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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兴宁的脸一片青一片白的,明显被寒初蓝的口吻及态度气到了,睨着她青白交接的脸,寒初蓝笑得更加的温和了,“兴宁妹妹,嫂嫂瞧着你的脸色有点青有点白的,莫不是生病了?要不要传太医瞧瞧?哦,不用,嫂嫂进门的时候瞧着元国舅也在,让他替你瞧瞧也是好的,都是亲戚,他还不会收你的钱,免费的。”
说着,寒初蓝就扭头朝元缺那里张望过去,元缺装作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别开视线,手里狠狠地捏碎了一把花生,花生壳都被他捏成了粉末,他又若无其事地张开了手掌,轻轻地一吹,那些粉末就被吹飞了,四处飘浮着,融入了空气之中。
寒初蓝把元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在心里骂着:教你盯着我看!不把你拖进这趟水,我就不姓寒!
元缺在心里默默地骂着:寒初蓝,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吗?
兴宁本能地顺着寒初蓝的视线看向元缺,元缺的若无其事,像是没有听到寒初蓝的话似的,又让兴宁有点失落。她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了,他还不曾给过她一个正眼。想让他给自己把把脉,瞧瞧,等同异想天开。宫里头,除了太皇太后和元太后之外,其他女性都请不动元缺这位神医看病,她不过是小小一名郡主,自然没有这个福份。
“昊哥哥,你看你的女人欺负我。”兴宁敛回了望向元缺的视线,娇嗔着对夜千泽说道,对上夜千泽那张妖孽脸,虽说是堂兄妹,兴宁也忍不住怔忡片刻,觉得自己女儿身在夜千泽面前,都要输了三分。
夜千泽淡冷地扫了兴宁一眼,那眼神让兴宁心微颤,感觉很冷。“昊哥哥只看到兴宁妹妹讽刺蓝儿,没看到蓝儿欺负兴宁妹妹。”
蓝儿出手,比他不知道温柔多少倍,如果是他出手,他不敢保证兴宁还能再说出人话来。
谁欺负蓝儿,就是和他过不去。
他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护妻的本事还是过得去的。
他更知道如果不让蓝儿还击,这些人以后都会欺负他的蓝儿,那是他不允许的。
“昊哥哥!”
兴宁软软地又叫了一声,夜千泽的意思就是要让她叫寒初蓝嫂嫂,她这么尊贵的郡主,叫一个出身农家的贱民做嫂嫂?她不从!
“兴宁,蓝儿是昊哥哥的正室之妻,堂堂摄政王府世子妃,受你一声嫂嫂不为过,除非你不把昊哥哥当哥哥看。”夜千泽又淡冷地扫了兴宁一眼,说的话也是淡淡冷冷的,给兴宁的感觉就是如同殿外的寒风,吹得人彻骨寒冷。
她不喊,便是不把摄政王府放在眼里,不把夜千泽当哥哥。摄政王爷虽是她亲皇叔,那地位却比她父王高了一等,她哪敢不把摄政王府放在眼里,可让她喊寒初蓝嫂嫂,她就是不愿放低身份,抬高寒初蓝。
“兴宁妹妹,来,叫嫂嫂,嫂嫂真的有红包赏的哦,不信是吧,嫂嫂拿出来让你看看。”寒初蓝适时地又插了一句,与夜千泽成为夫妻搭档,妻唱夫和,夫唱妻和。今天在这大殿之中,她非要让兴宁叫她一声嫂嫂不可!说话的时候,她伸手入自己的长袖中摸索着。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望着寒初蓝,看到她伸手入长袖中摸索,都想知道寒初蓝摸出来的红包是怎样的。
