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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外的士兵都被这一幕惊到了,不明白乔依儿怎么就从夜千泽的营里飞了出来,如破絮一般跌落在地上,半晌都没有爬起来,被乔依儿救过的那些士兵不由自主地就围了过来。
“白姑娘,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士兵关切地走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就把乔依儿扶了起来。乔依儿回过神来,脸上有着委屈,却强作大方地答着:“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
士兵们看看夜千泽的营,有个人性子也像胡九功那般直,扯开喉咙就问着:“白姑娘,是不是夜将军让你受委屈了?姑娘可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在攻陷云州的时候,白姑娘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论功行赏,姑娘都是有功之人,夜将军怎么能这样子对待姑娘?”说着,他又对众人说道:“刚才我亲眼看到姑娘从夜将军的帐营里飞出来的。”
那些人听到此人的叫嚷,全都盯紧夜千泽。每个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夜千泽行军打仗中对待士兵极好,又不摆架子,人家可是世子出身呢,还与他们这些兵亲如兄弟,他们都打心里敬着夜千泽。但白姑娘在白天的时候于他们有恩,看着自己的恩人被他们敬爱着的夜将军这样对待,他们心里有点不满,看在将军平日里的对待,又不知道能不能为白姑娘说上两句话。
这些人都是夜千泽后来收编入伍的,并非他从名州带着来的人,并不知道乔依儿对夜千泽的爱慕。
胡九功从自己的营里出来,瞧见了那么多人围着乔依儿,乔依儿粉脸含怨,多少都猜到了原委,胡九功扬着自己的大嗓门,问着:“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乔依儿不着痕迹地撇了胡九功一眼,这个大胡子的营就在夜千泽的对面,她被夜千泽甩出来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胡九功在这个时候才出来,应该是不想理事,现在士兵围过来得多了,他才出来的吧。
“各位大哥,我没事,我刚才在里面和公子砌磋着武功,是小女子学艺不精,被公子甩出了营外。”乔依儿在这个时候温声地开口解释,自是不会让士兵们对夜千泽有不满,更不想让大家知道她想诱惑夜千泽。
士兵们面面相觑,摆明了就是不相信乔依儿的说词。
他们只看到乔依儿捧着饭菜进营,才多久,就交起手来?如果两个人在砌磋武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夜千泽用力地掀开了帐帘走出来,他的俊颜上一片桃花,凤眸依旧寒冷,身上的战袍脱了下来,战袍里面的衣服有点凌乱,襟口微微地敞开着,他如同女子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的。本来就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他,一出现,又是以这副模样出现,立即就勾住了所有人的神魂,每个人都盯着这位妖孽将军傻看着,同时在心里叹息着:可惜了,不是娘们。
乔依儿看着夜千泽这副样子,愣了愣,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脱夜千泽的战袍呢,怎么夜千泽把战袍脱了,还扯开里衣的襟口?这个样子的他,让她极力地咽着口水,才没有立即扑倒他。
瞧见夜千泽妖颜上开着桃花,乔依儿知道“诱君欢”的药力已经完全生效了,夜千泽此刻最需要她帮他熄火。她听说过了,像“诱君欢”这种药性的催情药,一旦中了药,就必须与异性行鱼水之欢,否则会血爆身亡。
她的药是元缺给的,药性肯定更甚。
夜千泽今天晚上,终是她的盘中餐。
“夜将军,你这是?”
胡九功盯着夜千泽看,咽了咽口水,好奇地问着。
夜千泽不答话,走向乔依儿。
围着乔依儿的士兵们都自动地让出了一条路,让夜千泽走向乔依儿。
乔依儿站在那里,看着夜千泽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看到他的喉结一上一下的,知道他此刻内心如火,正是理智要失去之时,便往脸上摆着柔情,媚眼柔柔地望着夜千泽,对于中了催情药的男子来说,此刻的乔依儿就是上等的尤物,让他们冲动。
“公子,你的脸怎么这般红,莫不是发烧了?”乔依儿等夜千泽在自己面前站定的时候,关切地问着,柔软的玉手已经探向了夜千泽的额头。
夜千泽微微一错,便避开了她的手,视线在她站着的地方瞄着,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个被乔依儿拿着的香包,因为被夜千泽猝不及防地甩出来,那个香包也跟着甩出来,落在地上。
走向角落里,夜千泽弯下腰去捡起了那只香包,然后把那个香包扔给了刚才那名大嗓门士兵,乔依儿瞧见了香包,顿时绿了脸。
那名士兵接住了香包,看看香包,又看看夜千泽,不解地问着:“夜将军,这东西怎么扔给小的了?这不是娘们的东西吗?”
