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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州。
夜千泽带着他的三千精兵浩浩荡荡地走来,在名州城外停下。休息了两天,不出他所料,玉铃兰安排他为先锋军,前来名州叫战。
玉铃兰带着大军远远地随后,预防的是欧阳烈还有兵马从背后包抄他,玉铃兰在他的后面,如果欧阳烈还有兵马包抄他,玉铃兰则可以包抄欧阳烈。
夜千泽觉得这两个人不愧是老对手,谁都防着谁,也对彼此格外的了解,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
那天清晨他和余许潜入名州城的时候,名州城看不到一兵一卒,他以为这一次前来,名州城门依旧大开的,没想到今天的名州城,城门紧闭,除此之外,护城河前前后后都是东辰国的大军,军旗飘飘,旗上面“东辰”两个字随风飘扬,格外的刺眼。
高高的城楼上还满是东辰国的守兵,还有一个人,被几位将领簇拥着站在那里,他高大俊挺,虽然身子骨有点瘦削,却不减他的风采,微板着的脸上刻满了一国帝君的威严,那股尊贵的气息不管他有没有着龙袍都无法掩饰住,在众人的族拥下反倒格外的明显。
欧阳烈在名州城内布下了天罗地网,每天大开城门等着玉铃兰进城,好把她网住。但等了将近半个月了,玉铃兰宁愿在高城里枯等,或者在城门炮轰几下,逼他出城迎战,就是不入城。欧阳烈苦笑,遇着的人是她,她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的用心,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试问她又如何会上当?
夜千泽是先锋军,他同样可以算计夜千泽,但在夜千泽抢走他女儿画像后,又猜测到夜千泽极有可能是他的女婿时,他就改变了主意,不想算计夜千泽,而是与夜千泽光明正大地开打,也可以看看夜千泽有没有本事攻城。
当然了,他是无法保证夜千泽不会受伤甚至战死的。
毕竟战争无情,刀剑无眼。
拿着望远筒望着城外的夜千泽,夜千泽今天是一身铠甲,显得英气逼人。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微微地抿着唇,狭长的凤眸远远地望着高城上的欧阳烈。在他身后的三千云家军沉着地站着,每个人都盯着对面的敌军,两眼闪烁着,喋血的光辉从他们的眼里闪耀着。余许带领的是五百名骑兵,与夜千泽一样同样是骑在高头大马上。
“皇上,他们估计只有三千人。”站在欧阳烈身边的一位将领眺望着夜千泽身后的人,估算着人数。
欧阳烈淡冷地说道:“朕听说了,夜千泽带领的不是一般的兵,而是七年前自战场上消失无影的云家军,虽说人数比起他们成名时少了很多,只有区区三千人。但与大周国经历了那般残酷又持久的血战,还能活下来的人,必定是精兵中的精兵。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被困在帝都的西营里,不肯顺从朝廷,朝廷对他们是食之又咽不下去,弃之又可惜。这些人之中高手如云,几乎个个都身怀绝技,不要拿普通的精兵标准来衡量他们,应该用武林高手来衡量他们。夜千泽的身手虽然我们还没有亲眼所见,据说他是由其母妃身边的暗卫首领一手调教出来的,其母妃身边的那位暗卫首领,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便是代青,可谓一流的顶尖高手。夜千泽带着这三千云家军,只要擅用兵法,将会成为战场上的另一位战神,所向披靡。”
那几位将领一听说夜千泽身后的三千将士是七年前自战场上消失,以凶狠狂傲出名的云家军,都不敢再小瞧夜千泽他们。
“先平地与他们交手,看看他们是否如传说中那般凶狠。如果在平地上占不到便宜,再让他们撤回城里,看看夜千泽他们的攻城手段,据说他们之中有一支小分队最擅长的便是攻城。”欧阳烈放下了望远筒,淡冷地吩咐着。
“是。”
众将听令。
夜千泽身边的六位小将望着东辰国那么多的人,不害怕反倒更加的兴奋,胡九功问着夜千泽:“夜将军,还等什么?把东辰大军都赶出名州,夺回名州呀。”
