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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以胡须为尊贵,若是让人烧掉胡须必然是极大的羞辱。郑云鸣这时候却真的没有想到要侮辱蒙古人或者是折了他们的面子,他这句话没有任何深意,他是真的想要好好的在赤壁附近放一把火,将窝阔台席卷京湖的美梦一把烧光。
打败蒙古人先要在水战中占据优势这一点是没错的,在水战中使用火攻也是战术的常例。但如何进行其中则大有学问可讲。
是夜,从黄州上游开来的二百艘荆鄂水军战船在回龙山上游十里处停泊,前方派出警戒哨船,对回龙山江面的蒙古战船构成压迫之势,从下游逆水而上的宋军水军在江州都统的指挥下,在赤壁古战场下寨,派出船只封锁江面,阻截了蒙古水军的去路。彼时的蒙古水军就像是地道中的地鼠一般,前后的去路已经被人封死,前途十分渺茫。
但想要将这支兵力歼灭也并非唾手之事,为了使得上下游的宋军水师能够协调一致的行动,江海派出一名得力的参谋官搭乘二轮车船连夜突破回龙山江面,前往荆鄂水军的驻扎地与郑云鸣进行会谈。
这位李姓幕僚带来了江海的作战意图,江海的方案简单直接,两军约定时间,在一个晴朗无风的日子里一起拔锚出战,以三声炮竹为号令,同时对回龙山江面的蒙古战船动进攻。两军合力扫清江上的蒙古船只。
“就这么办。”郑云鸣对李参谋拱手说道:“等到晴朗无风的日子,两军一齐行动,歼灭蒙古船队,请上复江都统,荆鄂水军听凭驱使,绝不失约。”
李参谋欣喜离去之后,郑云鸣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三更天时分,浓厚的乌云已经将月光完全遮蔽了起来,江面上除了担任警戒的哨船点起的灯火之外,漆黑一片,难以看清真情。
他望向船头的角旗,旗帜被轻风抚过,轻轻的晃动着。他站在船头沉思了一阵,喝道:“唤杨统领、彭统制和张统领来!”
不一会三名指挥官已经到郑云鸣六车座舰上聚齐。郑云鸣望着三人,沉声喝道:“今夜加紧准备,明日各就战位,一旦西北风大至,全军起航,突袭前方蒙古船只!”
彭满大吃了一惊,他在后队的六车大船上压阵,但是早已经有背嵬传令兵前来通传了郑云鸣和江海使者的约定,他惊讶的问道:“先前不是和江都统约期出兵?大将如此做岂非言而无信?”
“在我私德上当然是一件不值得提倡的事情。”郑云鸣喝道:“然此乃公战!兵者,诡道耳!若不能尽瞒骗了友军,如何能够欺瞒敌军!现在江海按兵不动,只等待无风无浪的日子出现,方才部署进攻。这样回龙山江面的蒙古军看见他全无进攻的模样,自?,自然也会懈怠下来。而我观天象,明日必然刮起猛烈的西北风,我军在蒙古人上游,正是用火攻破敌的良机!战机转瞬即逝,不能将其牢牢的抓在手中,就是拿自己和友军万千同袍的性命在冒险,故而如果能够抓住此时一举将蒙古军战船烧毁,就算有些对不住江都统,也只有不得已而为之了!”
杨掞两手合击,喝道:“正是如此!副都统经过了这么多战斗,终于开窍了!打仗唯一的正义就是胜利!婆婆妈妈的计较这么多,还打什么仗?”
彭满虽然是书生,却是读过兵法也带过兵的人,自然知道诡诈是兵法的基本要素之一。他对郑云鸣说道:“一切听从大将安排,但是敌军看见我军大举而来,必定会拔锚迎战,光靠咱们这些船只数量还是不够。”
郑云鸣神秘的笑道:“当然不是正面进攻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他从木筒里抽出一支令箭,朗声喝道:“明日进兵,要将回龙山左近的蒙古船只全部消灭!”
