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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让和西门大壮坐在两人专属的雅间里喝茶。
茶仍旧是铁观音,特意交代掌柜地泡浓了些。
昨晚雨惜泡的茶,赵让没怎么喝。后半夜口渴时,茶已经凉了。
凉了的茶,赵让向来喝不下去……觉得有一股子土腥味。
“洛月楼的铁观音比我家的还是差了些!”
赵让品了一口说道。
西门大壮不懂茶。
他反而爱喝凉的。
因为太烫的茶喝不进去,还会让人越喝越渴。所以他每次都有个单独的茶壶,把壶盖打开,放在那里晾着。等温度降下来后,再一气灌下肚去,觉得这样才过瘾。
“少爷!”
门外雨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慌。
连敲门都顾不上,一把推开门,说道:
“少爷,常春园出事了!”
赵让眉头一皱,问道:
“出什么事了?先别急,喝口茶慢慢说。”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常春园门口围着满满的人,还有好多军士在那,官府中人也有。”
赵让和西门大壮对视一眼,蹭得起身,连招呼都顾不上和掌柜的说,就往常春园赶去。
“这么多人……”
常春园所在的街上,从街口开始就人头攒动。
西门大壮随便拉了几个人询问,得到的答案都一样,全是不知道。
“你问他们有啥用,都是来看热闹的。而且站在这么后面,看热闹都看不见热乎的!”
赵让奋力向前挤去,费了好大劲才算挤到人群前面。
常春园门口站满了巡城军士,手持长枪,不断呵斥看热闹的人群,不让他们靠近。
其中一名小队长认出了西门大壮,上前行了个礼,说道:
“西门少爷,你还是快走吧,今天这事不小!”
西门大壮问道:
“出什么事了?我还等着请里面的人吃饭呢!”
小队长面露苦笑,说道:
“大少爷,您要是开玩笑,那无所谓。要是这里面真有您的朋友,那您还是……节哀顺变!”
小队长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俩的谈话,才低声说道。
“节哀?”
“里面死人了?”
西门大壮声音有点大,立马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小队长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他拉到一旁,说道:
“大少爷你可小点声……知府大人下了死命令,园子里的事谁都不能泄露,不然后半辈子就等着吃牢饭吃到死!”
心虚的看了看四周,小队长又阴恻恻地说道:
“我也没进去看具体,但听说邪乎得很……知府大人都通知查缉司了,所以大少爷您还是别在这凑热闹了,多晦气啊!”
西门大壮点点头,塞给小队长一枚银锭,把他打发走,然后转身对赵让说道:
“让哥,咱们进不进去?”
凭借两人的身手以及对常春园的熟悉程度,想要避开军士,偷摸进去,并不难。
但前提是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必要进去。
如果没有必要,贸然闯进去了,还会徒增风险。
虽然军士不会把他俩怎么样,但知府大人都下了严令,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再看看吧,先不着急。”
赵让和西门大壮已经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从门口朝里望去,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从内里走出来一位少女,正是昨晚张宗身边的那位。
她向门口值守的军士亮出了一块腰牌,说道:
“统领大人让这二位进去。”
值守军士不敢怠慢,少女拿的可是查缉司的腰牌!
连苏洛城的知府大人见到这位查缉司的影卫统领还得低三下四,赔笑巴结,更不用说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军士队长了。
“多谢姑娘!”
少女领着二人径直往里走,穿过院子,来到了大厅之中。
张宗站在大厅正中央,低头看着地面,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爷,赵公子和西门公子来了!”
少女轻声说道,张宗这才抬起头来,对着赵让和西门大壮拱了拱手。
“劳烦二位了!”
赵让说道:
“张统领客气。不知这里出了什么事?”
张宗深吸了口气,问道:
“赵公子昨晚来过常春园,对吧?”
赵让点头称是,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自己啥时候进来的,啥时候出去的,出去又去了吗,他比自己还清楚。
“可曾见到什么异常?”
赵让心想最大的异常不就是舒姨将常春园卖给了龙帆会吗?昨晚在第一楼中塘报里也写了龙帆会的事。
“没什么,就看到园子里停着四挂架子车。”
张宗默不作声,接着问道:
“那二位这会儿又来常春园是为了何事?”