夜千泽低沉地提醒着:“诸位不要兴奋,也不要轻敌,更不可大意。东辰国帝君亲临城楼以振士气,他们在这里等了十几天,才等到咱们,想必比你们更加的兴奋。现在在平地上交手,只要能把他们赶回城里就行,不必用尽全力,要有所保留,欧阳烈站在高墙上,等于是在观看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没有保留,被他全都看在眼里,他就会想出办法对付我们。能打退他们,攻城的时候,就按照我的计划去做。”
六名将领连忙点头。
“余将军,你带着五百名骑兵先冲,其余人随后,咱们来攻城的,主动一点吧。”夜千泽狭长的凤眸再度微微地眯起,望向了远方城楼上的欧阳烈,低沉地吩咐着。
余许沉沉地应了一声,一挥手,带着他的五百名骑兵就冲向了对面的敌军。
两军交战随着余许的五百名骑兵杀入敌军队伍中拉开了序幕。
欧阳烈有心试探夜千泽的能力,在前方挡住夜千泽的那些将士,不算最好,但也不算最差,没有一点本事也无法击退。
云家军在速度上占着优势,他们本来就动作迅速,后来在夜千泽的提点下,速度更快。余许的五百名骑兵不仅会攻击敌人,还会保护自己的战马不被敌人刺伤,他们手里挥舞着的长枪在阳光下,不时地闪烁着寒光。
欧阳烈只听到声声的惨叫声,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沉凝。
云家军出手不仅迅速,而且也狠,枪枪要人命。
一枪下去,就没有活命的。
就算是步兵,也有不错的身手,比起他的步兵,胜在他们有轻功护体。他刚才和将领们说得不错,不能把他们看成兵,而要看成武林高手。
当年云飞扬到底去哪里招卖来这样的兵马?
饶是他,都训练不出这般厉害的兵来。
如果云飞扬没有战死沙场,那么云家军必定会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军队,战神也轮不到他的兰儿来当了。
不过这样的一支军队,也会给当政者造成巨大的压力。倘若驾驭不了,他们用武力夺取皇位怎么办?身为当政者,一国之君,欧阳烈敢说云家军遭受到重创,不仅仅是以少战多受创,而是被当政者重创的。
“皇上,他们简直就是魔鬼!”
站在欧阳烈身边观战的诸将看到城下那般惨烈的战争,有点心惊地叫了起来。
“镇定!就算面对的是魔鬼,也不能慌神,否则不战而败!”欧阳烈沉冷地喝斥着。
诸将脸上的震惊立即敛了起来。
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很明白这个道理。
“撤!”
欧阳烈低沉地吩咐着。
一名将领立即飞跃下城楼,朝迎战的那位小将领奔去,低沉地命令对方撤回城里。
随着一声:“撤!”东辰国出城迎战的那几千名守兵就算在死亡算重的情况下,依旧整齐有序,不慌不忙地撤回了城里。
夜千泽带着他的三千兵穿过护城河,真正地来到了城下。
他仰头望着还站在城楼上的欧阳烈,此刻不再需要望远筒,欧阳烈也能把夜千泽看得清清楚楚了,在夜千泽仰头望来的时候,他浅浅地笑着,深不可测的眸子忽闪着,如同两颗黑珍珠一般,夜千泽明白自家小妻子为什么会拥有那么美的眼睛了,因为她的老爹就有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不同的是她的眼神总是闪烁着狡黠,或者清澈无波,而她老爹的眼神则深不可测,如同深井一般。
欧阳烈朝城楼下的夜千泽竖起了大拇指。
夜千泽扬起一抹用寒初蓝的话来形容便是倾城倾国的笑容,他身边的胡九功就切开了:“切,比娘们还美!”拱手,夜千泽朝城楼上的欧阳烈做了一个承认的动作。
欧阳烈也浅浅地笑开了,这般俊美的女婿,他的女儿也能掌握在手里,真不愧是他的女儿呀,有领导之风!他管百官,管一国,他的女儿只需管住一个男人,便等于管住了天下。
嗯,比他有出息。
还没有见面,还没有相认,甚至还没有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欧阳烈就流露出了溺宠的神色,一旦相认,还不知道他会变成怎样一位宠女儿的父亲呢。
城门紧闭,高城上全是东辰国的守兵。面对着高高的城墙,厚重的城门,攻不进城,他们今天的战果便是刚才杀了那千余人了。
“夜将军,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上来与朕喝杯茶,讨论讨论画中的美人。”欧阳烈暗运内力,低沉的嗓音沉沉地刺入了夜千泽的耳里。
夜千泽笑,也扬声答着:“帝君请坐着,千泽很快就会上去与帝君共讨画中美人。”他的蓝儿要真是欧阳烈的女儿,那他这位泰山大人厉害呀。
笑容一敛,夜千泽低沉地命令着:“按照我的计划攻城!”