“闻!”
夜千泽淡冷地命令了一句。
那名士兵立即把香包凑到鼻端用力地闻了闻,乔依儿低着头,就想趁大家不注意时溜走。夜千泽知道了她的香包有问题,还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当众揭穿她!
不要说在名州时,她对他的帮助,仅说今天白天里,她救了他的士兵,也帮他杀了不少敌人,不过因为她爱慕他,想成为他的女人,他就对她这般的无情!
“好香,是兰花的香味。”
那名士兵闻了香包后,答着。
“白姑娘,这是你的香包,请拿回去,好好地保管着。”夜千泽忽然望向了想趁大家不注意时溜走的乔依儿,淡冷地说道。
说着,他手指一弹,迅速地从大嗓门士兵手里把香包弹给了乔依儿,乔依儿本能地伸手便接,夜千泽力道极大,她没有接住香包,香包直直地甩到了她的鼻端,那股沁人心勾人魂的兰花香刺入了她的鼻端,狠狠地吸了几下后,乔依儿回过神来,赶紧一挥手,就要把香包挥出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迅速地伸手一捞,把挥出去的香包捞回了手里,然后向夜千泽抱拳拱了拱手,说道:“谢谢夜将军帮小女子捡回了香包。军营中都是男子,小女子不宜留在此,先告辞了。”
说着,她身形一闪,便不见踪影。
夜千泽嘴角泛着冷笑,乔依儿用催情药来诱惑他,他就让乔依儿自己试试催情药的劲头。
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夜千泽极力地忍着体内那团火,淡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淡冷地吩咐着:“把他送到后方的乐营去。”他指的是大嗓门士兵。
乐营里有营妓,也就是军妓。
军妓不会随军打仗,但在军队扎营后,她们就会在军营的后方,隔几天,将领们便会允许士兵们去乐营寻个乐子。
夜千泽带着的那些云家军中是没有军妓的。玉小将军带着的军队也没有军妓,因为玉铃兰是个女人,她不喜欢自己的军队里有军妓。士兵们平时要解决生理需要,都是到了一个地方后,自己花上小半个时辰去寻个私窑子解决。对此,玉铃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夜千泽收编了其他队伍时,原云州等城池的守兵中都有随军的乐营,战事紧张,夜千泽还没有时间去处理乐营的事,乐营便一直跟着他们的军队转战。
此刻乐营倒是救了大嗓门士兵一命。
也是知道有乐营的存在,夜千泽才会借着大嗓门士兵来揭穿乔依儿的阴谋,让这些士兵们知道他们的救命恩人做了什么事,不会对他心生间隙。
众人又是一愣,再齐齐地望向了大嗓门,瞧见他的脸色也和夜千泽一样红,呼吸变得精重起来,都是男人,立即明白过来,都暧昧地重重地哦了一声。
再联想到乔依儿被夜千泽甩出来,众人这才明白乔依儿为什么会被夜千泽甩出营外,原来他们的救命恩人使了下三滥的手段去诱惑夜将军。他们虽然跟着夜千泽才一个月,早就听说了夜千泽与他的结发妻子感情极深,乔依儿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诱惑夜将军,夜将军怎么可能不生气?
白姑娘也真是……
明白事情的原委后,众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有几分的失望。不过瞧到夜千泽那张妖孽的脸,他们又觉得只怪夜千泽太俊美。
大嗓门士兵被人紧急地送去乐营救命去了。
“夜将军,你要不要末将送你?”胡九功等到众人都散去后,关切地问着夜千泽。
夜千泽颤着手拭去自己额上,脸上的汗珠,极力忍着烈火焚烧,依旧坚持着:“我不能对不起蓝儿。”他说过,他这一辈子的女人只有寒初蓝一个。
胡九功扶住他,担心地说道:“夜将军,男人在外逢场作戏多了去,只要你心里有着夫人,此刻又是这种情况,想必夫人知晓了,也不会怨怪你的。你要是不去乐营,你会……那个白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生如如花似玉的,得不到你的欢喜,竟然对你使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不能背叛蓝儿。”
夜千泽喘着气,神智却有点乱,他甩着头,让神智清醒些,宁愿承受烈火焚身也不愿意去乐营做对不起寒初蓝的事儿。
“能用内力逼出来吗?”
