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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阵!列阵!”
三卫军对蒙古人擅长的侧翼攻击应对如常,此前数次交手早就摸清了他们的套路。无非就是侧翼阵前骑射,然后反复抓住军阵的侧翼与后翼做反复骑射骚扰,一旦军阵陷入混乱便整队冲击以期彻底击溃。若是遭遇强大反击,便灵活撤退,等追击不及时再作回头一击。这种狗皮膏药似的作战方式,面对军纪败坏毫无团队意识的明朝边军拥有着很大优势,但对三卫军而言,却不甚灵光。
两线方阵立即针对蒙古骑兵的袭扰方向适时的做着方向调整,密集的鼓点与尖利的哨音此起彼伏,密集的三卫军军卒行动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炮兵的小伙子们,是你们发威的时刻了,不要害怕,跟着我冲!”
海森堡一而贯之的打仗不要命,即使面对的是如狂风疾驰的蒙古骑兵,三卫军的炮兵营经过扩充已经由一个营变成两个营,第一营仍旧由他统领,第二营则在一名降将孔有德的麾下听令。
新兵们尽管腿在发抖,但积攒下来的训练惯性,使得他们克服了这种恐惧,跟随在长官身后推着所属的八磅炮急速向前,占领炮位。十二磅炮由于体积重量都不便于机动灵活,所以能够在接战之前做灵活火力打击的只有八磅炮。
几十门八磅炮在海森堡的一力催促下,来到了步战营的前方,甚至一再的向前推进,想要选择距离蒙古人更近的炮位。将位于步战营军阵之侧的孔有德看得心惊肉跳,这种不要命的炮兵打发还是头一次看到。
海森堡的战术特征是尽量在距离敌人更近的炮位开火,而孔有德则恰恰与之相反,他总是在开战前搜寻附近相对安全的制高点,然后将炮兵转移到这种炮位,然后对步战营做火力支援。
而海森堡的这种打法则完全将炮兵当作了与炮兵一般的中坚力量,孔有德眯起了眼睛,要看看这红毛番鬼究竟有甚么本事,能够让李信对他言听计从。
“八磅炮头炮就位,一二三,开炮!”
轰!
一枚实心铅弹夹着滚烫的热空气,被抛向了飞速驰来的蒙古骑兵,火炮这种东西蒙古人显然在野战中见的不多,剧烈而震彻草原天际的炮响使得他们前进的势头出现了一丝波动,但很快便又在领头勇士的带领下如尖刀般直奔三卫军插去。
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尝到了三卫军火炮的滋味,铅弹呼啸砸落在枯黄的草地之上,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不前,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弹丸在落地之后又弹起一人多高如离弦之箭向蒙古骑兵扫去。
蒙古骑兵速度飞快,眼见着铅弹由正面砸来,却躲之晚矣,一名蒙古兵被当场扫中,半个身子被砸的稀巴烂,当场毙命,下半截身子则跌落马下,一只脚被马镫绞住,被疾奔的蒙古马到拖着向前……
弹丸却没有因此停下,而是继续向前方冲击,又扫中了一匹蒙古马的马腿,战马马腿当即被扫断,连人带马都折了下去,随即又被后面跟上来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弹丸在落地开始又向前扫了二十余步才算缓了下来,失去了动力,仅仅一炮便使得蒙古骑兵十数骑失去了战斗力,威力之恐怖令人乍舌。
第一炮是作为校正之用,海森堡当即下令。
“所有八磅炮准备,一二三,开炮!”
轰轰轰!数十门八磅炮一起开火,密集而剧烈的炮声,使得三卫军士兵都心神一颤,如此万炮齐发的场面就连他们也没见过几次。蒙古骑兵们就更别提了,第一炮造成的伤害虽然不大,却太过震撼。
就在他们还没在震惊中缓过神来,战马仍旧如箭一般射向三卫军,此起彼伏的炮响又阵阵传来。如冰雹般的铅制弹丸裹着炙热的空气纷纷砸下,顷刻间砸翻了一大片人马,弹丸落地后向前弹射扫去,立即便又砸翻了一大片。
别阔儿从未见过这等要命的打法,连汉人的边还没沾到,便损失了数十上百人,而比人马的损失更为严重的是各部落联军的士气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更要命的是很多战马由于巨大的炮响而受惊,几乎难以驾驭控制。
之前高涨的战斗热情霎时间一落千丈,眼见着一刻前还聊天闲扯的同族兄弟们,这一刻却已经成了一滩模糊血肉,别阔儿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马刀高擎,死生吼道:“明军依赖火炮利器,冲,冲到明军阵前,他们就会像绵羊一般,任人宰割了!”
