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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画舫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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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启鸣本就对于自己被踢出调查户部一事而感到些许不满和疑惑,墨烟一找到他和他提起张瑜芳这个名字,他就有了兴趣。

    “就是那个在户部大案中行贿最多的富贾?”

    他脱离了巡街的队伍——这无所谓,因为锦衣卫巡街本就没有任何真正的任务可言。相比之下,五城兵马司偶尔还做做处理纠纷之类的正事。

    “是的。张瑜芳,他是张氏宗族的长子,据说跟随父亲从商多年,管理着许多店铺。”

    现在,鲜活的青衣少年正在他边上。

    墨烟走路沉稳但也轻快,沉稳大约是源自常年跟随莫迟雨身后的习惯,轻快则是因为一种对于身体掌控权的全然自信,因而矫健似林中鹿。

    也或许因为墨烟此时心情不错。

    “你邀请我同你一起追查?”白启鸣再次问一遍,“你难道不是带上东厂的人更好吗?我想你在东厂总也有些相熟的人。”

    墨烟踢起一片落在地上的碎瓦,她一边朝前走一边让瓦片在她的脚背上来回轻颠,技巧精妙,显然是她无聊时常玩的小把戏。

    “督主说到了南京,把信件交给那边的设立锦衣卫衙门和东厂暗线就行。这一路上监视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她低着头说。

    “大费——周章?他把你都支出来了还不算大费周章吗,我还以为近侍身份本该是要‘近侍’才对。”白启鸣当然是真心实意觉得疑惑。

    “我也这样觉得呀!”墨烟的情绪忽然鲜明起来,与此同时显得非常孩子气,“我也不知道督主是怎么想的。督主是想历练我?历练我做什么?我难道不是他的近侍,近侍难道不是只要能够乖乖听话、端茶倒水、指东不走西、保主人平安就行了吗?”

    白启鸣起初觉得少年这幅疑惑嗔怒的模样很可爱,于是笑了起来。

    但很快他明白了墨烟在想什么。

    ——事关职责,事关立足之地。并非玩笑。

    墨烟只说了她的一个猜测:是否是为了历练她。

    但内里藏着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或许莫迟雨要将她调职,或许莫迟雨不允许她继续站在如今的位置上。

    白启鸣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安慰道:“依我看你做得很好,当然我是不了解啦,但我真心觉得你是个顶好的近侍,恐怕皇帝身边都找不着像你这样的!你瞧你长得白白净净,眉眼好看声音好听,武功还那么好,又开得起玩笑,又会夸我娘做饭做的香,又和我爹过招不落下风,又不怪我一开始对你们有偏见,还邀请我一起南下……”

    不行,这好像越夸越不对头了。

    这已经不客观了,完全是在交代自己喜欢和墨烟结交为友的原因。

    白启鸣这嘴就是太顺溜,根本管不住。

    果然,墨烟被他说得有些脸红。

    她犹犹豫豫地“哼”了声,把瓦片朝白启鸣那儿踢过去。

    白启鸣连忙抬脚去接。正正好好接住了,于是笑起来,又踢回去。

    两人就这么玩闹一阵子。

    最终瓦片被墨烟一脚踢到了街边的屋檐上。

    “说正事。”白启鸣整整衣冠,还有些气喘吁吁,“如果说我们的任务是在张瑜芳回江南的一路上做好监察,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如果他走陆路还好,如果他走水路怎么办?”

    墨烟露出有些迷茫的神色。

    她放弃了继续找瓦片玩,从怀里取出一只纸包拆开,开始吃蜜饯,并且递给白启鸣。

    “哇,这家铺子的东西不便宜吧?”

    白启鸣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嘀咕一句“好吃”。接着说:

    “墨烟你想,如果张瑜芳走水路。像他那么有钱的人大有可能自己包下一整艘船。这样一来我们便很难紧跟其后,更谈不上什么随时掌握动向——岂不是会又白忙活一场?”

    墨烟愣了愣。

    但她似乎很快把困扰丢到一边,思路跳跃到别的事上:“先不说这个。这些事我待会儿去问问四叔——四档头。总之,白校尉的意思是愿意同我一起去了,是吗?”

    白启鸣笑了笑,两个酒窝陷下去。

    他站定身子,拱手道:“承蒙相邀,启鸣定当及锋而试以竟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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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墨烟又去蜜饯铺子找顾四,说了二人商量后产生的困惑。

    “哦,这不是什么难事,交给我去办。”顾四打包票道,“到时候保证你们能天天睁眼不见闭眼见那个张瑜芳。”

    “这不好吧?如果四叔全部帮我做了,哪儿还能算是我自己的活。”

    顾四咧嘴冷笑,弯腰从柜台里掏出了一大叠东西,“嘭”地扔在桌上。

    “墨烟,你和你那朋友不如先把这些关于张家的情报背下来如何?”

    看着那一大摞字迹时而潦草时而工整,中间还夹杂无数额外摘录薄本的册子,墨烟整张小脸都扭在了一块儿。把顾四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没办法,墨烟还是老老实实找到白启鸣,和他一起把那些东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背后阵阵发凉。

    那些册子中一半所摘录的是张氏族谱、先祖如何发家的简述、主要人物历年所行之事的简述等等,另一半则是张瑜芳自从来到京城后的所作所为,诸如落脚之处、常去游乐之处、结交之人、车马样式等等。

    若非张瑜芳还不够重要,恐怕恨不得将他所有朋友的画像都画下来。

    详细至此,以至于墨烟和白启鸣完全想不出他们还需要打听什么。

    三天后,卯星的一名番役带着墨烟和白启鸣来到运河旁。

    大运河中船只穿梭如织,游船、漕运官船络绎不绝。

    卯星番役将二人带到码头边停靠的一艘三层楼船下。

    一名小眼大鼻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笑呵呵地同他们作揖行礼。

    “二位官爷,鄙人姓孙,是这艘画舫的船家。听说官爷办事需要借我这船乘一段路,我自然是要尽力相助。”他招呼道,“随我上船先到处看看如何?张公子的行李已经安置好了,定下是后天巳时出发,二位看什么时候方便早些过来?”

    男子说话热情活络,显然并非真的打心底欢迎他们,而是早已受过打点。

    墨烟时常见到这样的人,也时常这样被对待,因此并不会觉得别扭。

    她兴致勃勃上了大船,惊讶于这艘画舫的漂亮结实、奢华辉煌。与权贵游湖享乐所用的精巧画舫不同,这艘船不仅独具华丽,且有着足够宽大的甲板和用以灵活驾驶的船轮,显然正是为了远渡而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