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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山长水阔知何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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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9章 山长水阔知何处(三)

    皇甫清宇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隔得这样远,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容颜,终究也没有人敢确定。

    却还是有不放心的,有些小心翼翼的打马上前:“九爷,要不派人回去请示一下皇上?反正我们攻城指日可待,也不急于这一时,待皇上定夺下来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

    “谁也不准回大帐!今日见到这个女子的事情,也决不许向他人透漏半句,包括皇上在内!”皇甫清宸蓦地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回身对着身后所有的将士:“今日攻城,我皇甫清宸为最高统帅,谁若胆敢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一席话下来,军中再没有半点声音。皇甫清宸这才回马转身,看着竿顶的那女子,冷冷勾起唇角:“妖女祸国,还妄想迷惑我军,扰乱我军士气,绝对不能留!来人,取本王的弓箭来!”

    渴身后的军队一片寂静,后面的副将呈上他的弓箭,皇甫清宸接过来,便直接搭弓拉弦,对准了那竿顶上的女子

    突然间,有眼尖的士兵克制不住的喊出声来:“她动了!”

    皇甫清宸凝眸看去,果见先前一直垂着头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头。

    接夕颜是在一阵难耐的痛楚之中醒过来的,睁开眼之时,便只见得对面的阳光,遥遥射向自己,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身上很痛,全身无力,她唯有再度垂眸,却蓦地看见自己身上捆绑着的绳索,以及,脚下那空空如也的地界。

    许久她才明白过来自己身处怎样的境地她竟然,被绑在城楼之上!

    而对面,黑压压的军队,那些人全都仰头看着自己,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似乎都等着看好戏。而那军队前方,有一个身着银白色铠甲的俊美男子,正搭着弓箭指向自己。

    夕颜微微有些恍惚,开始努力的回想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模样

    她只记得南宫御再一次病发了,那距离他上一次发病竟然只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他离他生命的尽头越来越近了。

    她只记得自己害怕,很害怕。外间传言说北漠开始发兵攻打大楚,而少了南宫御的大楚军队溃不成军,被敌军连连夺下城池。南宫御很忧心,病发的时间越来越频密。

    然而他看她的目光,却教夕颜越发的不明白了。那一日,他握着她的手,苍白的唇上勾出浅笑:“颜颜,其实我不担心,真的不担心大楚被破,因为你好好的,你竟然好好的,那就好了。”

    夕颜只觉得错愕,还要问他什么之时,他却已经又昏睡了过去。

    她记得自己守在他床边,可是没过多久,自己也失去了直觉,再醒来,便是如今的情形。

    她不知道时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南宫御现在怎么样了。她心中忧虑,有些艰难的回转头去看向城楼内,却见街道上同样是满满士兵,只不过这里,是大楚的士兵。然而同样的,他们也全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她,仿佛等待着什么。

    夕颜无声的笑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模样,也不知沐绍霆将她绑在这里意欲何为。难道他认为,将她绑在这里,就能挽回败局?

    刺目的阳光照射下,北漠军队前方那男子的箭尖,闪着耀眼的光辉。

    夕颜微微闭了闭眼睛,心中暗想不知道一箭穿心的感觉,会不会很痛?

    再度睁开眼来之时,她却只觉得自己有些眼花,因为她仿佛看见,在北漠军队身后很远的地方,有一人一骑正疾速朝这边奔来。不知道是隔了多远,她只觉得那人和马的影子看在眼中极其的渺小,她在心中算了算,等那一骑奔到这边城楼,应该要一炷香的时间吧?

    可是一炷香时间这么长,她怎么可能看得见隔得那样远的东西。

    果然还是眼花。夕颜轻轻勾了勾嘴角,闭眼上,静静等待着。

    城楼下,皇甫清宸狠狠咬了咬牙,沉声道:“醒了也好,免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看清楚害你的人,死了,莫要报错了仇!”

    “嘣”的一声,在众人都还屏息凝神之际,皇甫清宸的箭,已经脱弦射出!

    那羽箭以破空之势直射上城楼上女子的身体,箭势凌厉,竟然发出尖啸之声

    “噗”的一声,夕颜在前后两方人的注视之下,清晰的听到了那箭射入自己身体之时发出的声音。

    那一瞬,她竟感觉不到疼痛,缓缓低下头去,只看见那羽箭尾部上好的翎羽,在强风的吹动下,也硬得一动不动。而她也看得见自己的血,正顺着那微斜的箭尖,一滴一滴的滴下去……

    远远地,她已经有些耳鸣的耳中,忽然传来一声马啸,很遥远的马啸。夕颜缓缓抬起眼来,先前那匹还在极远处的马,竟然已经停驻在那军队后方。

    马儿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长啸,马背上的人,一袭金色铠甲,眉目英挺,俊朗如仙。是他!是那个梦中的人!是那个在大楚街上,转身而去的人!

    他坐在马背上,脸上没有表情,然而那眸中,却仿佛有着惊心动魄的风云之涌。

    夕颜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明明隔得这样远,她怎么可能看见他的容貌,甚至连他眼中的波动都看得一清二楚?要不,就是她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所以,竟突然间变得耳聪目明起来了。

    她看见他的手没有握着缰绳,而是死死的揪着马儿的鬃毛,紧紧抿了唇,与她的目光遥遥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