说罢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催促战马加速,加速!别阔儿的吼声,使得士气徘徊在崩溃边缘的蒙古骑兵又为之一振,对,没错,明军依赖火炮器具,若是冲到一箭之地,看他们纵有千般能耐也要被生生吃了蒙古人的箭雨。
一箭之地就成了蒙古骑兵向前冲击的目标,可在抵达一箭之地之前的这段距离中,三卫军的火炮却成了他们的噩梦,挥之不去的噩梦。
“快,快!清理炮膛,重新装弹,上散弹……炮兵们,你们是最厉害的,你们打响了第一炮,没有任何军队能抵挡住你们的炮火……”
海森堡在不停的下达指令同时,还不断的鼓励着炮兵营的新兵们,老兵们则熟练的用炮刷清理炮膛,装药压实装弹的过程一气呵成,一切在电光石火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动作迅速行云流水,将步战营之侧的孔有德看的眼花缭乱。
孔有德自问第二营达不到这种装弹速度,更何况还是在厮杀战阵之前这种生与死时刻,更是考验军卒的心理素质,不由得收起了对海森堡这红毛番鬼的轻视之心。
“第二营的兄弟们听令,向右后翼山包移动,清理炮位,准备射击!”
他不准备学海森堡,他也知道自己学不来,还是以自己最擅长的火炮使用方式来加入战斗才是最佳的策略。
“开炮!”
第二轮射击打出了数以千计的散弹,密密麻麻的直射向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此起彼伏的炮声还未及落地,海森堡便下达了向军阵左翼前方转移的命令。
因为,这一炮之后幸存的蒙古骑兵将直抵阵前,而他选择的炮位恰恰是蒙古骑弓的射程极限。
别阔儿被冰雹一般的散弹彻底打蒙了,不断有亲族勇士们跌落马下,人的惨叫声,战马的哀鸣声不绝于耳,他甚至能感觉到鲜血溅到了脸上那种灼热的感觉。
两轮火炮齐射,将他此前的一片雄心壮志打的几乎偏激不留,如果连眼下这场战斗都打不赢,还何谈牧马南人边墙之内,更遑论奴役那些林中野人。在他啊的潜意识里,这些年林中野人们将南人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战斗力自然要远在这些明军之上。
别阔儿血管中流淌的黄金家族血液,使他无法接受败给一群败军之将的悲惨结果,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股明军打败,打的他们屁股尿流。
三卫军却全然没将这一群只有连三千人的蒙古骑兵放在眼里,此前于宣府便是上万骑兵的大战也打过不止一场,只凭借几千人就想将三卫军的方阵冲垮岂不是痴人说梦?
海森堡的第一炮兵营撤的非常迅速,几乎是前脚撤走,蒙古骑兵的马蹄便到了,一箭之地,为了抵达这里,他们付出了数百条鲜活的生命。
齐射的命令还未及喊出口去,别阔儿只觉得耳际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爆响之声,但却与此前惊天动地的火炮不同,略显清脆,随即他惊讶的发现,明军已经被彻底笼罩在了一团团的白色烟雾之中。
“开弓,开弓……”
在蒙古骑兵搭箭拉弓松手的同时,又一轮密集的铅弹丸砸了过来,冲在最前方的蒙古骑兵甚至还未来得及将骑弓收起来,便纷纷中弹倒地,负重百余斤的战马只觉得背上轻松了,却不知主人早已经被打落马下,只拼命的向前冲去。
三卫军仅仅进行了三轮齐射,这群蒙古骑兵竟然连第二轮冲锋能没能够 组织起来,便四散而去。陆九的骑兵营立即开启追逃模式,于浩瀚草原之上,一路追杀而去,直杀出了三十余里才算作罢。
蒙古骑兵溃败,三卫军立即变横队为纵队往海子边前进,那里有这些蒙古骑兵们丢下的数万牛羊,与老弱部众。出边墙第一战竟然如此轻松便取得了胜利,众军卒们吼着嘹亮的号子,声声直透云霄,嘶吼着无处宣泄胜利的情绪!
草原某处,别阔儿黯然落泪,他们败了,竟然败的如此屈辱,那些明军甚至连正面交锋的机会都没给他们。收拢残兵之后,仅仅余下不足千人,且又人人带伤。
所有人的眼中都满含着愤怒与绝望,他们的女人孩子财产都在海子边,恐怕此时都已经成为了明军的战利品。
“拼了,跟明军拼了,不如痛痛快快算了!”
有人绝望的叫嚣着,突然有人指向远方,“快看,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