寒初蓝摸索了一会儿,才摸出一个红包,就是她自己用红纸折成,用浆糊粘成的红包,用毛笔在红包的正面上写着“大吉大利”,红包里面装着两文钱,那是她准备给她的爱马,也就是夜千泽用五十两银买来的那匹会认人的马,现在被她取名蓝骑,意思是寒初蓝的坐骑。
她的衣袖里还有很多这样的红包,打算把这些红包用绳子拴成一串,挂在蓝骑的脖子上的,还要把蓝骑的马厩都挂满这些红包。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给蓝骑发红包,祝蓝骑新年马身健康,周妃催得急,再加上自家男人闹情绪,她便把那些红包都塞进了长袖里拴起来,反正古人的衣袖宽大,她藏一连串的红包在袖中,也不会被人发觉。此刻却派上用途了,兴宁郡主瞧不起她,嫌她出身贫苦,她倒想知道兴宁郡主收到她的两文钱红包,脸上能变出多少种颜色来?孩子们画画的水彩笔有十二色,十八色,二十四色,三十二色,兴宁应该能变出三十二色来吧,要是变个十二色就太差劲了。
“兴宁妹妹,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就是相互拜年的时候,嫂嫂刚回来,也还没有机会见过你们大家,刚好,今天都聚在一起,既是拜年,又是初次见面。来,拿着,这是嫂嫂给你的红包,也是给你的见面礼。嫂嫂底子薄,只知道种种菜,耕耕地的,礼轻了,莫怪哈。”
寒初蓝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装着两文钱的红包塞到兴宁的手里,兴宁挣扎着要甩开寒初蓝的手,力气不及寒初蓝大,手里被寒初蓝塞入了那个自制的红包。寒初蓝还朝她眯眯笑着:“兴宁妹妹,叫嫂嫂哪。嫂嫂可是听说楚王伯父的家教极严,王妃伯母又是大家闺秀出身,教出来的子女最是知规知矩的,嫂嫂瞧着妹妹高贵端庄,自叹不如呀。”
夜宸望了女儿一眼。
楚王妃更是在一旁轻轻地推了推兴宁,兴宁才勉强地开口,“谢谢嫂嫂赏赐。”
寒初蓝笑,又扭身面对着雪大姑娘,雪大姑娘看到兴宁在规矩面前败下阵来,心知自己的身份在摄政王府面前是无法超越的,倒是识趣得很,恭恭敬敬地朝寒初蓝行了一礼,叫着:“妹妹见过嫂嫂。”
“雪大姑娘不必多礼。”寒初蓝还是笑着,心里却认为这位雪大姑娘比起兴宁郡主要狡猾,识时务的人都是狡猾聪明的。兴宁郡主本不愿意低头,是在寒初蓝抬出了规矩,才让她勉强地叫了一声嫂嫂。而雪大姑娘一瞧时势不对,马上就改变态度,属于识时务者,以后要是再有交集,得小心防着。
她又伸手入袖内去摸红包,瞧见每个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瞧着她,只有夜千泽宠溺地,淡淡地笑看着她,元缺饶有兴趣,她干脆把拴在袖里的那一串红包都拿了出来,解开小绳子,她的红包是用针穿的孔,针孔不大,对红包的表面造不成多大的影响。把小绳子解开后,她拿着一大沓的红包,给了雪大姑娘一个,说道:“雪大姑娘,嫂嫂也给你一个红包。”
大殿中忽然间变得安静。
每个人都用着古怪又鄙夷的眼神看着寒初蓝,人家都是给荷包的,像寒初蓝这样的红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简单的红包,里面有钱吗?有些人低低地取笑着周妃,“摄政王妃,贵府的世子妃可真是妙人一个,懂得收买人心哪,才见着,就给弟妹们发红包,就是不知道红包里是否有钱,不会是空的吧?”
