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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临。
夜色像一道天网一般笼罩下来,把整片大地都笼罩在黑色之中。
这是寒初蓝穿越后过的第一个年,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吃过年夜饭后,她就偷偷地爬上了屋顶,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眺望着远方的天际,看不到她的亲人,但她知道她的亲人与她一样,都是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时空可以不同,国度可以不同,但天空,一定是相同的!
她抱膝而坐,下巴抵在膝盖上,视线望着远方,身前是瓦面,身后也是瓦面。
四周不时会传来欢呼声,以及小炮竹的声响,那是她两位小叔子在玩小烟花。
因为是过年,人人喜兴,周妃特别吩咐过了,今天晚上谁都可以尽情地吃喝玩乐。侍候主子们用过年夜饭后的奴才们,都难得地清闲下来,关系好的聚在一起,喝喝酒,赌赌钱。不喝酒,不赌钱的,有家人在京的,就回家与家人团聚,属于家生子的,则兴致勃勃地围到前院里,看着两位小少爷玩炮竹。
夜千泽去了一趟驿站,大历国的三皇子还在帝都,并没有回国过年。夜千泽与他是表兄弟,理应去看望。夜千泽曾经让人去驿站请三皇子到摄政王府过年的,三皇子拒绝了,只让人给夜千泽回了一句话:姑姑不在,伤怀。
过了年,三皇子就会启程回大历国,结束这一次出使。
虽说这一次三皇子出使大星王朝,大星王朝的君臣上下都对三皇子礼待有加,三皇子也没有流露出对大星的半点怨恨,谈的都是两国相交之好,让大星王朝君臣以为大历国已经忘却了紫灵公主的死。想想也觉得大历国该忘记的,毕竟紫灵公主已经死了十几年,而两国的相交还需要继续,就算大历国有狼子野心,因为忌惮着战神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
谁想到东辰国在年关将近时连占大星数座城池,逼得夜沐不得不让战神出战。如此一来,一直想吞掉大星,壮大自己国土的大历国便又蠢蠢欲动了,要不是三皇子还在大星王朝,说不定大历国落井下石,跟着出兵攻打大星呢。
少帝夜无极想让夜千泽用亲情牵制着大历国,就算无法长期牵制,能牵制一时半刻也好,故在夜沐拒绝出席国宴的时候,又给夜千泽下了一道暗旨,命夜千泽必须到驿站与三皇子相聚,表表兄弟之谊。夜千泽回京,宫里的那些个主子们,除了惠太妃之外,他还不曾见过谁,少帝就先利用起他来。
明知道少帝在利用自己,夜千泽还是去了。
当然,他不会天真到以为用亲情能牵制住大历国。
他去见三皇子,纯粹是为了亲情。
至于大历国会不会攻打大星,夜千泽现在的看法和以前不一样了。天下五分,五国帝君都为帝,一山本就容不下二虎,何况是五虎,谁都想一统天下成为天下霸主,战争在所难免。夜千泽觉得凭他一己之力,是无法救国的,只有在战起的时候,迎战于敌,用德行,用战争,征服天下。
一将功成万骨灰,这是历史的必然,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
不要怪他夜千泽没有忧国忧民之心。
他不过是小小的一名世子,除了他娘亲留给他的五千名暗卫,他便一无所有,他无法杠起救国救民的重担。
如此的体会,得拜那次夷山之行所赐。
这半年来所经历的一切,让夜千泽变得成熟起来,想什么事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的天真了。
夜千泽本想带着寒初蓝一起去驿站的,却不知道寒初蓝躲到哪个角落了,他只得独自前往,暗中吩咐铁头安排小五和小七保护寻找寒初蓝,保护她。
他能猜到寒初蓝躲起来的原因。
驿站不算冷清,也是热热闹闹的,夜无极没有忘却这位大历国的三皇子,赐了很多东西给三皇子以及他的随行官员,可以过一个丰富又热闹的年。
屋里,夜千泽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淡淡地品着一杯香茗,在他身则的桌子上则摆放着点心瓜果。
上位坐着一个年纪在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也是淡淡地品着香茗,沉冷的视线却落在夜千泽的身上,在夜千泽放下杯子的时候,他也放下了杯子,沉吟片刻才开口:“君昊,听说你已成亲,怎么不见弟妹?”
