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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定起初接近顾家,是因为这顾家的二小姐在他危难时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回。
他是想报恩。
可接近了后,当了解到很多宁安侯府里的秘辛,看着这些年来顾二小姐母女所受的那些委屈,傅定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动容。会觉得他们不容易。
所以,时不时的,总会在顾二小姐需要时,施以援手,帮上一把。
这些于傅定来说,不过都是些举手之劳之事罢了。他也从未想过以此来从顾二小姐那里得到什么,故很多私底下为他们做的事,顾明棠也并不知道。
顾明棠不知道,傅定也没想过非得让她知道。
而今日,在见了这顾家小公子后,傅定很是意外。
因为在这顾小公子的身上,傅定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当年,先宁安侯父子出征北境时,傅定是同先宁安侯世子顾晔并肩作战过的。对顾晔此人,不论是性情,还是品性,以及他的才智、谋略,他都十分欣赏和仰慕。
只可惜,天妒英才,那对父子,那样的英才,竟就没了。
为此,傅定好生低迷过一阵。
当时他也年少,性子不够稳重,行事也比较冲动些。得知了顾晔父子的遭遇后,他曾气极之下,单枪匹马闯入过北人营中,杀了几个中级首领。
当时,若非有父亲所派之人前来搭救,他怕当时就得落在敌人手中。
倒不是怕死,只是若真那样,必将陷父亲同整个肃王府于两难之地。
又或许,到时候,父亲得损兵折将,才能救他出来。
想为朋友报仇杀敌,自然没错。可若因此而又多害了几条人命,那那些被他害去的人命,又何其无辜呢?
为此,父亲狠狠鞭打过他一顿。
到现在,背上还有当时留下的旧伤。
但也因此,他明白了很多。
往后再行事,再没那样冲动过。
今日见到顾家的这位小公子,觉得他虽然年纪小,但眉眼间,颇有几分当年顾晔的影子。而且,品性、谈吐各方面,也略有相似之处。
到底是亲堂兄弟,像一些,也很正常。
但也正因此,傅定心中更是对顾易多了几分好感。
颇有些拿他当亲人相待的意思。
新娘子被章家的迎走后,外头前来道贺的宾客也都渐渐散了。就只傅定,还没离开。这会儿子,正在顾易屋里。
顾呈砚听说肃王府的公子还没走,这会儿正在小儿子那儿,是又激动又兴奋。当然同时,还有点好奇。
他也实在不明白,那堂堂肃王府二公子,他能同一个稚子有什么可说的?
快步找过来的一路上,顾呈砚一再向身边人确认:“确定他在易儿那儿?”
福康紧紧跟在顾呈砚身侧,闻声立刻回:“小的确定,那肃王府公子可是贵客,小的时时刻刻都盯着呢。”
顾呈砚接了傅定入府后,又去接待其他宾客去了。当时想着,有大儿子陪着这位贵客,想也不会怠慢了他。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儿倒成了小儿子陪在他身边了。
易儿还小,他懂什么?别不懂事冲撞了贵客。
如今这肃王府公子可是他们顾家的一尊大佛,往后,还指望着靠这尊大佛青云直上呢。
若真给得罪了,他必会让小儿子好看。
但待得他匆匆忙忙赶到见梧院后,却见里头并无什么动静。
静悄悄的,就好似没什么人在一样。
见梧院的小厮瞧见了人,立刻迎过来请安。
顾呈砚问:“易哥儿呢?”
那小厮说:“二公子正在屋里念书。”
“念书?”顾呈砚愣了下,然后目光朝屋里送去一眼后,又收回,“就他一个人?”
“肃王府公子也在。”小厮恭敬着回。
顾呈砚:“……肃、肃王府公子,公子陪着易儿一起念书?”
小厮:“回侯爷,正是。”
顾呈砚倒吸一口气。
这事多新鲜啊!
他们两个怎么好到一块儿去的?
当然同时,顾呈砚不免也在想,这肃王府公子为何舍了与他年龄相仿、且更成熟稳重的顾大公子,而去舍近求远,选择与顾家二公子交往呢?
难道,是对岳氏等人有所图谋?