周妃向来温柔婉约,身份尊贵却不敢摆架子,平时小心地周旋在妯娌之间,左右逢迎,不敢得罪人,给自己的夫君惹麻烦。此刻听到别人的取笑,她的脸上染上了红晕,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寒初蓝又是个不懂规矩的,再让她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她飞快地望了夜千泽一眼,却见夜千泽只用宠溺地眼神看着寒初蓝,根本就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她正想轻咳一声,提醒寒初蓝不要再与这些人周旋,耳边忽然传来了清脆悦耳的声音:“怎么会没钱,绝对不会是空的,本妃往每个红包里都塞进了两文钱。”
满殿死静。
“哈哈哈……”
一声放肆的狂笑响起,打破了满殿的死静,那是国舅爷元缺。
而兴宁郡主的脸黑色一片,把寒初蓝赏给她的见面礼兼新年红包狠狠地往地上一扔,还用脚踩了几脚。
“楚王伯父,兴宁妹妹这是在嫌弃本妃红包太小吗?”寒初蓝委屈地望向了夜宸。
夜宸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板着脸瞪着自己的爱女,命令着:“宁儿,把你嫂嫂赏给你的红包捡起来。”随即又扭头斥着自己身边的王妃:“王妃,看你教的好女儿,一点规矩都不懂。”
楚王妃被夫君当堂斥责,脸色不好看,但自己的女儿的确没规矩,就算寒初蓝赏的红包是空的,在寒初蓝面前也不能扔了,谁叫寒初蓝是嫂嫂!
兴宁见自己的母妃被父王斥责,自己也被父王当堂斥着,一张脸涨得通红的,真恨不得把拥在地上的红包再踩上几脚,但她不能这样做。
“楚王嫡长之女,原来是如此的不懂规矩呀……”
长长的叹息声响起,是那狂笑过后的元缺。
兴宁暗恋着元缺,把自己当成了元缺的未婚妻,元缺这一句话是指兴宁没规没矩的。有心上人的人,最怕的就是在心上人面前出丑。兴宁自然也一样,她狠狠地瞪了寒初蓝一眼,恨自己忘记了元缺就在殿中,自己的一举一动尽落元缺眼中,她平时维持的高贵端庄就毁于一旦了。
弯下腰,兴宁狠狠地捡起了那个只装着两文钱的红包。
“兴宁妹妹要是嫌钱少,嫂嫂再多给你一个吧。”什么叫做乘胜追击,说的便是寒初蓝这种。她又往兴宁的手里塞了一个“大吉大利”,捕捉到兴宁狠狠的瞪视后,她笑着凑过身子,附在兴宁的耳边,嘴上笑着,声音却是冷的:“轻贱别人,别人同样会轻贱你!”
说完,她无视兴宁的错愕,把那沓红包往怀里一塞,夜千泽宠溺地把她的手拉住,拉着她沿着大殿走一圈,介绍所有皇亲国戚让她认识。
周妃的脸色变得无法形容。
楚王妃与陈王妃和周妃属于真正的妯娌关系,两个人不时拿眼瞟着周妃,让周妃在两位嫂嫂的面前,几乎不敢抬头。
见识到寒初蓝红包的厉害了,那些皇亲国戚都客客气气地对寒初蓝,没有人敢再当众讽刺她是妾室,是宫女了。谁都不想在这大殿之上,所有皇亲国戚面前遭到寒初蓝的践踏,还是践踏得让人无法说她不对。谁都知道她是一介贫苦农家女,听说娘家还是住着茅草屋的,吃一顿要饿上三天,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女儿,哪有什么家底?能给两文钱红包,估计都割了她的肉。她又是刚回京的,虽说被摄政王认可了世子妃身份,估计回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有例钱吧。
她又口口声声拿规矩压人。
深宫禁苑中,规矩可以压死人。
就算满殿之中有一半是长辈,因为寒初蓝的出身,又因为夜沐的摄政王身份,他们都只是看着,并不打算凑上一脚,让小辈们自己折腾去。