夜千泽望向三皇子,答着:“蓝儿有点不舒服,小弟便让她在府上休息,未能前来见见三表兄,还望三表兄见谅。”
三皇子嗯了一声,望着与自己姑姑面容一样的表弟,三皇子脸上的疏离淡冷终是清除,关切地说道:“三表兄都听说了,弟妹出身贫苦,却颇为能干,深得你心,你们夫妇能恩恩爱爱,这本是好事,但弟妹的出身如何能融入皇家?我姑姑是我大历国最尊贵的公主,尚且……”
夜千泽站起来,朝三皇子作了一揖,以谢他的关怀,然后才说道:“小弟相信蓝儿!”
三皇子定定地望了他一刻钟,才敛回了视线,又换回了淡冷疏离的口吻:“君昊,你可还记得你的母妃?”
夜千泽脸色微沉,凤眸转为深沉,深沉地说着:“三表兄想说什么,但说无防。”
“姑姑的死,父皇一直认为是人为。”
三皇子低冷地说着。
夜千泽灼灼地望向了三皇子,没有答话。
母妃的死,何止皇上舅舅认为是人为,他也认为是人为,不,不是认为,是肯定。奶娘李氏之所以会带着他远离帝都,隐于张家村过着贫苦的生活,就是因为奶娘意外地看到了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王府的人救火不力,就算火势大,王府那么多人,合力扑救,也不可能造成那样的悲剧,偏偏那么多人,就没有几个人真心救火的。
也就是说,那场大火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当年王府的那些奴才们又被人收买,导致救火不力。
是有人趁着父王不在,要置他母子俩于死地。
他如今回来,虽说才回来了一天一夜,也暗中调查过了,当年的那一批奴才,死的死,辞退的辞退,被卖的被卖,竟然找不到一个了。或许是他父王当年过于震怒,处置了那批奴才,也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杀人灭口。
“姑姑嫁入沐王府,虽与你父王恩爱非常,但并不被夜家王朝真正接纳。这一点,你应该还有记忆。姑姑死得何其冤,你身为人子,就没有想到过为姑姑报仇雪恨吗?”
三皇子的声音更低,也更冷了。
“母妃的死,我一定会彻查清楚,不管是谁下的手,我绝不会放过他!”
他此番回来,就是为了此事。
三皇子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来,把密信递给了夜千泽,说道:“这是父皇让人送来,让我转给你的密信。”
夜千泽接过了密信,并没有马上就拆开来看,而是把密信塞进了怀里,三皇子也没有让他当场拆信,看着他把信塞进怀里。
“过了年,三表兄就会启程回国,你愿意随三表兄一起回吗?知道你还活着,父皇甚是挂念,盼着能见你一面。”紫灵公主和大历国帝君兄妹感情深厚,而夜千泽又是紫灵公主唯一的血脉,当年闻听妹死外甥亡,大历国帝君数次问责于大星,虽然没有为此事而开战,两国关系却渐渐地变僵。
三皇子此次前来,实际上是在暗中熟记着大星王朝的地理形势,以便他日开战,能布置好有利的作战计划,取得胜利。否则他也不会在大过年的时候,还会逗留在大星。
夜千泽神色也变得温和,答着:“过些时候,小弟会带着蓝儿去探望皇上舅舅的。”
三皇子嗯了一声。
两个人便不再说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夜千泽起身朝三皇子作揖,说道:“三表兄,夜已深,小弟先告辞了。”
三皇子也站起来,亲自把他送出了驿站。
目送着夜千泽策马而去,三皇子的眼神变得越越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轰!
