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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圣宫,秦沅汐坐在榻前,肖泠规矩站在那里,不敢做声。
母亲正视女儿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威严,几分怜爱。
“是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说错话了,你要跑到那后院池子里去,躲着我?”
“哪里,母亲误会了,我……只是去转转……”
“转转要走那么急,一去一下午,还丢下身边的宫女一个人去?娘不带人去找你你打算躲一晚上是不是?”
秦沅汐整理着被褥,看着她的眼神依旧严厉。
“没有,泠儿可不敢。”
肖泠又委屈了,干脆也没纠缠,只是这话里的语气带了分倔强。
“那大晚上,你怎么会跟那文裕在一起,”秦沅汐挑眉。
好吧,她承认自己还是有些忧心,总觉得在那里遇上的一幕不怎么对劲。
先前文裕在场毕竟当着那么多下属,秦沅汐还是知道分寸,没刨根问底。
现在不一样,寝宫就母女两人,她定是问个明白。
肖泠撅了嘴,“母亲不是已经知道了,不过偶然遇上而已,母亲还能不信任泠儿。”
“是么,这么简单,我怎么不信,”
“母亲硬要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女儿是清白的,也不可能有瓜葛。”
肖泠对此的态度异常坚定,话中的决然也能表明。
只是脾气归脾气,等她回忆起晚上两人亲昵的一幕,莫名心底还是发虚。
那事情,定不能让母亲知晓的,否则她自己不说,文裕表哥更是会出事。
“你同你哥,你俩生辰下个月初就到了。”
对肖泠如此说辞,秦沅汐心底哼了一声,转而开口。
见女儿抬起头,她便道,“我同你爹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如陪你们两人出去转转,正好娘也累了好久没出去散心了,到时候带上承儿,也顺带能看望下你外曾祖母祖父他们,你觉得如何?”
肖泠能觉得如何,她自然是觉得好的,望着母亲的目光明显的错愕,随之而来的欣喜。
若不是还存几分理智,她都想冲上前在母亲怀里撒娇了。
实在是她自己太想出门了,这长安城虽说繁华,可到底只是一座小小的长安城。
大宁天下,南至交趾,北到燕云,异域风光,实在让人神往。
只是因为身份缘故,她也是一年多没曾出过关中大地了,映像里的江陵成还是两年前的事。
不曾想过,这次惊喜来的如此快,终于能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说来还是肖泠摊上秦沅汐这个母亲,秦沅汐的性子,也是个爱跑的,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之前怕出乱子,如今好了也是想放松一下。
肖泠白日受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对母亲那点误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谢母亲,泠儿很乐意的。”
秦沅汐显得不满,“你我母女,客气什么,你喜欢就好。”
“是。”
看着她恭敬的样子,秦沅汐轻叹了声,“娘是不是对你太严厉了,你在娘面前这么规矩做什么?”
“没有,母亲对泠儿很好。”
“那是娘当这个皇帝你不乐意,还是娘骂过你打过你?”
“……也没有,母亲从不会打泠儿的。而且母亲当这个女帝,泠儿觉得也好。”
望着女儿似难以启齿的模样,秦沅汐沉默许久,招了招手。
“过来些说话。”
肖泠依言,走近榻前待命。
“在朕面前就不能放开些吗?朕很可怕吗?朕以后是皇帝,你可听着舒服?”
这样生疏,肖泠自然听着不舒服,可她也不敢说。
秦沅汐终于还是探出手,稍微用力,让她进了自己怀里。
“泠儿,你我母女间不能说说心底话,娘记得你以前可是很开朗的,为何变得这么拘谨了?”
这番亲密让肖泠一阵慌乱来,心中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思绪。
终还是感情战胜了畏惧,她鼓起勇气道,“泠儿只是怕……怕母亲不喜欢。”
“往后叫我娘。”
肖泠咬了嘴唇,小声支吾出声,“娘…”
“你心底是以为娘喜欢你这般循规守矩的样子?”
秦沅汐捏着女儿的脸颊,盯着她表情,仔细回忆她们母女间的过往来。
倒也奇怪,这小丫头怎么得出这么个意思的?
怪不得,她说她怎么这些年越看小丫头越不对劲。
“娘以前说,身为皇家女子,要懂规矩,知道分寸,不能大大咧咧……”肖泠这样解释。
“娘是说过不错,可也没让你这么守规矩的。”
“懂礼仪不错,但在娘面前你客气什么,畏畏缩缩跟个贪污了八万两银子的酸儒见了天子一样,娘能吃了你?”
听母亲将自己这番没理头的比喻,肖泠心底有些好笑,可对上母亲那审视的目光还是噤了声。
“娘觉得偏偏你在你爹面前要比现在要无拘无束许多。”
秦沅汐仔细想着,见肖泠心情似乎不那么慌张了,总算安心了许多。
她便伸手替肖泠解外衫,“泠儿,晚上你同娘一起睡,我们娘俩好好谈谈,好不好?”
肖泠还在思考母亲说的话意思,一听这话,愣住了。
说实话,她小时候同母亲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但那是许多年前了。
那时的映像十分久远,后来年龄大了,她也很自然知道要有自己的寝宫了。
现在回忆起,肖泠心底是暖洋洋的,但瞧着母亲替自己宽衣,又是脸上一红。
“别,娘,泠儿如今大了,还是回自己寝宫的要好……”
肖泠推脱着,显得慌乱。
“小丫头你害羞什么,”秦沅汐见她脸上的羞涩实在想笑,将她从自己腿上抱了下来。
“你又不是男孩子,你还能怕娘欺负你,今晚趁机会跟娘说说心里话,娘也跟你说说,不好么?”
几次推脱不过,肖泠才是安静,干脆是安静了,窘着脸任由母亲替自己顺下发簪,解下中衣。
……
“泠儿应当明白的,娘也希望泠儿能向你弟弟一样,在娘怀里撒娇发小脾气。”
“自己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何必装模作样?做自己的样子才快乐,无需在意他人目光。”
金丝锦被里,听着这些温柔的话,肖泠鼻尖发酸,可内心莫名扬起许久不见的暖意来。
却似乎,她许多年是不敢同母亲发小脾气了。
可母亲从来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后来啊,她的母亲不再只是她的母亲了,更是全天下的天子,天下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