杨掞作为荆鄂水军中地位仅次于郑云鸣的将军,原本应该跟随郑云鸣一同在六车船上指挥战斗。但杨掞素来不喜欢运筹帷幄之中,他最喜欢的位置还是在第一线。虽然他没有打算和勇将们一起突阵冲锋,但第一线永远是最能直观的体会到战场形势的地方,举凡名将,大多有在第一线指挥的习惯。在战斗开始之前杨掞就亲自带着一条板船小心隐蔽的开进到了蒙古军停泊船只的附近,这条板船原本只是用来运送客人的渡船,这时候混在上千条蒙古人抢夺来的民船中完全不起眼,杨掞命令船夫将船只停靠在一处芦苇荡前,小心眺望前方的蒙古船只,
一排排渔船停泊在江边,江岸上蒙古军士兵升起火堆,扎起帐篷,一面高声唱歌,一面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显然除了在江面上用作哨戒的几十艘渔船之外他们并没有多做防范。大大小小的内河口处也不停的有战船往来出入。显然之前的判断没有错,他们的确是在寻找通过水路到达张柔军驻地的可能,但黄州水路密如蛛网,稍不熟悉就可能迷失其中,想和张柔会师还得费一番周折才行。
杨掞站在船头身躯挺的笔直,这个时候芦苇正是茂盛生长的时节,江边的芦苇有一人多高,即便他站直了身子,蒙古人也很难看到他盔上的白缨,他一言不的盯着岸边一排排破旧的渔舟,很多渔民一生的身家可能就是这么一艘渔船。但大战一起,瞬间船只就成了蒙古人的战利品,而自己也沦为了鞑虏驱使的奴隶。今日一战里,这些无辜的张大湖百姓的死伤必定不会少。但这种伤亡是必须承受的,因为一旦蒙古人渡过长江,被掳掠为奴隶的就远不止张大湖一地的居民了。
西北风吹拂在杨掞身上,似乎愈加强劲起来,夹板船尾上插着的小旗已经飘扬了起来。郑云鸣果然所言不虚,西北风已经卷动着芦苇丛呼啸而至,在江上吹起一圈圈的波澜。
或许真的如评话本里说的一样,这位郑官人真有通晓天地之能、呼风唤雨之术?不论如何,杨掞明白这正是动攻击的最佳时机。他对船夫说道:“往回赶吧,半道上准能赶上出击的船队。”
船夫答应了一声,划动桨橹朝上游的方向驶去,刚刚驶出芦苇丛沿着河岸的阴影小心的前进了没有一里路,突然身后副官叫喊道:“统领快看,蒙古的船只已经烧起来了!”
杨掞一惊,转身回头看时,凛冽的西北风里蒙古人停泊在江边的船只已经星火点点,火光乍现了。他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好快的手段!”
赤壁之战的时候,周公瑾要利用黄盖做诈降之计才能赚得曹操不防备,放火成功。郑云鸣却没有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来实施这个精巧的计谋。幸好,蒙古人里也没有蔡瑁张允这等精通水战的将军,他们要在数十年后才能得到一人,这个人起码在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任何反叛的迹象,仍然以郑云鸣最信任的心腹勇将的身份活跃在对蒙古军作战的第一线。蒙古人也没有数万精通水战的荆州水军士卒可以驱使,反倒是郑云鸣的荆鄂水军中都是生长在荆州本地的水上人家。郑云鸣于是选择了一种简单粗暴的计谋,他利用了前一天激战中俘虏到的几十条渔船,在每条渔船上满满的装载上了干透的柴草和浇上去的火油。然后用草席精心的遮盖好了,藏在船舱中。又选出几十名精干的士卒,穿上缴获的蒙古军的衣甲,使用蒙古人的旗号,装扮的跟回龙山的蒙古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不会直接从上游的江面上将这些伪装的蒙古船只放下去。从宋军的驻地突然出现几十只蒙古战船,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宋军将军的火攻之谋。他先找到一名对本地河道熟稔的军官,让他领着这几十艘小船开到上游,从一条不起眼的河口开进了大江的支流,在迷宫一样的河道中穿梭着,然后抓住一个有利的机会,假扮成在内河寻找航路不得而迷路的蒙古小船,混入了停泊在江边的蒙古军船队中。
蒙古军大半都在岸上休息,从内河进出的船只一艘挨着一艘,一片忙乱里哪里分得清哪些是从这里出的船只、哪些又是在半路上悄悄混进来的?若说是6上,蒙古人号令严明,纪律严整,但宋兵在动手之前先摸了蒙古人两艘船,威逼着俘虏说出了今日的号令。在忙碌中这些看起来和别的船没有两样的渔船成功的混入了拥挤的蒙古军船队中,这里密密麻麻的不但有一艘艘船只,还有秋日里已经枯萎的芦苇。
西北风一起,在停泊的蒙古船队中的几个不同地段突然同时举火,风摧火势,火借风威,干燥的芦苇成了最好的助燃物,烈焰从一艘船上飞快的跳跃到另一艘船上,很短的时间里蒙古人的停泊场就成了火光冲天的炼狱。蒙古人完全没有料到敌人没有从上游来,没有从下游来,偏偏在身边已经停泊好了的船只里点起了火,军士们仓皇的奔走过来想要灭火,但火势一旦升腾,起势如铁骑席卷千军,光靠人力怎么阻挡得住?[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