胡九功赶紧把他扶进营里。
夜千泽苦笑着摇头,“这种药,解药便是那种,再无解药,再浑厚的内力遇上它,也是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
胡九功急了。
“夜将军,末将知晓你与夫人感情笃深,可你此刻遭到暗算,你要是不……你会死的。如果你嫌弃乐营里的女人,末将立即去帮你寻个好女子来,事后夜将军负个责任,收为侍妾就算了。”
胡九功说着就要扭身出去。
夜千泽一把拉住胡九功,气喘得更粗了,勉强地吩咐着:“我绝不负蓝儿!九功,去,帮我寻些冰块来,把冰块放进桶里,让我泡上一宿,兴许能解。”
胡九功瞪着牛眼,低嚷着:“就算末将去寻冰块,又是一时半刻能寻回来的,夜将军,你何必如此?夫人是个大量的,她肯定会谅解你的。末将给你找个姑娘家来,你把裤子一脱,这药性就解了,何必泡那冰水澡?万一还是解不了呢?”
“去!寻些冰块来!”
夜千泽低吼着。
胡九功实在无法理解夜千泽的坚持,在他看来,男人有几个女人是正常的事,特别是像夜千泽这种身份的。可夜千泽偏偏不肯碰其他女子一下,看到夜千泽痛苦的样子,他只得应下来:“那末将带人立即给夜将军寻些冰块来。”
夜千泽痛苦地嗯着,松开了拉住胡九功的手,整个人都软瘫在椅子上,胡九功不忍心,再次说道:“夜将军,还是去乐营吧。”
“滚!”
夜千泽暴怒地再次低吼。
胡九功再也不敢多劝,一闪身就走了。
夜千泽瘫软在椅子上,死死地压抑着自己体内的烈火。
他不敢用内力相逼,他的内力属于真火一类的,如果用内力相逼,怕是火上浇油,等不到胡九功寻回冰块,就血爆而亡。
胡九功一走,早就闪得不见踪影的乔依儿,趁黑又摸了回来。
她药性发作,难耐至极。知道夜千泽此刻必定和她一样烈火焚身,不怕死地再次寻来。
这是唯一能得到夜千泽的机会。
以后想再亲近夜千泽,难了,因为夜千泽刚才揭穿了她的阴谋。
进到营里来,听到夜千泽的粗喘,乔依儿也娇喘着,扑到夜千泽的面前来,夜千泽虽然神智难清了,听力极好,反应也快,在乔依儿闪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乔依儿扑来,他立即一闪身,避开了乔依儿的扑倒。
待定神一看,发现是去而复返的乔依儿,夜千泽顿时大怒。
正想一掌拍向乔依儿,乔依儿已扑入他的怀里,或许是药性作怪,夜千泽出掌的动作慢了半拍,才被乔依儿扑中了。乔依儿一扑入他的怀里,就搂住他的脖子,胡乱地亲着他,娇喘着:“公子,公子。”
怀里,温香软玉,女子娇喘的气息就像一盆油,浇在夜千泽这团烈火身上,顿时让他这团烈火熊熊地烧得更旺了。
乔依儿趁他怔忡之时,把他推扑到床上去,她整个人覆上他健壮的身躯,急切地去扯他的衣裳。
“滚!”
夜千泽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痛楚传遍全身,让他的神智回来,立即用力地把乔依儿推开。乔依儿不死心,再度扑过来,夜千泽狠出一掌,哪怕威力比起以往大减,也把此刻意乱情迷的乔依儿拍飞出营外。
“再进来,我劈了你!”
