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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方二家的大黄狗实在是气势惊人,或者又大概是因为杜小三的哭号声实在是太震撼人心,总之,等到丁小桥和丁七郎都跑了没有影儿了,那几个孩子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才刚刚冲进了丁家的院子里面,还没有等到进屋,就听到在一边捡菜的刘氏不阴不阳的说:“哎呦,我说小桥啊,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不省心啊,这一大早的去买肉是买到泥坑里去了吗?瞧瞧这一身脏的,知道的你是去买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杀猪去了呢。”
丁小桥不大想搭理刘氏,于是头一扭就进屋了,丁七郎也白了刘氏一眼,看她头发只是随便挽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多有油污,便道:“二伯娘,你这一身也跟杀猪了没有区别呢。”
刘氏看了一下身上,然后叫道:“我可比不得人家命好,关起门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我这得伺候着一家老小,能干净得了吗?”
丁七郎才不管刘氏说什么,抱着肉篮子也快步冲进了屋子里,然后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气得刘氏在外面唧唧歪歪的说些酸话。
来帮忙的人早就到了。
因为里正又给丁修节家多画了一丈的地,所以,帮忙的人并没有进丁家的大院,而是绕到了三房后面的院墙那里,仔细的丈量了地基之后做好了标记,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幸好的请的人够多,这和泥打坯的人足够,剩下的人手就开始忙着拆外墙,还有就是要开门的地方的内墙。
土坯房子可比不得青砖房子,没有那么多讲究,拆起来也是方便。米氏和丁小楼以及丁五郎一大早起来就在搬东西,将要开门和窗户的那面墙的东西都给搬到了另外一个屋子里。
好在丁家的东西也不是很多,除了屋子里面的那个土炕不能搬之外,其他的东西全部都挪到了丁小桥他们原来住的屋子里去了。
丁小桥进屋的时候,母子三人才刚刚将东西搬完,正在归置呢,丁小楼皱了皱鼻子道:“七郎,你上哪野去了,弄得一身的牛屎味!臭死了!快点出去弄干净再进来!”
“才不是我,是小桥。”丁七郎说着已经放下了肉篮子,开始帮丁小桥脱衣服。
丁小桥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很不习惯这些哥哥姐姐们帮她脱衣服呢,可是那个时候她生病病得床都起不了,穿衣上茅房什么的都得靠人,也就习惯了。
丁七郎几下就把丁小桥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给她留了一个粗布的小肚兜,然后他提着那衣服道:“瞅瞅瞅瞅,这一背上的牛屎!”
“咋整的啊!”米氏见状连忙上前查看,发现丁小桥身上虽然没有泥,可是也隐隐的散发着牛粪特有的味道,连忙让丁小桥去将烧好的热水给弄点过来兑一些给丁小桥洗澡。
其实在家里那么多人面前脱光衣服丁小桥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不过,现在她才五六岁,再加上长得又小,基本放在一个大桶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所以也不怕别人看。
米氏将水给兑好,直接将丁小桥给放进了木桶里一边给她洗澡,一边问她来龙去脉。丁小桥没有隐瞒将自己怎么被杜小三打又怎么给杜小三打架都说了一遍,当然,她着重描述了自己如何被欺负,至于欺负回去的事情,她则说得轻描淡写了一些。
饶是这样米氏还是皱紧了眉头:“你说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能推那小少爷去撞狗呢!先不说那方二家的狗有多厉害,就说这咬到人了可怎么办!不行,你一会儿去杜老爷家道歉去!”
“娘!”
“少撒娇!一会儿我就带你就去!”
丁小桥看着米氏那一张慎重的脸,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多事啊,果然多说多错!