一声巨响,从皇宫的上空传来,随即漫天星光闪烁,那是烟花。
皇宫的烟花点放后,帝都的上空才开始百花齐放。
寒初蓝望着满天缤纷艳丽的烟花,想起每年过年,她也会在自家的院子门前,与弟弟一起燃放烟花,各种各样的烟花冲天而起,点缀着黑色的夜空,绚丽多彩。
父母则在屋里看着春晚,嗑着瓜子,吃着花生。
冷不防一件暖和的披风轻轻地披到了她的肩上,她扭头,便看到夜千泽站在她的身边,那件披风还是那件红色的狐裘披风。
“千泽。”
“在看烟花吗?”
夜千泽温和地在她的身边坐下,一坐下就习惯性地把她揽入怀里,用他的温暖去暖和她的心。她在思乡,在思念她那个世界里的亲人,他知道。他却不敢问出来,或许她已经猜到他知道她的来历了,但她一直不说,他更不会去问,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嗯,烟花很美。”
寒初蓝偎在他的怀里,望着漫天的烟花,这古代的烟花虽不及现代的多姿多彩,同样绚丽。
“我们府上也会放烟花,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夜千泽侧着脸,唇贴在她的额上,轻轻地亲吻着,温柔地问着。
寒初蓝浅笑,敛回了思亲的心绪,“此刻我们在高处,能把全城的烟花尽揽入目,何必再去凑那个热闹,就让君瑜和君睿乐个够吧。”
夜千泽也笑,“深宫禁苑里,盼的就是过年过节,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稍稍地放肆一下。”
寒初蓝嗯了一声,明白她是特别例外的。
这是夜千泽给她的,如果没有夜千泽的爱护,夜沐就不可能包容她,周妃也不可能包容她,府里的下人甚至会瞧不起她,觉得她没有教养。
“还会痛吗?”
温厚的大掌忽然落到她的小腹上,轻柔地揉了揉。
寒初蓝红了红脸,但还是摇了摇头,“元缺的那剂药很好,喝了之后,就慢慢地不痛了。”
“是我的疏忽。”
“你又不是女人家,不懂是正常的,你要是懂的话,我还得怀疑你阅女无数呢。”
夜千泽戳吻一下她的红唇,低哑地说道:“蓝儿可不能冤枉为夫,为夫连一女都还没有阅过呢。”
寒初蓝伸手就捏了他的脸一把,嗔着:“你这脸皮还真的越来越厚了,不错,颇得妾身的真传。”
夜千泽呵呵地笑,“娘子教得好。”
寒初蓝也笑。
在她笑得最美之时,夜千泽深深地吻住了她。
寒初蓝把自己的身子更贴近夜千泽,微微地仰起了下巴,承受着他深深的爱恋。
一吻之后,寒初蓝软在他的怀里,低低地说了一句:“该死的大姨妈!”
“大姨妈?谁的大姨妈?”
夜千泽耳尖地听见了,好奇地问着。
他不记得她有个大姨妈,他虽然有大姨妈,却不在大星王朝。
寒初蓝脸红耳赤,应着:“我的大姨妈。”
“她在哪里?你有大姨妈?我怎么不知道?她老人家来了吗?那咱们还得去给她拜年呢。”夜千泽还真以为寒初蓝凭空多出了一个大姨妈,既是寒初蓝的亲戚,自然也是他的亲戚,他得去见见老人家。
寒初蓝站了起来,更加没好气地应着:“不告诉你。”
要是解释清楚了,以他的聪明,哪有想不到刚刚那一吻撩乱了她的心,让她很想和他成为一体,偏偏大姨妈报到,受到阻滞。所以,这件事,打死她,她都不会告诉他大姨妈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
“我想睡了。”
丢下一句,寒初蓝就走。
夜千泽赶紧站起来,一把揽住她的腰,挟抱着她跃下了屋顶,回到房里的时候,他还不死心地追问着:“蓝儿,你的大姨妈真的来了吗?我们不去见见她老人家,她会不会生气?是不是你亲的大姨妈?如果是颜氏的姐妹,不见也罢。”
“是我亲的,但不是颜氏的姐妹。”
这下子夜千泽更加糊涂了。