不过寒初蓝刚才说了,今天是大年初一,相互拜年的日子,见了亲戚,长者给晚辈红包是习惯,也是规矩,再加上寒初蓝是第一次见礼于他们,所以一圈走下来,寒初蓝两边的手腕都戴满了手镯,脖子上戴满了项链,十根手指也戴满了戒指,头上更是珠环玉翠的,荷包收到手软。
等她再次回到楚王夫妻面前的时候,楚王妃也不能不给点见面礼,她可不能像寒初蓝那样给两文钱红包,再者她是夜千泽的伯母,给的礼更不能轻,她便把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祖母绿手镯取下来,笑眯眯地塞给了寒初蓝,笑道:“侄媳,这是本妃给你的见面礼,刚才你兴宁妹妹失礼了,还望侄媳不要与你妹妹计较太多,兴宁这个孩子平时是个知书识礼之人,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所以才会……侄媳多多见谅。”
楚王妃瞧出来了,元缺和寒初蓝是认识的,她也听说过元缺曾经去过了清水县,在清水县呆了一段时间,就是元缺去了一趟清水县,才找到了夜君昊的。元缺顶着国舅身份,并无实职,可他深得少帝的信任,太皇太后及元太后都对他极为宠爱,又是神医,谁都想与他拉好关系,自己的女儿又对元缺死心塌地的,刚才讽刺寒初蓝时,遭到寒初蓝的反击,出了丑,失了礼数,她担心元缺真的瞧不起自己的女儿,才想着与寒初蓝先搞好关系,看能不能帮女儿在元缺的面前扳回一点面子。
寒初蓝不识货,不知道楚王妃这只祖母绿手镯是极为贵重的,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笑道:“侄媳刚才不过是逗着兴宁妹妹玩的,兴宁妹妹国色天香,尊贵非凡,侄媳倒是担心兴宁妹妹怪侄媳呢,又怎会怪兴宁妹妹。”
楚王妃笑着把兴宁拉到身边,兴宁看到母妃把最贵重的祖母绿手镯送给了寒初蓝,不明白母妃干嘛要如此的讨好寒初蓝,不过她觉得母妃这样做必有母妃的用意,如果寒初蓝于母妃没有利用价值,母妃不会如此大手笔,于是她朝寒初蓝盈盈地施了一礼,歉意地说道:“嫂嫂,是妹妹有眼无珠,刚才说错话了,还望嫂嫂不要见怪。”
人家认错了,寒初蓝也不好再打击,便扶了兴宁一把,笑着:“都是自家人,不会见怪的,不会见怪的。”
一场挑衅寒初蓝的闹剧落幕。
寒初蓝的犀利,绝不肯吃亏,兴宁郡主不过讽刺了她几句,那些讽刺是他们都想说的,结果就遭到寒初蓝毫不客气的打击,给所有皇亲国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精彩的戏呀,朕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嘶哑得有点像鸭子叫的声音传来,要不是过于陌生,寒初蓝还以为是怀真呢,怀真就是处于变声期,说话嘶哑得像鸭子叫。
所有人一愣,随即连忙起座,齐齐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大殿门前的太皇太后,元太后及少帝夜无极行礼。
寒初蓝在夜千泽的轻轻提示下也赶紧跪下向少帝婆母孙三人行礼。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寒初蓝身上,再加上太皇太后等人来的时候,刚好遇着大殿都一片沉静,觉得古怪,才命太监不用高呼,婆母孙三人悄然走到殿门外,结果瞧上了一出好戏。
“平身。”
夜无极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响起,所有人谢礼站了起来。
等到大家站起来后,夜无极忽然走到寒初蓝的面前,虽说才十四五岁的他,个子却比寒初蓝还高,往寒初蓝面前一站,寒初蓝顿觉得压迫力大增,却还得淡定地站在那里,放任这个少帝灼灼地盯着浑身珠光宝气的她直瞧。
“朕年岁小于昊哥哥,理应也要叫嫂嫂一声。”夜无极的鸭子声又响起,满殿寂然。
少帝年岁是轻,但他是皇上,谁敢让他叫一声嫂嫂?