音落,他自己就如同展翅冲天的大鹏一般,冲天而起,他身后的那些人,只要是轻功厉害的,能跃到与高墙几乎平衡高度的都跟着他一起跃了起来。
“放箭!”
欧阳烈似乎也料到了他们会安排轻功最佳的人先攻城,早就准备好了弓箭手在身后等着呢。夜千泽他们不跃起来,他的弓箭手还派不上用场,在高城上往下射箭,精准的力度减弱了,没有平视那般有效果。
“投弹!”
夜千泽扬声吩咐着。
在欧阳烈命令放箭之时,阵阵箭雨飞扑而来,夜千泽等人只能拍开冷箭或者直接接住,但还是有人中了箭,而在夜千泽命令之下,他们还要分心在最短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往城楼上投放了大量的烟幕弹。
箭雨还没有停,城楼上瞬间烟幕滚滚。
欧阳烈怎么都想不到夜千泽会往城楼上投放烟幕弹,他还以为夜千泽跃起来就是想利用轻功了得攻城的。猝不及防地被夜千泽等人投了大量的烟幕弹,在烟幕四起时,他们都看不清情况,只能凭听觉,听到城墙上传来响动,知道夜千泽的人正在搭云梯攻城,夜千泽没有受到箭伤,已经落到了城楼上,正在大开杀戒呢。
受了箭伤的人都掉下去了,好在有人接应着,不至于掉在地上摔死。受伤的人被同伴们立即抬走,余下的人开始趁机攻城。
“撤下城楼。”
欧阳烈当机立断,却是弃城楼,这无疑是等于放弃了最有利的守城基地。
但东辰的守兵还是迅速地往城楼下撤去。
攻上城楼的云家军想着乘胜追击,夜千泽不经意地望向了城内,看到十几架架好的炮车正对着城楼的楼梯呢,他们一下楼,东辰的炮兵一开炮,再好的武功也是粉身碎骨,炮车两边又是排排弓驽手,他赶紧喝住自己的人,“不要再追,走!”
将士们看到城内的城楼下竟然有着重量级的家伙,赶紧撤。
就算他们攻占了城楼也没有,进不了城。
欧阳烈轻轻地笑着,“想轻易从朕的手里夺回名州,回去再想想法子吧。”
他可以毁了内墙,也要炮轰敌军,敌军有多少血肉之躯能承受炮火的轰炸?他可不怕轰炸城楼,毕竟名州城是大星王朝的城池,他不过是暂时占领,在没有一统天下,暂时占领的城池,他会管治着,但不会认为那座城永远都是他的。在非常时期,他可以让大星夺回名州,他只要重创大星的军队便可。也就是这样,欧阳烈才会肆无忌惮地在城内架起了炮车,等着轰炸大星的大军。
他输了,可以撤出名州,把一座残破不堪的城池还给大星,大星要重建名州还得花大量的钱银,他赢了,可以带着大军大举进攻,借势拿下高城,一路追打,等到他完全取胜了,再回头慢慢地修建名州的城墙也不迟。
再说了,名州是大星的城池,玉铃兰想要的是夺回名州,而不是夺回一座被摧毁的城池,不是万不得己的情况下,玉铃兰自己也不会用炮火轰炸的。
眨眼间,名州城外,大星的将士退得一干二净。
玉铃兰在后方看到前方的战况,还以为有进展呢,正想发号施令让大军前进,准备一举夺回名州,忽然又看到夜千泽等人撤下了城楼,她赶紧命令大军停止前进,等到夜千泽撤到她的面前了,她才低冷地问着:“夜将军,怎么回事?”