寒初蓝又死是不肯说大姨妈在哪里,整得夜千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与大姨妈有什么过节,有这么一门亲,也不想见见。
……
子时,宫宴结束。
帝都慢慢沉寂下来。
夜千泽在寒初蓝睡着之后,才在烛火下拆看大历国帝君送来的密信,信的内容是什么,无人得知,他看完信后便把信烧了,烧成灰烬的信,他洒在茶杯里,融入茶水中,喝掉。
这样,谁都无法查知信的内容。
吹灭了烛火,他却是走到窗前,开了窗,一闪身,消失在房内,而窗则自动地关上。
房内只有寒初蓝在睡着,房间的屋顶上则有两名男子仰躺着,都是双手环胸,胸中抱剑,默默地守护着房里熟睡的寒初蓝。
……
暗室里,一颗夜明珠被置放在一个盒子里,盒子则摆在桌上,盒子大开,夜明珠的光芒得以照亮整间暗室。
身着明黄色锦衣的少年望着在他对面坐着,正在拿起夜明珠把玩着的白衣男子,看到白衣男子似乎很喜欢夜明珠,少年笑着:“舅父如若喜欢,外甥就把这颗夜明珠送给舅父了。”
把夜明珠放回锦盒里,元缺浅笑着:“臣哪敢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舅父,此刻再无外人,无须称臣,就咱舅甥俩聊聊天。”
少年,大星王朝当今帝主,夜无极。
“皇上想聊什么?”
“夜君昊。”
夜无极和元缺谈话间也喜欢带着笑意,甥舅俩人都笑,要是让寒初蓝瞧着,保准又说甥舅二人都是吃人不吐骨的笑面虎。
“他现在叫夜千泽。”
“同一个人,名字不过是个称呼。舅父,留在他京,总是祸害,摄政王叔已经让外甥如大石压在心头,再添一个他,不是让外甥的皇位如坐针毡吗?”夜无极笑着说,眼神却是寒的,冷的,隐隐间透着杀气。
“你最好不要动他,那是逼摄政王造反。以你如今的势力,你还没有办法推倒摄政王,他既有他培养出来的大臣,也得民心。”
元缺又拿起了夜明珠把玩着,要不要把这颗珠子拿去逗逗寒初蓝?如果她肯让他叫她蓝儿,他就把夜明珠送给她。
不过,就是太亏了!
“外甥知道。”
夜无极应着,这个时候,他自是不会动夜千泽的,不仅不能动还要极力地拉拢,为他所用,再寻个机会除掉。
夜沐父子,都是不能留的。
“摄政皇叔在这之前无心权势,夜君昊还活着,摄政皇叔必有反心,朕,无论如何是容不下他们父子俩的。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皇祖母还舍不得摄政皇叔,再加上摄政皇叔精神无所托,实际无心权势,朕又怎么会容忍至今。”
元缺赞赏地看了自己这个皇上外甥一眼,不愧是坐龙椅的人,小小年纪也如此的心狠。
“玉将军走的时候,可有与你商讨过对夜君昊的处理?”元缺把夜明珠重新放回了盒子里,觉得夜明珠虽然贵重,在寒初蓝的眼里怕是一文不值,那丫头喜欢的是自己赚钱。相对于昂贵的物品,他那些药对她来说更有诱惑力。
想到寒初蓝说要把他的药都算计去,然后自称神医混迹江湖,骗吃骗渴,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脑里浮起一幅对他来说是极美的画面,他与她,浪迹天涯,抛弃一切身份,他为医,她收钱,做一对只为吃只为喝的神仙伴侣。
夜无极望着眼前的舅父,猜不透舅父忽然露出来的笑意所谓何事,深知此舅如海深,他也没有过问,答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好计!战死沙场,抑或功高盖主。”
元缺呵呵地笑着。