寒初蓝抬眸,便接受到一双深邃的眸子盯视,她顿觉得被两把剑逼着一般,暗惊于少帝年纪轻轻,眼神如此的犀利。她不知道是不能直视皇上的,对上夜无极那深沉的盯视后,眼珠子还在滚动着,顺着夜无极的眸子往上移,看到夜无极天庭饱满,还真有点帝皇之相。她又把视线往下移,看到夜无极那张也算得上俊俏的脸,肤色不及她家相公白,虽然很想表现得沉稳,却抹不去他脸上的稚气,毕竟才十四五岁嘛。最后,她的视线落到夜无极的身躯上,然后吐出八个字来:“玉树临风,卓尔不凡”
夜千泽一挺腰肢,有他这般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吗?
元缺微眯着眼,危险地盯着自己的外甥,就这样的身材也叫做玉树临风?那爷的身材叫什么?
“嫂嫂过奖了。”
夜无极淡淡地一笑,似乎不介意寒初蓝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他一番。
他伸出已经变成了大掌的手到寒初蓝的面前,寒初蓝不明所以地挑眉看他,他又是一笑,提醒着寒初蓝:“嫂嫂,朕叫了,红包该赏朕了吧?”
寒初蓝耳根子悄悄地红了起来,脸上的神情还算淡定,少帝竟然听到了那么多,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起来,想着如何让这个伸手讨红包的少帝缩回手去。她又不是傻子,敢拿两文钱给的红包打发这个少帝,少帝一个反脸无情,她就能被推出午门暂首,理由,轻贱皇上!
夜无极捕捉到她耳根子的红,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眼珠子狡黠地转动着,笑得有点放肆,把比寒初晓略高一点的身子倾凑过来,对寒初蓝说道:“嫂嫂,你的红包,朕先记住。”
“是。”
寒初蓝不失时机赶紧接话。
夜无极又似笑非笑地瞅了她片刻,这才转向了夜千泽。对夜千泽的态度,少帝那叫做一个亲切,亲自拉着夜千泽的手,昊哥哥长昊哥哥短地叫着,呵寒问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夜千泽是一个娘生的。
兄弟俩打完哈哈后,夜无极才入座。
“大家都坐吧。”
太皇太后慈爱地说了一句。
所有人回座,坐下。
寒初蓝没有座位,不知道该坐哪里。满殿皇亲国戚都坐下了,只有她站着,夜千泽一看,便知道有人故意不给寒初蓝排座,俊脸一沉,但夜无极的怒火却比他爆发得还要快。
那变声少年似是发着雷霆之怒,暗哑的声音在大殿回荡着:“奴才们都死了吗?没看到朕的嫂嫂没有位置坐吗?当差的奴才是谁?如此忽视昊哥哥的世子妃,朕的嫂嫂!”
在大殿侍候的那些奴才吓得全都扑跪下来。负责搬凳子排座的那些奴才惶恐地应着:“是奴才等。”
夜无极怒视着那些奴才们,怒道:“来人,把他们全都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后又朝自己的贴身太监低吼一声:“还不替朕的嫂嫂搬椅子去!”
太监赶紧应了一声,惶恐地去给寒初蓝搬椅子,恭恭敬敬地把寒初蓝的位置安排在夜千泽的身边,夜君睿之前。
那些当差的奴才都被侍卫拉了出去。
“千泽。”
寒初蓝听着外面传来了一声声的惨叫声,小声地问着夜千泽:“二十板子会不会要了那些人的命?”