赵让觉得今日的张宗和昨晚相比,很是不同。
看似平和的发问,实则都藏着刀锋。
赵让也不敢随便回答了,斟酌再三,才开口说道:
“我和常春园的管事舒姨是朋友,听说她要走了,我在洛月楼订了一桌席面,准备给她送行!”
张宗听后冷笑连连,拿捏着腔调反问道:
“你和舒姨是朋友?”
赵让说道:
“当然!常春园我和西门大壮常来,整个苏洛城都知道。”
张宗的腔调让赵让有些不痛快。
明明自己的事他都知道个完全,为什么还要这样装模作样?难不成是谁周围的军士们做戏看?却也没必要……
查缉司超然独立,连封疆大吏都无法指派,根本用不着给本地军士什么交代。
“不知常春园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惊动了张统领!”
赵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抬上来,帮赵公子回忆回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周围的查缉司影卫领命,转身朝后院走去。
他们两人一辆,从后院中推出来四挂大车。
车上蒙着黑色的蓬布,却蒙不住浓浓的血腥味和煞气。
“掀开!”
影卫利索的揭开大车上的蓬布,四挂大车上,每一挂都躺着一具尸体。
有三具尸体被故意破坏了面容,赵让看不出来。但中间这辆车上的尸体,赵让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舒姨!
“怎么可能!”
西门大壮都忍不住惊呼。
“昨晚还好好的!”
赵让也惊得瞳孔一缩。
他第一时间怀疑的对象就是江朗。
生意归生意,他虽然作为龙帆会的马前卒,出面买下了常春园,但肯定也在舒姨面前暴露了些许底细。
龙帆会的人可能觉得不放心,这才让江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这应该是怒江帮做下的,张统领只要把江朗找来问询一番就能知道了!”
张宗冷笑着说道:
“赵公子说得好!恰好本统领和你想得一样,所以已经把怒江帮的副帮主叫来了!”
说罢给影卫丢去个眼色,他们立马从后面带出个人来,正是昨天在老广烧腊那带头闹事的二哥。
“统领大人!我哥被这姓赵的杀了,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赵让被这话噎得喘不过气来。
听过恶人先告状,但天上地下隔着这么远的事,怎么能说得通?
按下性子,赵让反问道:
“你哥死了?”
二哥用袖子抹了把鼻涕眼泪,然后指着架子车上一具看不清面庞的尸体,说道:
“这就是我哥!被你杀了,被你用一把黑刀杀死的,我亲眼看到的!还好我当时躲了起来,没敢出声,不然肯定也没命了!”
二哥说得信誓旦旦,却把赵让逗笑了。
一具被破坏了面孔的尸体,就凭二哥一张嘴,还不想说是谁就是谁?
况且自己若是真想对江朗出手,你岂是能躲得住的?
昨晚翻看卷宗时,赵让突然觉得自己的修为有些松动,似是快要完全破至四品境。
四品境也称小宗师,登临之后,在江湖中就真正可以算的上是一方人物。
要不是遇上这些琐事,赵让一定闭门练刀,说不定能赶在中秋之前破入四品小宗师境!
反观江朗,最多初入五品。而他的弟弟,这位二哥,连六品都够呛。如果连他都能躲过赵让的探查,还是在能目睹赵让杀人这样近的距离下,那赵让也不用练刀了。
元明空修炼过影卫的敛息诀尚且都能被赵让察觉,更不用说他这个二半吊子。
“张统领,我与他有过节,所以这定然是诬告。”
张宗沉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和他有过节,但你和他哥哥,也就是怒江帮的帮主,不是也有过节?有过节,就有动机,不管人是不是你杀的,你都有嫌疑,本统领说得可对?”
赵让被气笑了,摁住准备发作的西门大壮,说道:
“张统领说得自然没问题。我承认和他有过节,也就等于承认了有杀他的动机。问题是你怎么能确定这具尸体就是江朗,难道就凭他的一面之词?”
赵让越说越气。
他不知道张宗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他觉得赵让这么好欺负,弄来个尸体,再找个混子说几句证词,就能让自己服软?
“死者是他的亲哥哥,查缉司已经查过,江朗自幼父母双亡,和弟弟相依为命。长兄如父,难道赵公子你会认错自己父亲的尸体吗?”
赵让眯起眼。
张宗这是铁了要和自己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