夜千泽有点阴郁地答着:“东辰帝君在城内架起了炮车,等着炮轰我们呢,夺得城楼也没用,一下高墙,就会被他们的炮火炸得粉身碎骨。”
闻言,玉铃兰恨恨地骂着:“好狠好毒的计!”
该死的欧阳烈,名州本不是东辰的城池,他就不心疼,竟然在城内架着炮车,等着连人带楼一起轰。怪不得他一直大开城门,不就是等着她的大军进城去送死吗?
“大将军,末将认为此时不宜再战,先撤吧。”
夜千泽提议。
在没有想到办法解决欧阳烈那些炮车时,他们攻城也没用。
真的不是亲生的不心疼。
这句话用来形容此刻的欧阳烈对待名州城墙最恰当不过。
玉铃兰点头。
目前也只能撤。
那个男人本来就是个阴狠又精明的人,与他交手,真的要万分小心,有时候还会着他的道呢。要不是十分了解他,玉铃兰想自己的大军估计已经被他重创了。
这样打仗,这样安排的,普天之下除了欧阳烈,估计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撤!”
玉铃兰一声令下,大军撤退。
又一次的战而无功。
片刻后,城楼上,欧阳烈又意气风发地站在那里,拿着望远筒望着大星的大军撤退,唇边逸出一抹淡淡的笑,不过看到城下被云家军杀死的一千多名将士,以及在夜千泽投放烟幕弹时,被迅速落在城楼上的夜千泽所杀的士兵尸体,欧阳烈又敛起了笑容,换上了沉痛之色,吩咐着左右:“出城,送那些牺牲了的将士们上路,他们是我们东辰的英雄,登记好名字,朝廷会抚恤他们的亲人。”
“是。”
战死的士兵太多,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掩埋的,大多数是火葬,虽然有点残忍,却能预防瘟疫的发生。
经此一战,东辰国虽然没有大输,但也没有占到便宜,死了一千多人。
夜千泽这一方仗着武功根底不错,损伤也有,不过没有死亡,但受到箭伤的也有近百人。要不是他们速度够快,投放了大量的烟幕弹,东辰箭手接二连三地放箭,就无法保证没有死亡了。
欧阳烈觉得自家女婿不错,不会用死方法攻城。夜千泽也觉得自家老丈人够狠,不愧为一国之君,而且用兵打仗,不同于别人只用死办法,他的老丈人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因场地而变。这一点,值得他去学习,赶明儿他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时,老丈人就退回皇宫养老去吧。
虽没求证,夜千泽已经怀疑寒初蓝是欧阳烈的女儿,欧阳烈是没有娶后纳妃生子,但欧阳烈还是太子的时候,常年不在京里,谁能保证他在外面没有私生女呢?再者,交战之前欧阳烈看他的眼神,对他的笑意,想必,那个聪明的帝君也猜到了吧。所以,老丈人在战场上只要没死,他都不会动手杀老丈人,看在蓝儿的份上。
……
陈王府。
“王妃,王妃。”陈王妃身边的嬷嬷匆匆地走进来,陈王妃正在喝着厨子给她做的美容汤,看到嬷嬷神色有点不对劲地走进来,她淡冷地瞟了嬷嬷一眼,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嬷嬷走到陈王妃身边,弯腰便附在陈王妃的耳边,小声地说道:“王妃,新城别庄的人回报,大郡主死了。”
陈王妃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她赶紧咽下了嘴里的汤水,连忙放下了汤碗,不是很相信地问着嬷嬷:“那个小贱人怎么会的?”新城别庄虽说不及王府那般好,但也是吃住无忧的,她仅让人折磨折磨夜锦英,并没有说要整死夜锦英呀,夜锦英怎么就死了?
