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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一两银的脸色忽明忽暗,看不清晰,但听得他低声笑道:“可惜是个儿郎,若是女娃,在下定同贺远抢了来。”
崔小眠撇撇嘴,没见识,贺远就是嫌弃她是女娃才让她常年扮男的。
又听一两银道:“我对你们今日做的案子不感兴趣,对贺远去何处避风头亦不感兴趣,贺远既然没回我,我这便走,改日再吃你的人参炖鸡。
一两银说走便走,出门后便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崔小眠一头雾水,她想不明白一两银的所做所为。
竖日, 一两银并无声息,崔小眠放下心,屁颠颠跑到厨房了。
她记挂着贺远,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只老母鸡,多亏一两银提醒,她要做人参炖鸡给贺远送去。
贺远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了她,还有什么能比有一个大厨做徒弟更幸运的,难怪一两银想跟贺远抢徒弟。
让大牛把鸡放血宰杀,褪毛,去掉爪子、内脏、尾尖,从鸡肚子那里剖开,去掉里面的肥油,加入老姜,放入清水里浸泡去血水。
人参切片,分成两份,一份放入清水中,上屉隔水大火炖了小半个时辰,让人参的精华溶进汤水中。
把糯米淘洗,放入去掉血水的鸡腹里,再把予留的一份人参也放进去。
整鸡放到炖盅内,加了香菇、红枣、老姜,倒入刚刚炖好的参汁,加盖上火隔水炖了两个时辰,出锅后加盐,还加了点胡椒粉。
把炖盅小心翼翼用布层层包好,看看已是日上三竿,便琢磨着出城去桃花寺。
贺远在桃花寺的事,她对谁也没有说,吉祥三宝对这位不靠谱的大掌柜隔三差五的不回家。早已见怪不怪,他昨晚没回来,吉祥三宝问都没问一句,做人做到这份儿。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忙了一个早上,这时崔小眠才记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跑到门口小丫的卤肉摊子上,拿了两只荷叶饼,又切了几片肘花儿,荷叶饼夹肉,里面再衬上一片脆生生的白菜叶,菜叶的鲜嫩把肉的油腻掩去,吃起来鲜香不腻,可口极了。
有买肉的客人看到崔小眠这个吃法。便也让小丫做上一份,崔小眠脑子活泛,立刻让大牛回铺子里拿来甜面酱和辣椒酱,荷叶饼夹肉、卤肉大饼随要随做,不到半个时辰。小摊子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买这些的人们竟比先前买肉的还要多。
有贪嘴的买了便站在路边吃起来,吃完一个再买第二个。
趁着人多混乱,崔小眠拿上炖盅,悄没声息地出门去了。
她让马车在城内兜了个大圈子,这才踏上去桃花寺的路,一路之上。她都从车窗里警惕得向外张望,生怕被一两银跟着过来,但后来一想,贺远嘱咐她送饭,早就应该想到可能会被人跟踪而至,他定是并不畏惧。早有应对之法,想到这里她便心安了。
进了桃花寺见到贺远,她便逗笑了,原来贺远就住在她曾经的那个小房间里。
“你这样的贵客,和尚也不让你住到居士云房。真没面子。”
贺远不以为意:“这是你的屋子,又离和尚最近,为师当然首选这里。”
庙里忌荤腥,但这师徒俩压根儿没把这清规戒律放在心上。
崔小眠把整盅的人参炖鸡拿出来,竟然还有几分温热,打来热水,把炖盅浸到热水里,不多时便热了起来。
贺远的气色比昨日要好一些,但脸上还是没有血色,趁他吃饭的时候,崔小眠便把昨夜一两银的事说了一遍。
“我来的时候绕了圈子,但不确定有没有被他跟踪。”
贺远冷哼一声:“他想来只管放马过来,我不怵他。”
想了想又道:“明日我让阿木去接你,你还小,一个人雇车引人生疑。”
崔小眠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个赶车的车把式名字叫做阿木,可是听贺远的口气,竟像是让她以后每天都来,那铺子里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我做好饭,让阿木取了拿给你便是了,我就不用每天都来吧。”
“为师好不容易生病一次,你非但不能尽孝服待左右,就连送饭都懒得来,有你这样给人做徒弟的吗?”
崔小眠翻翻白眼:“我只有八岁。”
“过了年就九岁了。”
尼玛,九岁和八岁有何不同,都还是个小孩。
“还有,别想着在里面加巴豆粉,为师每道菜都会让你先吃。还有为师正在疗伤,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我知道你存了不少银子,可是为师若死了,你一个小孩孤苦伶仃,有银子也不能好好生活。”
尼玛,这还能不能快乐的玩耍了?