夜千泽嘴角流血,狠狠地警告着营外的乔依儿。
乔依儿跌在地上,摔痛了,神智也有几分的回来,赶紧闪身逃走,怕再被士兵们发现。
军营里遍地都是男人,乔依儿也不肯将就,她怕自己失去了清白,再无机会成为夜千泽未来的皇后,在第二次闪身离去后,她没有再出现,只在闪身的时候,取下头上的钗子,扎痛自己的手指,让自己保持着神智清醒,可以想到解救自己的办法。
打小便在皇宫里长大的她,对于这种下三滥手段也是见得多的,有些嫔妃为了得到幸宠,都会偷偷地用着催情药,引诱着皇上,前提是不能让皇上有所发觉,要用得特别的巧妙。
此种药性如火,便要用冰水来降温。
想到解救的办法,乔依儿赶紧去寻冰块。
胡九功带着人寻回了冰块,夏天,云州城里的大户人家里多有冰窖,他们才能迅速寻来冰块。
打来水,把寻回来的冰块倒进水里,有很多冰块都融化成水了,胡九功便连同冰水一起倒进木桶里,命人把装满了冰水的木桶抬到了夜千泽的营里。
夜千泽脸上烧红得无法形容,嘴角流着血,不知道是他刚才咬伤舌头时流的血,还是因为药性发挥到最厉害的阶段,他再也无法承受,血液倒逆而出。
胡九功一边命士兵退出去,他三几下就把夜千泽扒光,扔进了冰桶里,他在旁紧张地不停地用手掬着冰水去拍洗着夜千泽的脸。
此事惊动了玉小将军等人。
玉小将军二话不说,就命人再以最快的速度去寻冰块,务必要让桶里的水时刻保持着冰冷,方能解救夜千泽身上的“诱君欢”。
泡了大半夜的冰水后,夜千泽脸上的红潮才退去了些许,神智似是清醒了很多。
一直守着他的胡九功等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都说了帮他寻个姑娘,他又不肯,要送他去乐营,他也不肯,非要受这种罪。我双手都要被冰水冻得麻木了。”胡九功这才有心情嘀咕抱怨着夜千泽的不合作。
玉小将军撇了胡九功一眼,不说话,心里也暗惊夜千泽对寒初蓝的感情比传言中还要深厚呀。一般男子没有中毒都会拈花惹草,更不要说中了情毒。谁不是以保命为先?夜千泽却以不负寒初蓝为先,宁愿泡上一宿的冰水,也不肯去碰其他女人一下。
怪不得大将军对夜将军改变了态度,不再要置夜将军于死地。
大将军毕竟是女人,女人总是欣赏对妻子忠诚的男子。
夜千泽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胡九功,顿了半刻才轻柔地说着:“我对蓝儿承诺过,此生只有她一个女人。”寒初蓝不在跟前,提到她,他都神情变柔,让胡九功等人都不出声了。
他们在西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位爷是个痴情的主。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感情中最美的。
夜千泽要不便是不要,要了,便要最美的。
“泡到天亮,这药性估计能解了吧。”玉小将军说了一句,用手再试了试水温,水温还是冰冷的,他便没有再命人加冰块。“夜将军感觉如何了?”
“泡到天亮,便能没事了。”
夜千泽这样说,玉小将军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望一眼众人,夜千泽歉意地说道:“让诸们担心了。”
余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俊颜,说了一句:“夜将军过于俊美,男人天天面对着你,都会患上断袖之癖,偏偏夜将军对尊夫人一往情深,无视白姑娘对你的一片情意,白姑娘估计也是爱之甚深,才会……,不过此女行止如此,与尊夫人的性情相差甚远,也怪不得夜将军眼中无她。”谁都不想遭人如此算计,特别是以爱为名的算计,这不过是自私的想占有,离爱的含义相差太远。
如果是真爱,又岂肯如此的算计心爱之人?
那白姑娘初到军营的时候,性情表现得淡淡冷冷的,只在夜将军面前温柔似水。没想到是这种性子的人,估计不仅仅是想算计夜将军那般简单,必定还有其他深意。
想到夜千泽皇孙的身份,此刻又带兵在外,渐渐获得兵权,将来强大起来转身谋夺帝位,也不是难事。
他们也听说过先皇祖本来是要把皇位传给夜沐的,那样的话,夜千泽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太子,虽说后来登基的是先帝,可那样的传闻十几年来就没有断绝过,少帝心里必定也是防着,才会把夜千泽推到西营去让他们折磨夜千泽。就连如今让夜千泽带兵打仗,依旧让玉小将军随同,两相权宜,不让夜千泽独大,可见少帝的防备之心极重。
白姑娘要是成了夜千泽的女人,以夜千泽重情的性子来看,将来如若成了帝皇,白姑娘少不了也会成为贵妃,尊贵荣华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那白姑娘不是江湖中人吗?