“王妃也别慌,这事与咱们无关。是大郡主在打理花草的时候,被一条毒蛇咬到了,毒发身亡的。”嬷嬷安抚着陈王妃。听到夜锦英是被毒蛇咬死的,陈王妃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不解地问着:“别庄里怎么会有毒蛇的?”
嬷嬷说道:“王妃,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节,马上就三月了,阳春三月正是大好春光,冬眠的动物都复苏了,别庄又不是在城里头,而是建在城外,野外有蛇钻进庄里也很正常。反正大郡主是死于意外的,与王妃无关。”
陈王妃点头嗯着,“我知道了,我会告诉王爷一声。嬷嬷,你现在立即带些人到别庄去料理大郡主的后事,不要办得太隆重,但也不要太刻薄,免得被别人说咱们府里的闲话。”
嬷嬷连连点头,“王妃,老奴办事,王妃可以放一百个心。”
陈王妃挥挥手,示意嬷嬷可以去办事了。
夜锦英在陈王府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物,陈王妃根本就容不下她,如今死于意外,死了就死了,陈王妃连假装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做出来。
毒蛇自然是兴宁派人放入别庄里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现在夜锦英才着了道儿。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毒蛇咬死的夜锦英,此刻还在食福酒楼帮着寒初蓝经营酒楼呢,食福酒楼也开张一段时间了,所幸生意依旧兴旺,厨子的手艺越来越好,再加上例汤熬得好喝,价格又合理,食福酒楼的名气慢慢地扬了开去,每天的纯利润保持在近百两。
因为她是大掌柜,她不会天天守在柜台前,只有在酒楼关门的时候,她才会在柜台前计算一天的收入情况。平时她大都在二楼的一间小厢房里,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今天因为二掌柜家里有事,请了假,夜锦英才在柜台前坐镇着整间酒楼的运转。
欧阳易坐在距离柜台最近的一张桌子前,乌黑明亮的大眼,总是似有若无地往夜锦英身上扫去,偶尔夜锦英发现了,会撇他一眼,却不理他。
认识这个女人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依旧淡淡冷冷的,并不因为他是食福酒楼第一位客人,还是一住就住十几天的客人而特别的礼待。
起身,欧阳易拿着一小壶酒,走到了柜台前,半截身子撑放在柜台上,一边晃动着酒壶,一边瞟着夜锦英,问着:“大掌柜,你的工人是不是少了几个?就是你什么远房亲戚,去哪里了?我记得她们几个消失了一段时间了,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
夜锦英头也不抬,淡冷地说道:“我关心的时候需要让你看到吗?”寒初蓝受伤的时候,她都担心不已,但她又什么都不能做,她又不会武功,不能潜入摄政王府偷偷地看望寒初蓝,现在又易了容,更无法光明正大地去摄政王府探望,只能在心里祈求寒初蓝快点好起来。
欧阳易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笑着:“那倒不必,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无聊的时候,可以到厨房里帮忙洗洗菜,洗洗碗。”
夜锦英淡冷地替欧阳易指了一条“光明大道”绝对能让他摆脱无聊,不会好奇地整天盯着寒初蓝与星月等人去哪里了。
欧阳易把脸凑上前几分,都快要贴近夜锦英那张平凡的脸了,灼灼生辉的黑眸忽闪着,他笑问着:“大掌柜,你好像忘了,我是你们酒楼里的客人呢,不是工人。不过,我每天也真的很无聊。”
夜锦英微微地抬眸瞟了他一眼,没有说破他每天都有大量的时间不在酒楼里,晚上也会有半个晚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当贼。
“大掌柜,你的闺名是不是很难听?”