夜千泽扭头灼灼地看她,看透她的心思,便小声地答着:“二十板子要不了他们的命,不过能让他们十天半月都要爬在床上下不了床。”
寒初蓝哦了一声,坐正身子,“既然死不了人,就让他们挨挨板子,皇上这是杀鸡给猴看,咱就配合着。”
夜千泽笑,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出了少帝在刻意讨好着他,所以拿奴才们开刀,告诉众人,她是皇上的嫂嫂,堂堂摄政王府的世子妃。谁敢轻视她,便如殿外那些奴才们一般。
太皇太后是不愿意承认寒初蓝世子妃身份的,她想再给夜千泽指婚,现在少帝在这大殿之上亲口说出了摄影政王府世子妃,等于承认了寒初蓝的世子妃身份。太皇太后再不愿意,也不会当殿拂逆皇孙的旨意。
殿外杀猪声一般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殿内坐着的人,都听得惊心动魄。
楚王妃看了兴宁一眼,兴宁又看一眼雪大姑娘,都在庆幸他们没有再挑衅寒初蓝。
家宴不同国宴,殿外就算惨叫声连天,殿内在夜无极一声奏乐,起舞的吩咐之下,大家便开始喝酒吃食赏舞。
斟酒的宫女不时地替大家斟酒,寒初蓝想着宫里的酒必定是美酒,想狠狠地喝上一回,当宫女恭敬地替她斟酒,她一边谢过一边端起酒杯,就想喝。
元缺马上就瞪着她。
夜千泽伸手就夺过她的酒杯。
寒初蓝偏头望着身边的男人,夜千泽却往她的嘴里塞进了一颗葡萄,温声说道:“你别喝酒。”
“我就喝一点儿。”
寒初蓝小声地请求着。
夜千泽把酒杯凑到她的嘴边,她闻到了浓烈的酒味,还以为夜千泽体贴地让她喝一口,正想喝,夜千泽却缩回了手,酒杯离开她的唇边,她什么都没喝着,夜千泽温柔的声音还是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响着:“你闻到了酒味吧,这酒极浓,你喝一口就能让你睡上一天。”
“这么厉害?”
寒初蓝摆明了不相信。
“还有,你现在也不宜喝酒。”夜千泽的凤眸往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寒初蓝顿时明白过来,哦了一声,便不再强求要喝酒。来大姨妈的时候,的确不宜喝酒。
只是,他怎么知道的?
夜千泽瞟了一眼元缺,元缺刚刚用密音传耳之功告诉他的。
“大家都喝这种酒吗?女人的酒量不如男人,在宴会上,应该给女性准备葡萄酒,酒浓度极低,再加点可乐混在一起,甜甜的,很好喝。”
寒初蓝小声地说着,忽两眼一亮,对了,葡萄酒,她可以自己酿造葡萄酒。
捕捉到她两眼大放光彩,夜千泽宠溺地问着:“蓝儿,又想到了什么?”
寒初蓝浅笑,故作神秘地说道:“先不告你。”
夜千泽也笑,倒也不追问。
寒初蓝不能喝酒,坐在她身边的两位小叔子年岁太小,也不能喝酒,于是寒初蓝便和两位小叔子一起,说些小趣事给两位小叔子听,吃吃菜,吃吃皇宫里的点心,水果,倒也觉得愉快。
夜千泽偶尔会和身后那一排的人说上几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听着身边的爱妻在说小故事给两位弟弟听,看到她的碗空了,他会替她夹几筷子她爱吃的菜放进她的碗里。
元缺淡淡地喝酒,淡淡地吃菜,淡淡地看着舞姬们跳舞,眼角余光却一直落在寒初蓝的身上。
太皇太后与元太后都端坐在座位上,满脸慈爱的笑容,环视着满殿的皇亲国戚,有一大部份都是皇家子孙,太皇太后便显得特别的开心,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儿孙满堂。
夜无极也是正襟危坐,偶尔会瞟几眼寒初蓝。寒初蓝的声音不大,不过他能听清楚她了些什么,听着她说的小故事,偶尔,他也会听进去。心下惊奇她的那些小故事从何而来?