江湖中人向来不喜与官府打交道,更是对皇室避而远之的。
夜千泽抿了抿唇,容颜是父母给的,他也无可奈何。
他家蓝儿也嫌弃过他的俊美,说他就是祸害,可他要划花脸,蓝儿又心疼,不肯让他那样做。
从乡下到帝都,从帝都到军营,他身边的桃花一朵接着一朵开,花开得乐此不疲的,他却烦极了。
“余将军,帮我弄个极丑的面具来,从今之后,我戴着面具。”
夜千泽请求着余许。
他不要再顶着这样的容颜出现在其他女人面前了。
余许愣了愣,不好意思地说道:“夜将军,末将只是随口说说,夜将军别放在心上。”
夜千泽朝他抱拳拱拱手,余许顿时无话可说,默默地等着天亮去给夜千泽弄张人皮面具来。
亲亲的相公遭到其他女人的觊觎,还被算计了的事情,远在千里之外的寒初蓝自然是不知道。她睡前又吐了一会儿,腹中的小包子就喜欢在清晨和晚上折腾她,让她吐得死去活来的。折腾了片刻后,她便在油灯前看着这半年来的帐册。
本来她的菜地收入还是不错的,存了些许的钱,后来她让怀云去买田地种水稻,便把存着的钱都花光了。如今存着的钱是最近三四个月存起来的,因为开销太大,养着太多的工人,仅存了数百两银。
合上了帐册,寒初蓝锁着眉头,这乡下的钱银,她不想动,数百两银对于夜千泽训练亲兵的开销,一毛都算不上。这一次回来,唯一能带走的便是粮食了。
虽然还没有去田头上看过,怀云告诉他,这一季的水稻因着风调雨顺,长得极好,肯定能大丰收,一亩田应该能产米将近四五石左右。去年秋季的水稻,夜家的几亩稻田,一亩不过产米三石左右,还是寒初蓝管着才有,这一季既然能一亩产米四五石,的确是大丰收了。数百亩的稻田,也能产几千石的米,不过用在军队上,只够一天的军粮。
好在她有吩咐米行的掌柜们尽可能地收购粮食,现在上官紫在各地的米行粮仓里都囤有粮食。
也不能仅仅是大米,还需要豆子,红薯,玉米等,反正能吃的,能囤的,她都要先囤起来。红薯不能久放,放久了会长虫子,她吩咐怀云,等到挖了红薯后,就把红薯洗干净,然后切成红薯片,或者打成红薯粉,再晒干,存放的时间才能长一些。古代没有打红薯粉的机器,人工做的话,肯定很粗糙而且也要浪费更多的人力,切成红薯片就简单得多。倒是晒红薯的箕子会出现短缺。
想到这里,寒初蓝决定趁水稻收成之前,先编织一些箕子,以备不时之需。
打了个呵欠,不知道是怀孕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寒初蓝觉得自己比平时要贪睡了,以往这个时间,她都还没有睡意。
吹灭了油灯,寒初蓝摸黑回到床上,一边往床上爬去,一边习惯性地去抄夜千泽枕过的枕头,抱着夜千泽枕过的枕头,她才能安然入睡。
一夜再无话。
隔天。
寒初蓝没有再跟着怀云给金玉堂酒楼送菜,而是让苏演跟着去。
杨庭轩一大清早等在酒楼里,备好了精致的茶水点心。寒初蓝有孕在身,不喝茶,他便命人给寒初蓝做了酸梅汤,他听说怀孕的女子极喜酸味。
“公子。”
木子从后院门口跑进来,杨庭轩以为寒初蓝来了,站起来就要迎出去,木子赶紧说道:“公子,寒姑娘没有来,只有怀云姑娘,还有一位高个儿跟着。”
寒初蓝没来?
她终是避着他了吗?