欧阳易又喝了一口酒,像是随口地问着,实际上就是想知道夜锦英的闺名。他欧阳易堂堂东辰国的恪王呀,第一次遇到一个女人,认识了快一个月,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的。他也偷偷地打听过,可大家只知道她是大掌柜,就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真是郁闷!
平时遇到美女,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名字。
这一次遇到丑女,打听了快有一个月,竟然还打听不到名字,估计是她人太丑的原因,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要不就是她太丑了,把她的爹娘都吓傻了,忘记给她取名字了。
欧阳易在心里腹诽着夜锦英。
“与你何干?”
欧阳易一塞,又是这样的态度,每次他试探地从她的嘴里挖她的名字,她都是这样回答的。瞪着眼前这个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的丑女人,欧阳易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贱,放着那么多的美女不去问,干嘛老是追着她问芳名?
“大掌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态度很差?”
欧阳易站直了身子,俊脸微板着,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他居高临下地睨瞪着夜锦英,看似在生气,实则上很想扑进柜台里,掐着夜锦英的脖子逼问芳名。
夜锦英抬眸,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尊贵又不失俊美的男子,淡冷地说道:“欧阳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像个老太婆,整天哆哆嗦嗦的,没完没了的,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欧阳易脸一黑,他像老太婆?他哆嗦?他很烦?
他哪里像老太婆了?要像也是像老太公好不好?
与她对视了片刻,欧阳易压下了心里的不悦,笑了起来:“大掌柜,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呢,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像老太婆的,不过我还得哆嗦一句问问大掌柜,我是男的,怎么会像老太婆?”
这个男人的脾性特别的好!
不管她用什么态度对他,他都不会生气,有时候明明气极了,还能笑出来。这是夜锦英对欧阳易最好的评价。
“你说,我怎么就像老太婆了?”
夜锦英垂眸,又忙她的去,只淡淡地回了两个字给欧阳易:“口误。”
口误?
欧阳易顿时无言以对。
扭身,欧阳易就走,还是往后院走去。
夜锦英本能地问着他,“你又去后院干嘛?”
欧阳易晃动着手里的酒壶,笑着:“我找我的烈风拼酒去。”
知道他嘴里的烈风便是蓝骑,夜锦英赶紧叫住他,“蓝骑是马,你不要再给它喝酒。”这个人有时候也真的无聊过头,会抱一坛酒到后院去与蓝骑拼酒,他会把一坛酒全都倒在蓝骑喝水的水槽里,然后命令蓝骑喝,结果次次都把马儿灌醉。
“可我无聊,没有人陪我喝酒。”欧阳易似笑非笑地瞅着夜锦英,盼着夜锦英陪他一起喝酒,把她灌醉再问她的芳名。还有可以问清楚蓝骑的真正主人是不是那个与皇伯父长得很像的少女,蓝骑有几天看到他的时候,就特别的激动,虽说蓝骑不会说话,但从蓝骑激动的神情中,他可以知道他要找的人曾经出现在食福酒楼里,并且呆了几天。
他敢肯定他要找的人就在这个帝都里,所以他不急着离开,也有心情慢慢地和夜锦英磨蹭下去,他发誓,在离开前,一定要从这个女人的嘴里撬到她的芳名。
“大掌柜,要不你陪我喝两杯吧?”
欧阳易饶有兴趣地回到了柜台前,想知道这个女人又会如何的回绝他。
夜锦英又是淡冷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就把他手里的小酒壶夺过,仰头,就着酒壶把里面的酒适数灌进了肚里,喝完后,把酒壶重重地放在柜台上,淡冷地对他说道:“喝完了,你可以滚了!”