兴宁郡主的视线总是绞在元缺身上,觉得元缺淡淡地动作特别的吸引人,让她想移开眼都舍不得。其实元缺不及夜千泽俊逸,他是属于长相耐看的那种,可他走到哪里,总能轻易地成为别人视线的中心,他的一举一动既放纵也风流更潇洒,淡淡的笑又似春风一般荡漾着。
“宸儿。”
太皇太后忽然温声叫着楚王的名字,楚王连忙站起来恭敬地应着:“儿臣在。”
太皇太后望着兴宁,慈祥地笑问着:“兴宁也十八了吧?”
楚王答着:“刚十八。”
“嗯,该许人了。”太皇太后浅笑着,兴宁回过神来,娇羞地叫了一声“皇祖母。”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大家下意识地停止说笑,都竖起耳朵等着太皇太后的下一句。
“是该许人了,还请母后替兴宁作主。”楚王看了女儿一眼,又朝太皇太后拱手作揖,恭敬地说道。像兴宁夜千泽这种皇家子孙,婚姻大事连父母都作主不了,得由皇上或者太后指婚。夜千泽属于例外的了,其他人可就不能像他那般例外了,婚事必须由太后等人作主。
太皇太后笑着,“哀家在留意着呢,一定会给兴宁指一门好亲事的。”说着,她扭头望向了元太后,似在试探一般问道:“太后,缺儿也二十有六了吧?该娶亲了,像缺儿这样年纪的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瞧他,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没有个妻室牵绊着,整天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元太后瞟向殿下自己的幼弟,答着太皇太后,“缺儿是该娶亲了。”
太皇太后笑得更温和了,“太后,缺儿和兴宁如何?哀家瞧着这两个孩子挺配的,兴宁是哀家的嫡亲孙女,皇室郡主,自是贵不可言,你娘家也是名门望族,哀家更把缺儿当心肝似的疼着,把他们俩凑在一起,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元太后虽是笑着,却不敢一口应承下来,只得答着:“母后说的极是,只是缺儿的性子,母后也清楚,得问过他的意思,要是他答应下来,母后替他作主,要是他不乐意,这就不太好办了。”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脸上的笑意稍减,她早就想把兴宁指给元缺了,明里暗里提示过了,元缺都没有表态,她才不敢作主。
于是,太皇太后笑睨着元缺,叫着:“缺儿。”
元缺放下酒杯,站起来,淡淡地一笑,朝太后微微地作了的揖,施了一礼,应:“臣在。”
“缺儿,哀家想替你指婚,不知道你可有喜欢的姑娘?”太皇太后没有直接说要把兴宁指给元缺,而是先问问元缺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兴宁郡主紧张地盯着元缺。
除了夜千泽夫妻俩,其他人也都望着元缺,那些有待嫁女儿的,更带着些许的期待,希望这位人人巴结,谁都礼让三分,连太皇太后都宠爱有加,从不舍得呵斥半句的国舅爷喜欢自家姑娘。
元缺笑了笑,深邃的眸子环视着大殿中的年轻女性,随着他的环视,所有人的神经绷得更紧了。
御座上的夜无极却看了一眼寒初蓝。
寒初蓝若无其事地吃她的菜。
夜千泽若无其事地夹菜给她吃。
元缺的视线在寒初蓝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停留,倒是在雪大姑娘身上稍作停留,然后朝太皇太后一笑,说道:“臣有喜欢的姑娘。”
可惜已为人妻,还是太皇太后的嫡长孙媳妇。
雪大姑娘看到元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是最长的,以为元缺喜欢的是自己,一脸娇羞地垂眸,一颗心乱跳,像打鼓一样。她也算是皇室子弟,只是血缘与当今少帝疏得不能再疏了,身份自是没有兴宁那般的尊贵,一直想找一门好婆家,能让自己的身份得以抬高。整个帝都能让她身份高人一等的大族,除了元氏一族还有谁?
兴宁恨得要命!