贺远说了半天话,又有些力不从心,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崔小眠趁机去见志觉。
“大师,我师父的伤可有大碍?”
“他被人用连环霹雳掌所伤,能活下来已属不易,贫僧也已尽力,然能否痊愈还要靠他自己,你做徒儿的要孝顺,好生服侍,莫让他生气。”
尼玛,和尚你和他是不是商量好的?
“师父,我要回去了,铺子里还有外卖要做。”
贺远睁开眼睛,有气无力:“让阿木送你回去,明日为师除了补品以外,还想吃些清淡小菜。”
崔小眠明白了,你不让我和你一起来寺院,并不是心疼我,怕我吃苦,而是让我给你做饭啊。
“师父,寺院里忌肉食,上一次我为此都被罚了,不如我不炖补品了,只做着素菜吧。”
“ 为师是香客,这些秃驴不敢管我,你只管给为师做来便是。”
崔小眠绝望地叹口气,她招谁惹谁了,她只有八岁。
别人家里八岁的孩子还在父母身边撒娇呢,可她不但要开铺子赚钱,还要出生入死去偷去抢,更要为奴为婢伺候师父。
崔小奴婢是满怀悲愤地回到家里的,这一来一去也不过两个时辰,小丫和大牛正在收摊子,看到小掌柜回来,高兴地跑过来汇报,今天的流水足足比平日里多了一倍有余。
崔小眠的不快立时烟消云散,让顾大嫂中午加菜加肉,慰劳大家,她自己则进了厨房忙活外卖。
她的手脚麻利,十几道菜很快炒完,装进食盒里,嘱咐大牛给客人送去。这时铺子里又有人来订餐,还是熟人,柳如月。
柳家三口订菜不用写单子,反正就是那几道菜,百叶结烧肉、豉汁粉蒸肉、香煎五花肉、酱油鸡和清炖排骨汤。
只是今天略有不同,还多加了两道素菜,大煮干丝和素炒三鲜。
这无肉不欢的一家人终于懂得荤素搭配了,实在难得。
不过柳如月多说了一句话,令崔小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我小舅舅明日来做客,他茹素,这两道菜是为他要的。”
柳如月的小舅舅不就是妙能小美人,苏浣之!
想起苏浣之,崔小眠就想起那迷人的小锁骨,咦,八岁小姑娘的脸蛋红了。
活了两世,崔小眠还是第一次和男子那样接近,虽说同贺远也亲近,但贺远是师父是长辈,虽然不是抠脚大叔,但也算老男人。
浣之就不同了,他还会脸红呢,她可从未见过贺远脸红,那厮的脸皮比城墙都厚。
想到明天就能调戏小美人,崔小眠连走路都带了风声。
一直到晚上,一两银都没有再出现,崔小眠松了口气,第二天早早地炖了黄芪牛肉,坐上阿木的乌篷马车去了桃花寺,她今天赶时间,晚上浣之要来吃饭,她当然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阿木就像个没嘴的葫芦,走了一路也不说话,崔小眠早就对他很感兴趣了,便问道:“大叔,你认识我师父多久了?”
阿木回过头来,恭恭敬敬地道:“小主人,您莫要如此称呼,主人知道会不高兴的,您只需称我阿木便是了。”
小主人?
崔小眠瞬时有一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即使以前在帝师府做嫡小姐,府里上上下下也不过是称她一声“姐儿”(崔家姑娘五岁改名,只有两三岁的她在崔绛春这个名字之前压根儿就没有大号),钦赐王妃后则被尊称为“十三小姐”(崔帝师的第十三个孙女)。
至于“小主人”这样高大上的称呼,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
“阿木,你跟了我师父多久了?”
“回小主人的话,阿木生来就是主人的奴仆,阿木的祖父、父亲全都是。”
崔小眠明白了,阿木八成是贺远那位过气大佬的老爸家里的家生子,世代为奴,唉,真是可怜。
“前一次我见你车里还有一个人,那是谁啊?”
“小主人问的是隐公子吧,主人担心隐公子吓到小主人,便让他去办别的事了,只让阿木来听您使唤。”
“我跟了师父三年,为何现在才看到你,以前你在哪儿?”
“阿木一直找不到主人,更不知主人去了哪里,直到今年主人到了桃花城,阿木才得知他的下落,这才和隐公子跑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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