欧阳易眨眨眼,拿起酒壶,打开壶盖看了看,里面真的一滴酒都没有了。他再看向夜锦英,脸不红气不喘,头不晕,眼不花的,他的酒壶里还有多少酒,酒性有多烈,他很清楚,酒量不太好的人,喝一杯他壶里的酒,都会有醉意。而夜锦英把他酒壶里的酒全都喝光了,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酒量看来不错。
拍拍柜台,欧阳易笑得如同阳光一般灿烂,吩咐着夜锦英:“给我再来一坛酒,咱俩不醉不归!”
夜锦英绿了脸,她忙得要命,偏偏遇上个老喜欢纠缠着她的客人,要不是冲着他又给她付了五十两的定金,她真想把他赶出酒楼去。
冷不防一只大手轻柔地摸了一下她的脸,欧阳易变得低沉又醉人的嗓音传进她的耳里,“这张丑脸真难看!”
夜锦英冷冷地拍开欧阳易的大手,怒视着他,“滚!”
“我不知道该怎么滚呢,大掌柜示范一下吧。”
“欧阳易,你就这般无聊吗?每天都这样,你烦不烦呀。”夜锦英的忍耐性到了极限。
欧阳易笑着,“我不觉得烦,我觉得挺有趣的,大掌柜就是一个有趣的人。”明明长着一张平凡脸,偏偏又像一块磁石,把他整个人都吸引住了。他真的对她越来越有好感,也越来越好奇,很想了解她,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笑,笑的时候有没有好看一点?
不过她不美,也不算丑八怪,就是很平凡而已。
夜锦英磨着牙瞪他。
“你弟妹是不是长得和我有点像?”欧阳易忽然问着。
“是有点……你有病呀,我弟妹怎么可能像你?”夜锦英回答后又赶紧否认。
欧阳易是冲着寒初蓝来的,绝对不是因为寒初蓝抢了他的马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此刻经欧阳易一提问,夜锦英赫然发现了欧阳易与寒初蓝还真的有三分相像呢,特别是那双眼睛,又黑又大又亮。也是现在,夜锦英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觉得欧阳易有点眼熟,不是她以前见过欧阳易,而是欧易与寒初蓝有点像。
夜锦英是迅速地否认了,欧阳易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从他那带笑的眼神中可以确定,夜锦英气恨不已,怪自己着了他的道。
“这么说,你弟妹就是偷了我烈风的偷马贼。”
“什么偷,那是买来的!”
“五十两就想买走我的烈风!”
“五十两能给你算好了,要是别人一两都不给你,直接偷走。”
“怪不得是一家人。”
欧阳易阳阴怪气地笑着。
夜锦英质问着:“欧阳易,你什么意思?”
瞟着她,欧阳易呵呵地笑着,“我的意思是,你的性格像我,我们就像一家人。”
夜锦英顿时红了脸,连耳根都烧成了煮熟的虾子,她碎了欧阳易一口,“我呸,谁和你一家人,闪开,我要做事,别防碍我做事。”
“大掌柜,你的耳朵怎么红红的,真有意思。”欧阳易乐了,他还以为她能继续淡定呢。
夜锦英斥着:“滚!”
欧阳易好脾气地又撑爬在柜台上,笑得如同春风扑面,“大掌柜,你都说了好几次‘滚’了,可在下实在不会滚呀,你说怎么办?”
夜锦英倏地伸出双手,飞快地揪住了欧阳易的两边耳朵,用力地又扯又揪的,在欧阳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时,她却松开了手,瞟着欧阳易那对被她揪得红通通的耳朵,似笑非笑地问着:“欧阳公子,你的耳朵怎么红红的,真有意思呀!”
欧阳易:……
他何止是耳朵红呀,一张俊脸也随着她大胆的动作而烧红起来。
“我醉了!”
捂着被她揪过的耳朵,欧阳易吐出三个字来,扭身就走。
夜锦英得意地冲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
欧阳易霍地扭头,夜锦英没料到他倏地扭头,那抹得意的笑容来不及敛起来,被他捕捉个正着,他忽然也冲她一笑,那双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变得如同深潭,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