双眼就像剑一般,狠狠地剜着雪大姑娘。
两个姑娘家年纪相当,平时也有来往,算得上手帕交了。兴宁喜欢元缺,是谁都知道的,现在她的心上人连瞧她一眼都没有,却在雪大姑娘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再好的友谊都在倾刻间瓦解,兴宁马上就把雪大姑娘视为情敌,自此断绝往来。
听到元缺说有喜欢的人了,太皇太后笑问:“是哪家姑娘有福气,能让缺儿瞧中?”
元缺浅笑着:“她就在这大殿之中,不过缺儿不想说出来,她脸皮虽然厚,这么多人,也会让她丢脸的。”眼角余光又扫向了寒初蓝,发现寒初蓝对他的婚事一点都不感兴趣,顿感失落,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忘恩负义,就算不爱他,他救了她那么多次,他的婚事,她也该表现得有点兴趣呀,她倒好,一脸的若无其事,只顾着吃她的菜,他这个救命恩人,她估计忘得一干二净了。
“缺儿,你不说她是谁,太皇太后怎么替你指婚,能让太皇太后操心你的婚事,替你指婚,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元太后很好奇是哪家姑娘打动了这位幼弟的心,据她所知,这位幼弟对女色并不热衷,京中美女如云,他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就没听说过他对谁家姑娘动了心思的。
夜无极又看了寒初蓝一眼,察觉到少帝偶尔看过来,寒初蓝便冲少帝笑了笑,少帝被她一笑,不好意思地敛回视线。
元缺坐了下来,淡笑着:“姐姐不必问了,她虽在这大殿之中,却是臣弟触手难及的。缺儿只能谢过太皇太后的美意了。”
两宫太后狐疑地对望一眼。
满大殿的人,虽都是皇亲国戚,有哪家姑娘是元缺触手难及的?
两宫太后忍不住逐一打量着年轻的姑娘家。
每个姑娘都娇羞垂眸,眼角余光偷瞄着元缺,只有陈王夜逸的长女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淡淡地喝着酒,压根儿就没有看元缺一眼。两宫太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定在夜逸的长女身上,这位姑娘也被尊为郡主,却没有封号,因是陈王府的长女,大家称她为大郡主,不是陈王妃所出,是陈王的通房丫头所生,那个妾室后来又替陈王生了一位少爷,如今是妾室姨娘,摆脱了通房丫头这个尴尬的身份,但大郡主依旧不及陈王妃所生之女尊贵。
或许本是庶出吧,大郡主为人谨慎冷静,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不会巴结,也不会得罪人。
如果元缺喜欢的是这位大郡主,那出身,两宫太后都觉得不太配,饶是自己的孙女,太皇太后也有嫡庶之宠。
“缺儿喜欢的可是逸儿府中的大郡主?”
太皇太后试探地问着,一副要追问到底,定要在今天替元缺指婚的架势。
“咣!”
兴宁郡主打翻了酒杯。
寒初蓝挨近夜千泽,小声问着:“那个是大郡主?”
夜千泽低低地答着:“你看哪个人最为淡定,一脸置身事外的便是锦英姐姐了。”
“姐姐?”
寒初蓝意外,夜千泽现在已经是二十有一了,大郡主是他的姐姐,这么说大郡主已经二十几岁了?
夜千泽淡冷地解释着:“锦英姐姐与我同岁,不过月份大于我,她本是庶出,皇祖母对她也不甚重视,皇家子孙的婚事又得由皇上以及太后指婚,所以她的婚事便一直没有着落,拖到如今。”
寒初蓝明白了。
她看过那些种田宅斗文,庶出的女儿,要不就是早早被家族当作利益嫁给别人当妾室,要不就是没人在乎,一直拖着,拖成老姑娘,才被草草嫁掉,极少有嫁得好又幸福的。想不到大郡主身为皇室孙女,竟然也会遭受这种待遇。
大郡主夜锦英还是淡淡地坐在那里,淡淡地喝着自己的酒,好像大家谈论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寒初蓝觉得这个女子性情稳重,是个可以交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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