杨庭轩心底泛过了涩意。
听到陪着怀云一起来的还有一位高个儿,杨庭轩忍不住走出后院,远远地看着平时由怀云赶着的马车,如今赶车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个男子他见过,是欧阳易身边的随从。
怀云与那名男子同坐。
不知怎地,杨庭轩看到怀云身边坐着其他男子时,心底泛过的不是涩意而是酸意,觉得那名男子特别的碍眼。
马车赶到了金玉堂酒楼的后院门前停下来。
苏演先跳下马,他脚才着地,就立即扭身,体贴地去扶怀云下车,怀云笑着要拒绝,但他还是坚持着把她扶下来。
杨庭轩的眼里长满了针,开始一针一针地刺向苏演和怀云。
“杨公子。”怀云像往常一样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杨庭轩淡冷地应了一声,怀云觉得他似是心情不好,以为是寒初蓝没有来的缘故,也没有太在意。苏演只向杨庭轩淡淡地抱抱拳,算是见过了。
杨庭轩不理睬苏演的抱拳。
苏演也不在乎他冷淡自己的态度。
在怀云招呼着伙计们帮忙搬箩筐的时候,苏演却默默地开始搬着箩筐。
怀云连声说不用他帮忙,他只是深深地望了怀云一眼,继续做着他认为该是他做的事。
那深深的一眼,落在杨庭轩的眼里,杨庭轩的脸色更冷,眼神如刺,不停地刺着苏演。苏演每搬一箩筐的菜,就深深地看一眼怀云。
扭身,杨庭轩就回到后院去,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碗酸梅汤,木子在一旁好心地提醒着:“公子,那是酸梅汤,为寒姑娘准备的。”
瞪了木子一眼,杨庭轩没好气地应着:“怎么,你家公子我不能喝吗?初蓝不是没有来吗?这汤还能给谁喝?”说着,他就狠狠地喝起酸梅汤来。
木子小声地嘀咕着:“公子向来不喜酸梅汤的味道。”
杨庭轩像是没有听见木子的嘀咕似的,把一碗酸梅汤喝了个精光,酸梅汤酸,他的心也酸。
看着苏演一直跟在怀云左右,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却对怀云体贴入微,杨庭轩就无法再坐下去,甩着衣袖,寒着脸离开。
怀云叫他,他也不理。
望着他冷冷离去的背影,怀云在心里暗付着,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难不成姐姐回来了,他连应她一句都不愿意了吗?
出了酒楼,杨庭轩就命木子牵来马匹,他翻身上马,就朝城门口的方向奔跑而去。木子一边追赶着,一边问着:“公子,公子,等等小的,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呀?”
杨庭轩不答话。
他去张家村。
他见寒初蓝。
只要见着了寒初蓝,他的心情就会好转。
一路策马狂奔,杨庭轩的脑里总是会闪过苏演对怀云的体贴入怀,以及那深深的凝视,而怀云对苏演也是客气有礼。他知道怀云也是个俏姑娘,以前还瞧不出她的美,这半年以来她的身子长得快,那股子美也就长出来,像怀云这样的姿色放在清水县这种小地方,算得上是上上等了。
男人看到美女,总是会喜欢的。
只是欧阳易不是才来了没两天吗,他的随从竟然就相中了怀云,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怀云,怀云……
以为见到了寒初蓝,就会忽略怀云和苏演一起的画像,心情自会好转的杨庭轩,在见到寒初蓝后,他发觉,他的心情只是表面的好,内心却焦灼不安。
坐在新搭成的草棚底下,被无聊的欧阳易拉住下棋的杨庭轩,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连输了三盘棋,而他们不过是才下了三盘棋。
“杨公子的棋艺……算了,不下了,我还不如和三岁的小毛孩下呢。”欧阳易赢得憋屈,杨庭轩根本就是心不焉的,不知道下什么棋呢,主动把帅送到他面前让他干掉。
杨庭轩的脸红了红,朝欧阳易拱拱手,说道:“欧阳公子棋艺高超,庭轩甘拜下风。”
欧阳易睨着他,想刺他几句,瞄到在编织着箕子的妹子嘴角那抹狡黠的笑,知道杨庭轩是瞧见了怀云和苏演在一起,心情不好,他也就大度地不再拿话去刺杨庭轩。
杨庭轩以为苏演陪着怀云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谁知道一连数天,苏演都陪着怀云,依旧一句话不说,可总会用深深的眼神瞅着怀云看,默默地对怀云体贴入微。
天天在酒楼里等着,天天瞧见让自己心情不爽又碍眼的画面,杨庭轩就天天跑到夜家去找欧阳易下棋,想借此去忽视着怀云身边有了个苏演的事实。可他每次下棋都下得心不在焉,下十盘就输十盘,让欧阳易一见到他来,就想溜,不肯再与他下棋,说那简直是浪费时间,也是污辱智商的事。
杨庭轩只得答应欧阳易,亲自下厨给欧阳易做美食,才哄得欧阳易继续天天与他在棋盘上撕杀,可他还是次次输,欧阳易抓狂,干脆就赌起来,输一盘棋,就要给赢的那一方十两银。欧阳易想着关系到钱银了,杨庭轩多少都会用点心在棋盘上,谁知道杨庭轩还是那个样子,特别是怀云和苏演回来后。
不过一个时辰,杨庭轩不仅把身上的银子全都输给了欧阳易,还欠了欧阳易五十两银子。
“欧阳公子会在这里住多久?”