夜无极是个聪明人,玉铃兰留下八个字给他,教他处置夜千泽,他便明白了玉铃兰的意思。如今大星与东辰开战,便属于国难当头,他可以把夜千泽派往战场,是战死沙场,还是立下汗马功劳,回朝受封,功高盖主,对夜千泽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虽说这样的杀人方法,实施起来很漫长,却光明正大,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
大年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
宫里照例设宴,却是家宴。
夜沐也是惯例,依旧不露面。不过因为是家宴,周妃需要带着两个儿子进宫赴宴。
夜千泽刚刚回来,还没有见着太皇太后等人,所以今天的家宴,太皇太后一早就派了乔姑姑到摄政王府传话,要夜千泽携妻进宫赴宴。
夜千泽难得地没有拒绝,应允下来。
乔姑姑方回宫复命。
家宴,自然是皇亲国戚才有资格参加。皇亲国戚都是天贵之胄,没有最尊贵,只有更尊贵,随便一个人都是身份显赫,夜千泽为摄政王府世子,太皇太后的嫡长孙,又是大历国的皇外孙,两国皇孙的身份,不可谓不贵,不过他的妻子寒初蓝却是一介农女,出身贫苦,不识规不识矩,只知道种田卖菜,她这样身份的人出现在皇宫里的家宴上,便如同一只鸡落在一群鹤里,让人贻笑大方。
满朝的皇亲国戚都等着取笑那位小农女。
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承认寒初蓝的世子妃身份,却特意让乔姑姑走那么一趟,传话让夜千泽携妻进宫赴宴,其目的就是借他人之口,羞辱寒初蓝。
家宴在朝阳宫举行。
殿内,依照身份尊贵而排座。
正中央的自然是御座。
少帝虽未亲政,但在任何场合下,他的御座都在正中央,太皇太后也得陪坐在他的身侧,以示天威。
摄政王的位置安排在右边首位,紧挨着太皇太后。他不来,那位置也得空着,谁都不能坐,在他位置的旁边才是周妃的位置。周妃之后便是夜千泽及其两位弟弟的,寒初蓝,无位!
这不是疏忽,而是故意使然。
夜千泽换上了王府世子的朝服,寒初蓝也是一身的宫装,虽然头上依旧素雅,并无太多珠钗点缀,但在宫装华丽的烘托下,也让她艳光四射,连夜千泽看到着上宫装的她,都目不转睛,忘记了眨眼。
“很难看吗?”
寒初蓝撇了身边痴痴地望着自己,眼神千变万化,一会儿惊艳,一会儿后悔的相公,淡冷地问了一句。宫装太繁杂,穿在身上就是一身的累赘,要不是为了夜千泽,她还真不想穿这身累赘。这古代的女人太可怜了,穿衣就像包粽子似的,一层又一层,哪像现代那般轻巧。
夜千泽不答话,伸手就把她往房里拉。
“干嘛?”
寒初蓝不解地问着。
“咱们不进宫了。”
夜千泽把她拉进房里,就要关门,寒初蓝迅速地挣脱他的大手,用身子卡挡在门口,不让他关上房门,大眼瞪着他,“你怎么了?”
“耀眼。”
夜千泽说了两上字。
寒初蓝开始没有明白过来,捕捉到他眼里的懊恼及那抹恨不得把她藏着掖着不让瞧见的眼神,她才明白过来。伸手,她就不客气地摸上他的脸,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没有嫌你耀眼呢,你反倒嫌我耀眼了,也不照照镜子,谁最好看。一个大男人,细皮嫩肉,俊得连女人都自叹不如,如同妖孽一般,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女人。”
“蓝儿。”夜千泽红了耳根,媳妇儿又嫌他太俊了。
他也不想长成这副妖孽样。在张家村,他就招惹了无数的桃花,如今回了帝都,目前虽然还没有招惹桃花,今天进宫一露面,只怕桃花就会接踵而来。一想到桃花泛滥,他家娘子就会对他不理不睬,怪他是祸害,夜千泽越发的不想进宫了。
“蓝儿,我带你去逛街吧。”
“从宫里回来再去逛街。”
“我带你到城外去爬山如何?”
“从宫里回来再去爬山。”
“我带你去选址开酒楼如何?”