米氏果然是说一不二的,她几下给丁小桥洗完了澡,然后找出衣服来给她穿好,就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尺头和一些当下的蔬菜,便拉着丁小桥就朝着杜老财家去了。
好在天色也早,还没有到做饭的时候,在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是能独当一面的,米氏也不担心家里。她抓着一路上几次想逃跑的丁小桥没有一会儿就来到了杜老财家。
杜老财说实在就是一个土财主,虽然家里的院子盖得大气漂亮,他身上穿得也是绸缎直缀,不过,还是不太能掩盖得住他身上那股子乡土气息。他虽然是个财主,但是家里伺候的人也不算多,所以要见他也就不算难。
进了院子,就听到后院里杜小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米氏一听这杜小三的声音紧张得手都凉了,她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就算丫头请她坐下她也坐不下去。
丁小桥直到这个时候也隐隐的觉得自己今天的事情做得不太地道,特别是听着杜小三那哭声,她也开始担心了。被狗咬了可不得了,特别是现在这个古代没有破伤风针水,更没有狂犬疫苗,要是感染了,那死亡率可是很高的。
杜小三虽然让人讨厌,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人,要是因为这样死了或者留下什么残疾她想她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的。
想到这里丁小桥偷偷的看了米氏一眼,只看米氏更是脸色发白,她动了动嘴角,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米氏感觉到丁小桥再看自己,便转头对着她笑了笑,并没有责怪她,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事儿,有娘在呢!”
母女两个正互相给彼此打起的时候就听到杜老财的声音一路传了过来。
“让他别嚎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郎中那不是给拿了药了嘛,弄了给敷上,叫的一个村子都听见了,脸都被他丢完了!”说着,就看见一个穿着极为鲜艳绿色直缀,腰上系着一条红色腰带的五十岁出头的男人撩起了门帘子就进了堂屋。
他一看见是米氏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是丁老三也来了呢。”因为男女大防,杜老财只能转头让小丫头又进去把自己老婆余氏给叫了出来。
余氏的年纪比杜老财略小点,不过年纪也有四十七八岁了,据说当年她生杜小三很是危险,而杜小三生下来也弱得很,几乎活不下去,很不容易才养大,所以余氏对于这个老来子很是宠爱。
她虽然被杜老财叫出来见米氏,可是还是很放心不下杜小三,她眼圈微红,见到了米氏连嘴角都没有扯。
几人都坐下之后米氏就说明了来意,虽然米氏是个包子,但是还是很会说话的,几句话就将这事儿说清楚了,而且特别点明是杜小三先打了丁小桥,然后半路上又拦住了丁小桥和丁七郎,然后两边才打起来的。
余氏由于心疼儿子,才不管米氏说得这些,竖起眉毛就说:“打你们家怎么了!你们家那些孩子能给我们三儿比吗?你们都是什么,我们三儿又是什么!我可告诉你们,今天三儿要是好了这事我也就高抬贵手过去了,要是三儿但凡有点三长两短,我让你们一家子……”
杜老财一开始并没有拦着余氏说话,所以余氏这些话噼里啪啦就冲了出来,可是他越听这余氏说得越没有谱,直接将手里的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那白瓷的茶碗轻轻的放置在桌子上放出“磕”的一声脆响,可是并不大,却让余氏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然后她有些心虚的看了杜老财一眼,杜老财面色很是不愉快,她又愤愤不平,于是又开口道:“难道我说得不对!我们家三儿是什么样的孩子……”
“是什么样儿的孩子?难道比别人家的多一只眼睛还是多一张嘴巴!”杜老财微微皱起了眉头平静的问道。
要说一开始见杜老财丁小桥对他的感觉是一个很不会穿衣服的地主的话,那么现在丁小桥对于杜老财的印象还是蛮好的,至少他不像是原来念书的时候课本里那些恶毒的地主,还是很讲道理的。
杜老财开口之后,余氏便不敢在说什么,只能坐在那里,脸色带着些难过。而杜老财又看向了米氏道:“开霁这个孩子是我老来子,平日里多有放纵,在村子里面也是胡闹,多得你们宽容才没出什么乱子,今天这事也是他应得的,你们别放在心上。”
米氏连忙站起来道:“杜老爷,今天还是因为我们家这孩子没轻没重,若是小少爷治病花多少钱我们家砸锅卖铁一定偿还……”
“切!就你们家穷得那样……”余氏这时又开口。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杜老财这时候脸上也带了几分薄怒,余氏登时又老实了,再不说话。而后他又摇头笑着说:“哪有什么病,就是被狗追得摔了一跤,两个膝盖破了皮,连血都没出。”
听得这样说,丁小桥和米氏这才放下心来。于是米氏和杜老财又寒暄几句,丁小桥老老实实的道了歉之后,母女两个人就准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