的尊号么?”
桃定符将这牌位郑重接了过来,他看了两眼,道:“没错了,的确是正清的牌位。”
张御道:“这是什么人?”
桃定符将牌位放下,露出了回忆之色,道:“这便要说到新法旧法之争了,我也只是听老师提及过几句,天夏当年到来此世之后,为了应付诸多变局,便全力扶持玄修这一脉,但也因此惹得不少真修对此不满。
有一位正清真人便是其中最为激进的一位,灭玄兴真之说便是其提出来的,不过这也是惹得上层不满,只是他师承不俗,这才暂以保全,后来其人失踪不见,不过我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其人信徒存在。”
张御问道:“邓明青是正清门下?”
桃定符道:“正清门下自有规矩,如果是弟子供奉,上面会有弟子敬奉等字样,这上面没有,说明邓明青并非其弟子,但彼此当是有些关联。”
他想了想,道:“师弟,这个东西你可否借我带走,我需去弄清楚一些事。”
张御道:“师兄拿去便是。”
桃定符一拱手,道:“那师弟,我先走一步。”言毕,随着一阵大风吹过,他整个人就飘去不见了。
张御衣袂被大风刮的飘荡不已,他转目看着安山方向,他自己这里也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要做,比如前辈的衣冠要去接回来,神眠之地也要抽个时间设法处理了。
还有玄府那里也当将玄玉里面那些章印交托回去,不过这事不急,可等到诸方安定下来之后再去。
安山南段,某处平坦山峰之上,有一间精致草庐落在这里,明明山高云深之处,却是栽种有一株桃树,周围青草碧绿,春意盎然。
一个年轻道人正坐在此处,茶炉之中冒着如云烟气,案几之上摆着一盏清茶。
这时一道赤光从远天之中飞来,而后落在了山峰之上。
那年轻道人端坐不动,只道:“桃师弟,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桃定符走了过来,取出那个牌位,放在了案上,道:“师兄,这东西是你的么?”
那年轻道人撇了一眼,道:“这可不是我的东西。”
桃定符看着他道:“可这牌位难道不是用你这里的桃树制成么?”
那年轻道人点头道:“这倒是,不过也是他人来我这里求去的。”
桃定符问道:“这人是谁,又自何处来?”
年轻道人想了想,道:“那也是早年之事了,差不有六十多年了吧,那时浊潮未至,与本土尚还有所联系,有一个道名天鹄的道人来我这处造访,我念在都是真修一脉,所以招待了他一番,他后来问我求了一根桃木去制作师长牌位,我也就允了,想来便是这东西了。”
桃定符想了想,问道:“此后师兄与此人可有联系么?”
那年轻道人道:“这人后来倒也是来过几次,只是老说些什么真玄不容,覆灭玄府,辟立真修道场的鬼话,我也懒得理会他。”
桃定符又问:“那师兄可知此人去向么?”
年轻道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浊潮起后,我便再未见过他,或许早便回了天夏本土,或许仍还在此地。”
桃定符抬手一礼,道:“多谢师兄了。”
年轻道人看了看他,道:“怎么,你这就要走?我这有好茶,既然来了,何不留下饮几杯?”
桃定符道:“不了。”
他转过身,正要离开此处的时候,却听后面那道人声音传来道:“师弟,我见几日前那天夏烽火点燃了,浊潮也将退尽,或许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在天夏本土了。”
他若有所觉,回头看去,见此间山风激荡,面前只剩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山头,不管是那年轻道人还是那桃树草庐,俱已是不见踪影了。
他在此站有片刻,就纵身一遁,化赤虹飞去了。
翌日,天光朦胧,还未大亮的时候,张御就被请到了望夏台中。
项淳、姚先生,柳奉全、迟学监、还有杨珏、杨璎姐弟等都护府上层也都是早早来到了此地,准备试着再一次点燃天夏烽火。
所有人俱是表情严肃,他们不知道在经过安神破坏之后,烽火台能否再度启用。
杨珏在众人注视之上走到石台之上,他将手掌划破,按在了那玉板手印之中,并于心中呼唤天夏,片刻后,他整个人就被一片光芒所笼罩。
过去一会儿,四壁之上有道道光圈往上移动,而后顶上琉璃板的中间位置有光芒闪烁起来,并有一个光球由小至大出现在那里。
众人神情无不是振奋起来,这等情况,证明烽火台还能点燃。
杨珏这时松开了手,不过他这一次却没有晕倒,只是有些眩晕迹象,杨璎早有准备,在后面将他一把托住了。
众人等了片刻后,就望夏台中走了出来,回头再望,却是神色一怔,这一次烽火台虽光亮犹在,可那光柱却仅在云中徘徊,似乎再无那冲霄之势,而且比之前显得微弱了许多。
姚先生不由流露出了担忧之色,道:“这光亮弱去了不少,也不知天夏本土是否能够看到。”
这烽火台当年是天夏本土遣人过来修筑的,都护府中早前有一位匠师还明白这里面的关窍,可其过世之后,便就无人懂得了。
场中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杨璎这时忽然露出了倾听之色。
柳奉全看了看她,心中一动,道:“杨卫尉,是不是雅秋女神有什么办法?”
杨璎道:“是啊,雅秋说,若是烽火台烽火无法指向云霄深处,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杨璎向外一指远端,道:“那里。”
众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座高耸峻拔,孤独屹立在天穹之下的雪峰。
姚先生意外道:“神女峰?”
杨璎嗯嗯点头,高兴说道:“雅秋说,天夏前人早就想到烽火台可能会出问题,所以做了一个备案,只要把原来烽火台的转盘转动,对准位于安山上的乞格里斯峰照去,就能让整个山峰成为一座新的烽火台。”
张御不觉点头,当时他站在乞格里斯峰上看向瑞光城时,就感觉到城中的光芒分外耀眼,两者间有一种遥遥呼应之感,当初他心里就有某种猜测,现在却是解了这个解惑。
他抬首望向那座孤拔高峰,道:“那便试一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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