杨庭轩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着。
苏演是欧阳易的随从,只要欧阳易一走,苏演肯定跟着欧阳易走的,这样怀云身边的男人还是他杨庭轩。
“看我妹子的意思了。”
欧阳易随口答着。
杨庭轩望向寒初蓝,问着:“初蓝还要离开吗?”
“那是自然的,我妹夫不在,她估计要去找我妹夫吧。”
“她有孕在身,不宜远行的。”
“我也劝过她,她说她身体强健,又是初有孕,不碍事。论口才,我可不是我妹子的对手。”顿了顿,欧阳易示意杨庭轩靠过来,在杨庭轩靠过来后,他在杨庭轩耳边小声地说道:“杨公子,实话跟你说吧,我估计喝了喜酒才会走的。”
喜酒?
杨庭轩的心咯噔一下。
猜到了结果,他还是强作镇定地说着:“初蓝才有孕,距离分娩至少还有八个多月,满月酒,还远着呢。”
欧阳易低笑着,瞟他一眼,解释着:“我外甥女的满月酒还远着呢。我指的是怀云姑娘的喜酒,你瞧见了吗?我身边的随从苏演,不错吧?配怀云姑娘如何?苏演十岁便跟在我身边侍候,我待他如兄弟,难得有个姑娘入了他的眼,我这个做主子的也开心,总得为他打点一二吧。好在我妹子也觉得苏演不错,在我的征求之下,同意把怀云姑娘许给苏演。别看苏演是一个随从,我待他可不薄,将来我飞黄腾达了,少不了赏他一个明面身份,怀云姑娘跟了他,是正室,待他有了明面的身份,怀云姑娘就是不折不扣的官家夫人了。”
“什么!”
杨庭轩叫起来。
欧阳易赶紧拉开与他的距离,抱怨着:“杨公子,你这是作甚?忽然大叫起来,可把我吓了一大跳。”说着,他还拍拍自己的心口。
不远处的寒初蓝早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瞧见自家兄长那拍心口的动作,在心里腹诽着:还说不会演戏,演得比谁都好。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杨庭轩的脸涨红起来。
心里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记起了寒初蓝刚回来的那天晚上,寒初蓝对他说过的话。
寒初蓝说她这一次回来,希望能帮怀云找个婆家,还问他拿什么态度对怀云。他当时说了什么呀,他自认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他不敢再奢望寒初蓝,但为了杨家香火,他必定会抬个侍妾进府的。怀云爱他,愿意跟他,与他生儿育女,但他不能让怀云为妾。
寒初蓝听着他的意思只肯纳妾,自是拒绝让怀云为妾,便说要替怀云留意好婆家。
想着寒初蓝对怀云的感情,两人亲如姐妹,怀云又替寒初蓝守着家业,寒初蓝必定不会亏待怀云的,谁知道寒初蓝却要把怀云许给她娘家兄长身边的一名随从!
先不说欧阳易将来能否飞黄腾达,就算飞黄腾达,苏演还是欧阳易的奴才,怀云怎能给奴才当妻子?
望向娇俏的怀云,杨庭轩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颗心揪了又揪。
他不能让怀云给一个奴才当妻子。
依照大星的律例,奴才娶了妻,其妻也会自动成为奴才,就连以后所生的孩子都是奴才,世世代代难以摆脱一个奴字,他们杨府便有不少这样的奴才。教他怎么忍心让怀云世代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