“从宫里回来再去。”
“蓝儿,咱俩不进宫了。”
夜千泽闷闷地说道。
寒初蓝失笑,“千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就算我略有几分的姿色,在你身边,我就是陪衬的小草。再说了,太皇太后对我们本来就不喜,你应允了进宫,又反悔,不正好落人口舌吗?走吧,我比你丑得多,我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你那么帅,还没有信心。”
夜千泽嘀咕着:“你的美,我不想让其他男人看到。”特别是不想让元缺瞧着。
“要不要把我的脸划花?”
寒初蓝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夜千泽马上摇头。
他宁愿划花他的妖孽脸,也不舍得伤她一根毛发。
磨磨蹭蹭的,夜千泽还是带着寒初蓝与周妃母子三人一起坐着轿子进宫去,因为他磨磨蹭蹭的,导致一行数人是最迟到达朝阳宫的。
太皇太后,元太后以及少帝都还没有现身,满殿之中尽坐皇亲贵族。
周妃等人的轿子才在宫门停下,寒初蓝就听到朝阳宫正殿里传出嘈杂之声,心下暗笑,所谓的皇亲国戚聚在一起,还不是和平常百姓一样?
“摄政王妃到,君昊世子到。”
太监瞧见了周妃和夜千泽等人下轿,便尖着嗓子叫着。
殿里的嘈杂声瞬间结束,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周妃进殿,当然了他们最想看到的是那位连太皇太后都不怕的小农女是何方神圣,长着怎样的一副模样,能让夜君昊这个摄政王府世子死心塌地,非要带回京里,坐上世子妃一位。
周妃带着周嬷嬷走在前面,夜千泽拉着寒初蓝随后,不过夜千泽还是磨磨蹭蹭的,百般不愿意进去,让寒初蓝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最抢眼的人是他,他反而担心她成了最抢眼的人。夜君瑜兄弟俩也是由贴身的嬷嬷牵拉着,跟在夜千泽夫妻俩后面。夫妻俩走得慢,兄弟俩也只能放慢脚步,不能越过兄嫂走在前。
“蓝儿,要不,咱俩还是回去吧。”
都要迈进正殿了,夜千泽还附在寒初蓝的耳边低声说道,遭到寒初蓝掐了一把,他才委委屈屈地拉着寒初蓝进殿。
元缺早已经落座,他的座位排得也很前,在右边,平视几位宗亲王室。不少人都与他搭讪,他都是淡淡地笑,不怎么说话,显得爱理不理的。在他的对面,有位少女痴痴地望着他,他视若无睹。
当夜千泽拉着寒初蓝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神才有了变化。
穿着锦衣华服的寒初蓝,在满殿女性之中,其实还是非常的素雅,可她的美还是被勾画出来了。元缺知道她美,很美的那种,此刻看到穿着宫装的她,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什么叫做月里嫦娥。她,便拥有了沉鱼落雁之色,闭月羞花之貌,超越月里嫦娥,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捕捉到他眼里的惊艳,夜千泽握着寒初蓝的手故意摇了几下,让元缺看到夫妻俩十指紧扣,说有多么的恩爱就有多么的恩爱。
蓝儿,我妻!
这是夜千泽眼里的意思。
元缺心塞,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寒初蓝看。他得不到她,无法站在她的身侧,他专注地盯着她看,也能让夜千泽心里不舒服,夜千泽不舒服,他就舒服。
“弟妹怎么现在才来,母后他们都要来了。”
周妃一进殿,坐在御座左边首位的一位中年美妇似斥似怪地说了周妃一句。在中年美妇旁边的是一位年纪比夜沐大上两三岁的中年男子,五官与夜沐有几分的相似,着一身黑袍,特别的刺眼。他是夜沐的同胞兄长之一,楚王夜宸。
周妃歉意地答着:“瑜儿赖床,所以迟了点儿,让嫂嫂担忧了,是媚儿的不是,还好母后他们还没有来。”说着,她扭头对夜千泽夫妻说道:“泽儿,蓝儿,这是楚王伯父以及楚王妃,快见礼。”
夜千泽配合地朝夜宸行了一礼,恭敬地叫了一声:“侄儿见过楚王伯父。”
夜宸连忙站起来,绕出那张在寒初蓝眼里是茶几的桌子,亲热地站到了夜千泽的面前,一脸惊喜,一脸慈爱,一手搭放在夜千泽的肩上,惊喜地叫着:“昊儿,真的是你吗?”
