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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神尊起先的确不愿，但他现在已同意了，所以容鹤不必忧心，我也会护好自己。”
闻言，容鹤浅浅一笑。
九天的云层厚重了起来，阴云叠压之下能看见蓬壶殿中的莲花池里忽闪忽灭的微弱萤火，冷风吹起了细细波浪，池中水波动荡，荷花莲叶身姿摇晃，映在水面上的荧光好像一瞬间化成了许多闪耀的星芒。
华琚低头喃喃道：“钟山神尊要来了。”
眼底下出现一只指节分明的手，看着便觉着有些凉意。
这手轻巧拿走她握着一口没动的茶杯。
“茶水已凉，阿琚莫喝。”上方又是一声云烟之叹，那叹息刚到她耳畔就被风卷走，淹入荷花池中，惹得娇花都低垂了几分。
“容鹤不必为我续茶了，我就坐着等着钟山神尊就好。”
容鹤君忽然走过来弯下身，双手拢住她的肩膀，一双看遍红尘却又不沾染半分风霜的眸子里透着几丝怒气：“我知晓阿琚此时的心绪乱做一团，我也不愿让你因为这些事情难过忧心，强忍到至今。阿琚，比起你忍着莫大的哀痛还要想着那些个谋算，我更宁愿你能哭一场，闹一场，将心中的委屈诉说出来。”
“我，我与你，与允师兄是一起学习，一处修行，一同长大的情分。我晓得你是什么性子，也晓得你遭遇了多么艰苦的经历，我便愈发不愿你再受到半点伤害。阿琚，你知自己在做什么，我却不知该不该让你做这些。”
华琚被他这番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自然就敛起眉头。
容鹤似乎很早之前就对她的脾性有些误解。
“你极少一次就说这么多话，即使是在课堂上回答问题。”对上容鹤面上的恼意，她咳了一声，只能照旧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既然你都晓得我在做什么，我且已做到了这一步，容鹤若是此时心意动摇，岂非更是让我悔恨心急？若是想让我好过些，你就当个可福泽昆仑仙界，庇护众生的昆仑仙尊。”
容鹤渐渐松了手，抬在胸前的右手捏的紧了些，他眼里起了坚毅之光：“容鹤自当不负阿琚所望。”
云层深处起了几道低吼的雷声，旁的仙家难以察觉，华琚却是即刻便能感应到。
“钟山神已到，容鹤快煮茶相迎。”
“好。”
从前畏惧着上古神祇，华琚未察觉出他身上带着的淡淡梨花甜香。
此时静坐下来蓦然闻到，她的心中浮起几分忧伤。
姐姐若是在，定是不会允许自己这般胡闹。
可姐姐若是在，自己又怎么会这般胡闹。
钟山神尊可以凭借修为将她阻拦，可只有姐姐能让她从心底里消散戾气，歇了什么报仇的心思。
“我欲以北海龙女之死激怒北海之势逼迫扶辛主动问责，从而揭发扶辛的罪孽，挑起九阙仙宫之乱。”
钟山神尊道：“此事可行。”
容鹤抿了一口茶，缓缓解释一番：“旁的仙者失去爱女或许不能说动扶辛，可北海却是个异数。扶辛当初能登位就是仰赖了北海之势，其中北海仙君最是出力。”
华琚冷笑，“难怪那龙女如此放纵妄为，动辄便要心出歹计害人性命，也难怪那舜英能和她们一处盘算阴谋。北海与仙宫沆瀣一气，如此说来，我倒是找了个好由头，呵。”
容鹤敬畏的看了一眼钟山神尊，续道：“这些年来，北海仙君威势甚重，寻常的仙族渐渐以北海为尊，只是他们面上一派祥和之气，实则早已疮痍满目。且不论扶辛与旧臣的恩怨，单说这九阙仙宫内，现下除了扶辛手中掌握的天兵天将，其余养的那些庸庸无为的文武之臣也都埋怨颇多，宫外也全是怨愤之声，只是他们敢怒不敢言罢了。”
华琚问道：“从前追随你长兄的仙家呢？”
“自是韬光养晦。”
她点点头，“他们既支持你，我也就放心了。算上从前的那些忠臣和那些受苦的仙家之数，倒也抵得过天兵的数量。”
容鹤起身朝钟山神尊深深一拜，“容鹤衷心谢过神尊帮扶之意。”
昆仑仙家再是痛恨扶辛，也惧怕他的威势。
然有钟山神尊出手，那就不可同日而语。
钟山神尊不语，容鹤也不动。
华琚是晓得这些上古神祇的性子的。
通俗而言，就是少说多做，那些个礼节都是虚的。
华琚起身将容鹤扶起，拍着肩膀让他坐下，转身向钟山神尊问道：“和那些个狐假虎威的文武圣人而言，扶辛和北海仙族才更为棘手，您想只身摧毁北海之势么？”
钟山神尊颔首。
“虽说他们的后代血脉混杂，但北海一族的祖先也是历了劫数，跃了龙门的才稳坐了这君位的。他们纵然比不得您，可到底有血脉养护，天赋比寻常仙家高得多。您是我姐姐倾心之人，我不能让您犯险——又或许，您想趁此应了天劫，随我姐姐一同去了？那可不行——”
钟山神尊伸手将华琚的话语打断，静静道：“无妨。”
“可您就算把那北海一族斗败了，那扶辛的修为也不可小觑啊，您又不愿让我和他正面交战。”
钟山神尊与华琚的爹爹一样，都是目空一切的神祇，现下沾染上这些弯弯绕绕，即使心有盘算怕也是未曾细细推敲过。
华琚瞧了瞧钟山神面色凝重了几分，续道：“您比我爹爹好些，懂得筹谋，若是我爹爹，只会径直毁了天宫，杀了仇人泄愤，才不会管旁的。但因为您晓得，我姐姐是心灵透彻，善待他人的品性，若是她方外有知晓得了我们为她报仇却要添上诸多无辜的代价，反而会让她心伤难过......您也是真心爱她，所以才忍到如今，所以先前才不告诉我真相的吧。”
她话语一转，“可那扶辛是个宵小之徒，您若是不细想想，万一功败垂成，那无辜受牵连的生灵又该有多少？”
钟山神定睛看着她，“你如何？”
华琚缓了一口气，她要将容鹤。钟山神尊背后的势力与燕绥的谋划融合在一起。
她沉下声道：“北海龙女之死，丹穴百鸟一族会领着北海族人来我天虞讨要‘公道’，届时我与仙尊一并诛杀北海之人，他来多少就杀多少。另外，还请神尊莫要伤丹穴百鸟族，他们实则是我们暗中的助力，引着北海与那扶辛相分离，让我们更好分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