还是说,岳氏在背地里给了他不少好处。
又想到,年前一次,老夫人登肃王府门,当时是带了棠丫头去的。而年后,肃王府的人登门拜了年后,当时岳氏回礼,虽未再带棠丫头去,但两次一来往下来,肃王府那边,自然就同岳氏等人走得更近了些。
两个都是自己儿子,顾呈砚心里其实是没有偏倚的。但若如今显然是小儿子压了大儿子一头的话,他不免又为大儿子不平。
这心思嘛,自然也活络起来,想着,若肃王府真打算与他们宁安侯府长久交往下去的话,他也得为昇儿争取些机会。
正在顾呈砚思虑间,早有小厮去禀了顾易。
此刻,顾易正坐屋里看书。傅定也捧着本书坐他身旁,但凡顾易读到哪里,有不懂的地方,都会侧身向一旁傅定请教。傅定则也会向其侧过身子去,耐心指导。
顾易自然同这位肃王府贵客不熟,更甚至,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见这位王子。原以为,他那样尊贵的身份,该是极严肃、极难相处的。却没想到,他竟与自己想象中的全然不一样。
威严自是有的,可相处起来,却也觉亲和。
至少,同他说话时,顾易不会心生惧怕。
或许,是他今日为自己同姐姐解围了的缘故,顾易甚至觉得同他相处起来,竟比同父亲相处起来更令他心安。
顾易毫不客气,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但凡有哪里不懂的,他都会请教傅定。
心里毫无压力,甚至不会害怕是不是给他添麻烦了。
只是很快,这份平静被打扰。
身边小厮来禀,说是父亲来了。
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顾易心里能感受到。
父亲虽也对自己常有关心之色,但他却知道他的那些关心不过是随口问问的罢了,并未发自真心。
但他对自己也不坏。
不算好,也不算坏,不过是闲来无事时问候几句,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从不出现而已。
他是父,他是子,纵然不愿多见,但依着礼数,顾易也是不得不赶紧起身相迎的。
傅定也合了书,一并站了起了身来。
“我那儿有很多书,你若有兴趣的话,改日去我那里看。”傅定邀请。
顾易当然愿意去,他最喜欢看书了。只是……
“您真愿意让我去看你的书?”顾易问。
傅定笑了起来:“为什么不愿意呢?”
“可是为什么……”顾易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您会对我这般照顾?”就算肃王府同顾家有旧日交情,可他又为何这般照拂自己呢?
难道他知道他们家里的内斗?并且是愿意站队,且是选择站在他们这边的?
所谓无功不受禄,顾易心里也挺怕今日受了这份好,来日不得不报的。
得人恩惠,自该相报。
傅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他给了他一个理由:“你可还记得你有一位堂兄?”
“晔大哥哥?”对这位大堂兄,顾易其实早没了印象。只不过,回了家后,有常听家里人提起,所以自然知道他。
不但知道他这个人,也知道他的人品。
是个极好的人。
若他还在世的话,宁安侯府绝对不会是今日这样的处境。
祖母伯娘,甚至是母亲姐姐们,常常提起他时,言词间也不失惋惜之情。
“正是顾晔。”傅定说,“先宁安侯世子。”
“所以……您是因为晔大哥哥,才对我好的?”顾易没被他带偏,而是几句话后,又回到了他原本想问的问题上。
傅定道:“我同你晔大哥哥是旧识,当年一同在北境御敌时,有一起并肩作战过。他的为人,我很欣赏。而你,与他有几分相似之处。”对此,傅定不免也好奇问,“你回了家后,难道没人说过这样的话吗?”
“嗯。”顾易点头承认,“伯娘有说过。”
但顾易也极谦逊,他知道晔大哥哥是极好的人,他比之不上,所以也又说:“虽有几分像,可晔大哥哥那么好,我与之比起来,不及其十之一二。我也会以晔大哥哥为榜样,日后争取做个于家族、于江山社稷有用的人。”
“我信你一定可以。”傅定肯定他。
外头,顾呈砚等了有好一会儿了,也不见里头的人出来。
若非是知道肃王府公子在里头,他怕就这样冲进去后会冲撞了贵人,他是定不会等候在这外头的。
此刻心里俨然也有些不高兴了,觉得这是小儿子故意在摆谱给他看。
但其实,此刻顾易心里也有担忧。
他深知父亲脾性,怕是此刻,他心里已在怪罪自己了。
“父亲还在外头等着,我若再不出去,怕是有失礼数。”顾易说。
傅定却是有故意晾一晾顾呈砚的,对这个宁安侯,对他的为人、对他做出的那些事,傅定是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
其与先宁安侯比起来,可谓是相差甚远。
再次想起先宁安侯父子来,傅定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遗憾。
“走吧。”傅定说。
书房门打开,一高一矮两个人同时出现在顾呈砚眼前。顾呈砚脸上的不耐之意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讨好巴结的笑。
“二王子,犬子他、他没有哪里冲撞了您吧?”顾呈砚此刻卑躬屈膝着,态度极是卑微。
傅定说:“顾二公子极好,他不但没有哪里冲撞于我,相反,我还很欣赏他。如今年纪尚幼便如此知书识礼,待来日,必可成大器。”
此番傅定对顾易的夸赞,顾呈砚听在耳朵里,只觉这是对自己的夸赞。
于是他立刻谦逊着道:“哪里哪里,王子您贵言谬赞了。”然后就是乐呵呵着笑。
傅定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同他说别的,只又看向顾易说:“待你哪日休息在家,我差人来接你。”
“多谢王子。”顾易恭敬着抱手道谢。
顾呈砚蒙在鼓里,一脸懵:“什么情况?”
但傅定也并未答他话,他之所以当着顾呈砚的面说这些,是想故意说给他听的。
若他日后再想慢待这对姐弟,心里多少也得有所忌惮。
“宁安侯,告辞。”傅定道。
顾呈砚立刻点头哈腰着,跟在傅定身后:“下官送一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