夜千泽淡淡一笑,“楚王伯父认不出侄儿了吗?”
夜宸激动地连声说:“伯父是怕做梦,怕这一切都是梦。”
楚王妃带着她身边的那几名年轻男女走出来,一一与夜千泽认识,其实都是夜千泽的堂弟妹们,只不过是十几年不见,大家长大了,模样记得不清楚了。
其他亲王也都带着自己的妻儿子女围过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对夜千泽表达了关怀之意。
“昊哥哥,她是你新纳的小妾吗?怎么也能进宫?这满大殿之中都是明媒正娶的诰命夫人,教一个小妾融进来,教那些诰命夫人的面子往哪里搁?”
一道夹着几分天真的清脆声音响起,楚王妃身边的一位妙龄少女,用她那双水灵灵的杏眼鄙夷地望着寒初蓝,寒初蓝一直站在夜千泽的身边,夜千泽向这些人行礼问好时,她也一并跟着行礼问好,谁都能听到她自称侄媳,代表是夜千泽的正妻,偏偏这个少女却把寒初蓝当成了妾。
寒初蓝记得少女的身份,楚王的嫡长女兴宁郡主。
兴宁郡主二九芳龄,身材高佻,着一身紫色宫装,头上珠环玉翠,看似珠光宝气,贵气十足,寒初蓝却觉得很俗。兴宁郡主长得像其母,有一张艳丽的瓜子脸,五官的搭配恰到好处,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寒初蓝觉得她着素雅一点,会更加的高贵大方,毕竟出身皇族,那股子贵气是与生俱来的。
刚才一直痴痴地盯着元缺看的人便是她,太皇太后想把她许配给元缺,她也非元缺不嫁,不过太皇太后还没有动作,元缺对兴宁郡主也没有什么表示。刚才元缺盯着寒初蓝看,兴宁都看在眼里,心下就对寒初蓝嫉恨万分,找着机会便狠踩寒初蓝。
“宁姐姐,妹妹怎么没听说昊哥哥纳了小妾?这位是昊哥哥的贴身宫女吧?”站在兴宁郡主对面的一位穿着蓝衣的女子吃吃地笑问着,那双三角眼同样飞给了寒初蓝一记鄙夷的眼神。
他们之中随便一个人都不知道比寒初蓝这个贫家女高贵多少倍,凭什么这样一个贱民能走进朝阳宫,与他们称亲道戚?
夜千泽想发怒,寒初蓝不着痕迹地捏了他的手一把,然后上前一步,便站在兴宁郡主的面前,背对着那个蓝色宫装女子,她记住了蓝衣女的身份,纯郡王的孙女儿,纯郡王是夜沐的堂叔,他虽被封为郡王,不过到了他儿子这一代,连王都封不上了,只得了一个从三品官职,蓝衣少女是纯郡王的嫡长孙女,但没有封号,因为闺名有个雪字,大家都叫她雪大姑娘。
夜千泽是摄政王府的世子,与当今少帝是堂兄弟,在血缘上,比雪大姑娘更加的尊贵,寒初蓝为夜千泽的世子妃,自然而然地就比雪大姑娘尊贵了。
寒初蓝笑睨着兴宁郡主,显得特别的温和,笑着说:“兴宁妹妹,本妃不是妾,也不是宫女,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妃,真不好意思哈,兴宁妹妹看走眼了,让妹妹失望了。兴宁妹妹既然叫本妃相公一声哥哥,理应也叫本妃一声嫂嫂。来,兴宁妹妹叫声嫂嫂,嫂嫂有红包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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