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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月20日,已是深冬,路上的梧桐树早已没有了秋日时的风采,厚厚的积雪压在枝丫上,为这座城市更添了一份肃静和清冷。
北方呼啸地刮在晏言脸上,冰冷的空气顺着缝隙钻入身体,晏言打了一个寒颤,将裹在脸上的围巾紧了紧。熟悉的景物入眼,她突然就想到了去年冬天,也是在这个时候,也是同样的大雪,不禁有些唏嘘,此情此景此人都未曾变过,可是有些人的心,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思绪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飘散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校门口的那个奶茶店。因为地段原因,学校门口的商铺总是拆了建,建了拆。那昔日的红火与离时的萧瑟,用“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句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可是它却不同,一直火爆的生意,让这家奶茶店一直屹立在这儿,陪着晏言度过了难熬的三年,这儿,有太多回忆。
晏言站在店门外,抬头朝里面望去,透过模糊的玻璃窗,她隐隐看见一些似是逃课出来吃饭的高中生们。他们在里面笑着,闹着,肆意挥洒着属于他们的青春。看着房间里被温暖包裹着的他们,那一幕幕有说有笑的场景,让晏言想起了过去与高中同学的欢乐时光,似乎是想到了很开心的事,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有些上扬。
可是,老天似乎不想让她如意,一阵猛烈的寒风突然刮了过来,路上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树上的积雪也落下来打在路旁的轿车上,发出一阵阵不大的声响。晏言身子猛地一抖,现实让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好冷。”她低低地抱怨了一声,向着校门口走去。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曾经和爱情靠得那么近。”一首熟悉的音乐突然在耳边响起,晏言猛地停住了脚步,在这大雪纷飞的下午,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脑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断掉了,她尽力克制着,回忆却如潮水般又翻涌而来。
“哥,你会唱小幸运吗?”拿着破旧的手机犹豫了好久,晏言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按下了发送键。
“会啊,怎么了?”对面的人似乎心情很好。
“能唱一小段吗?”晏言原本死寂的脸上多了几分光亮,可却因为害怕被拒绝,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我在外面吃饭,太吵了。”
“哦,那好吧。”晏言有些失望,看了看手中的成绩单,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怎么了?心情不好?”仿佛是感受到了女孩的低落,姜慎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关心。
“没有,就是三月会考的成绩出来了,和理想的有一些差距而已。”发送出去以后,晏言又想起了下午在办公室的场景,眼眶不禁有些发红。
“等会。”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晏言的心情瞬间开朗了不少。
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来的都要晚,已是三月,却仍有雪花三三两两地飘下来。窗外太冷,晏言不得不轮换着双手举着手机,一阵阵寒风打在晏言手上,就连手上的冻疮都被冻得没有了痛感,可她却毫不在意,她的眼睛死死锁着屏幕,仿佛只要移动一点,她就会错过他的下一条消息。两三分钟后,“叮”的一声,一条未读语音突然弹了过来。晏言看着语音上的时间,在心里激动了好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从抽屉中翻出耳机,再三确定父母已经入睡后,这才欢喜地按下播放键。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清澈中带着几丝迷人的沙哑。晏言踮着脚,不想因为网络的问题而影响少年的心意。家里的网早在她初一的时候就断了,不仅如此,从小到大,当别的小伙伴都可以拿着新手机喜滋滋地拍照片时,晏言只能将父亲那台不要的破屏手机偷偷塞进裤兜里。
可以说是晏父晏母望女成凤心切,也或许,是对她的不信任吧。
看着进度条一点点推进,晏言只得不舍地取下耳机,她将手从窗外收了回来,摸了摸上面已经溃烂的冻疮,“好丑。”晏言在心中叹了一声,看着上面泛起水泡的地方,她的心情有些低落。
窗外早已是漆黑一片,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安静的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可怕。天气太冷了,路上就连平时纨绔少年骑摩托时的飞驰声也几乎没有,晏言看着玻璃上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厚厚的镜片和杂乱的头发,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她就不忍再看下去。
这样的自己就连自己也不喜欢,他,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她总是这样,她习惯了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她想要身边的人都能开心,所以不管她有没有错,她都会下意识地退让,她对自己没什么自信,在喜欢的人面前,更是卑微到了谷底。
想到这里,她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自从高三以来,晏言从来没有哭过,就算每次被打击,被嘲讽,每次一遍遍失败,一个人孤独地回家,她都不曾哭过。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自己要挺过去,自己没有时间可以去浪费,自己没有时间去难过。
可是,这次自己是怎么了,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脱离了自己的意识,悲伤连着黑夜,迅速爬满了她的身体。她蜷缩在阳台的角落中,看着泪水一滴滴浸湿手上的成绩单,滴答滴答地打在冰冷的瓷砖上,鞋子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从脚底升起来的冰冷让晏言保持了最后的一分理智。
晏言泪眼婆娑地摸着成绩单上的每一栏。手指顺着滑到了总分一项。
“620。”整整齐齐的分数码在成绩单上,绚烂却又孤独。或许有人会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她知道,就这样仍隔Z大在本省的最低分数线有六十分之多。晏言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一串数字,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中的悲伤渐渐散去,绝望逐渐充盈了眼球。
她抬头,望了望还在飘雪的天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时间仿佛就定格在此,突然,她低下头,轻叹了一声后,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揉搓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脑子中乱七八糟的许多事给揉出去。她紧咬着唇,口腔中有了几分血腥味,很甜,很腥,却又很苦。
焦虑、不安、恐惧、无助,晏言从没感觉这么累过,她好害怕,好怕自己不能去到那个有他的城市,他在的那个地方。
她等了三年,拼了三年,为了这一个小小的梦想,她放弃了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原本应该有的天性,她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好看的口红,没有时间打扮自己,也没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不是天赋异禀,她很清楚,可是,她想去,她想去接近他,她愿意努力,愿意吃苦,可是,只有三个月了,三个月,她在口中呢喃着,“如果自己去不了,如果自己去不了……”晏言不敢再想下去。她咬了咬牙,突然想大叫,可是到了嗓子眼,想到那一晚的巴掌,又深深逼了回去。
姜慎,你知道吗?在距离你196公里的地方,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深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