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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迈入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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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烟把昨日遇到的事与顾四简单说了说。

    这几个档头消息灵通,顾四应当已经听闻了一些消息。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顾四道。

    墨烟往嘴里塞进一颗梅子。

    顾四告诉墨烟:“那户部的张郎中嘛,的确与张瑜芳的名字写在同一卷家谱上。尽管是远亲,但也不一定没有牵连。”

    “户部被参之事,说到底是因为最近张家招摇、户部贪墨过分,招惹了是非。如果说张郎中与张瑜芳本就有私交,自然更是方便了张氏在户部上下打点。”

    顾四啧啧两声:“张郎中区区一个五品官,哪边都舍得弃掉,既然如此他就不会是事情的关键,不过是咱们攥到手里的一根线头。”

    “所以说到底,我们要弄清楚究竟是谁指使张家大肆贿赂户部?”

    墨烟的思绪仍然纠缠在张氏一族上。

    接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既然想要知道谁指使张家,为何不扣下张瑜芳审问出个结果?锦衣卫不方便做,难道东厂也不方便么?”

    “是了,就是这个理。”顾四看着她,“他张家哪怕富可敌国,抓了就抓了杀了就杀了,但张家背后的人呢?若是张家贿赂一案真能了结在张郎中身上倒也简单,只怕户部最大的内鬼另有其人。自断线索、打草惊蛇可不够聪明。”

    墨烟直觉自己讨厌这个话题。

    ——只能抓抓所谓的“内鬼”,但绝对动不了“背后的人”,真是漫长繁琐。

    那所谓背后的人左不过是之前提到过的两个内阁大学士,皇上近来对他们有所偏倚,也是旁人都能察觉到的风向。

    至于莫迟雨在此次风波中究竟会以自身利益为重,还是以皇上偏好为重,还是以所谓的“朝堂平衡”为重,还尚未水落石出。

    莫迟雨从来不会直言他的态度,实话说也没人敢说自己猜得透。

    顾四把手搁在下巴上摩挲,同时打量着墨烟。

    忽然,他有一点儿明白了。

    他明白了莫迟雨把墨烟放出来任由她行动的原因——总有人得教导她去察觉那些她从前不曾在意的事。他顾四恰好是最好脾气、懂规矩的一个档头,且又和墨烟早早相识,正合适指点她一二。

    “墨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坐在督主的位子上,你在这次京察波动中到底需要做些什么?”

    墨烟皱了皱眉,有些茫然。

    这是个好问题。是不想则已,一想却发觉自己浑然不知的有趣问题。

    她斟酌着说:“督主是为皇上办事。京察期间,东厂所为自然是为皇上提供消息、替皇上查明真相,防止皇上身处深宫受底下官员勾结蒙蔽……”

    墨烟说着说着,声音轻下去。

    她不是不知道方才那番话换个立场,就可以变成一套指责东厂擅使私权、蒙骗圣上的说辞。

    说到底,东厂不是纸笔也不是刀剑,东厂也是由人组成的,和督查院、六部、翰林院、内阁种种没什么不同。

    “自然是为皇上办事。”顾四说,“延伸出去,就是要让圣上喜欢的人过得好,皇上讨厌的人过得不好。再落实到更细节处,就是要保住户部;保住了户部,便是护住了大学士。那么怎么保?在清理户部的同时,还要以攻为守,捉弄那杨、夏二人的党羽。”

    墨烟张了张嘴,但最终没说出什么。

    顾四叹了口气:“办事总还是不能没有良心,这一点督主也是同意的。不然何必要查呢,事情板上钉钉,如何解决也不过就看上头的人打算投注到何种地步。”

    墨烟听得懵懵懂懂。

    顾四这番话,没有经历过任何大风大浪的墨烟是听不懂的。

    “对了,”顾四口气一松,“你不是想知道昨天那个从张郎中家逃走的人是谁吗?早上就有探子来报了,那人是户部左侍郎卞樊厉。”

    墨烟吃惊地睁大了眼:“怎么知道的?”

    “时间对上了呗,”顾四得意地笑笑,“几个探子消息一通,自然就猜得出来。哪位官爷昨天匆匆从外城赶回府邸可不是一清二楚。”

    “四叔你们果然好厉害!”

    “唉,有什么用。”顾四摇了摇头,“子星档头今天去宫里头找督主了,就是为确认督主的指示。话说回来,墨烟你是不是也该去探探督主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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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烟出入宫门也不是一两回了,但不跟在莫迟雨身后倒是第一次。

    她沿着两道红墙走着,逐渐走到被庭廊隔开的后城——权宦们在这儿有自己的府邸。雕阑画栋、庭院深深,与京城里头高门大户的宅院没什么不同,顶多是紧凑些。

    墨烟轻车熟路地往莫迟雨府邸走去。

    她走得漫不经心,习惯性低垂视线,抬起头时发觉前面有一个女子在门口徘徊。

    那人墨烟是认得的。

    她未着女官的官服与乌纱帽,挽着在宫里并不很常见的妇人发髻;衣饰入时、裁剪精致,大约二十七八岁,是个已有婚配的大宫女。

    “杜尚宫。”墨烟上前打招呼,低头行礼。

    杜春屏是当今皇后殿中的管事女官之一,在这遍地仆从的皇宫中,也可算是一个“贵人”了。对于墨烟而言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于,她是莫迟雨的“答应”。

    ——所谓“答应”,是对被许配给宦官做“妻子”的宫女的称呼。

    这层关系摆在这儿,其实尴尬得很。据墨烟所知,莫迟雨从来没让这位春屏姑姑进过自己的卧房,也从来没进过她的卧房。但每次莫迟雨进宫,她又不得不搬过来住,以至少维持住皇后的体面。

    “啊,这不是墨烟公公……刚办事回来?”春屏转头看向墨烟,正过脸露出一对形状优美的远山眉。春屏长相温和端正,不算难看;今日看得出是细细画了眉、点了唇的。

    墨烟点点头。

    她侧身抬手,面色淡然。春屏愣一会儿才对她笑了笑,提起裙子跨进门槛。

    墨烟在她身后半步,照例一言不发,静如一件器物。

    墨烟年纪小、辈分矮,按宫里的规矩该是处处给人做低伏小的。但她又是莫迟雨身边的人,身上挂着东厂的牌子,让人觉得不大好相与。

    春屏倒是想办法与她搭话:“墨烟,我看莫公公最近公务繁忙,想着给他炖些补汤喝,你觉得可合适?”

    墨烟软一软语气:“这些事我不晓得。尚宫看着办,督主应当都会高兴的。”

    春屏低低叹了口气。

    春屏被配给莫迟雨大约有五年光景了。墨烟第一回跟随莫迟雨进宫时见到过春屏,第二次再进宫时,春屏就已给她打好了一条络子,用来栓荷包很漂亮。从这就能看出,春屏做事细致周到;并且她也的确有意讨好莫迟雨。

    春屏朝起居之处走去,而墨烟则往书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