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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蔷不是饿的,是昨晚烧脑后又遇一系列险情累的:“平日里我也经常忙到忘记吃饭,没什么大碍的。那是宫里面来的人,往后你也会和他们打交道的,一些埋怨的话和我说说就行了,千万别跟外人对呛,明白么?”
还南委屈巴巴:“您还——”
解蔷拦下话头:“你跟我能一样么?我打一个魏承文,嫁的是个废物王爷,你要是惹了宫里头的人,你是能嫁个废物还是能嫁个王爷?”
“......”话糙理不糙,还南点点头,老实巴交地承诺不会随意抱怨那些人了,“但是小姐您也不要再到处惹是了,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呢。”
解府靠解蔷拿人头发的家,挡一刀立的命。若无赐婚一事,解蔷再干个几年,自然有一个好收场。凡事没有如果啊,解蔷死性不改,再如何飞黄腾达,最终还是殊途同归,惨淡收场。
早晚都是要得罪人的,只要解蔷得宠一日,就是在挡着无数人往上攀爬的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解蔷作恶多年,如今孽力反馈而已。
她认,她心甘情愿地受着:“知道了......我好困,不吃了,先睡一觉补补去。”
脱掉了外衣,解蔷指了指门:“出去带上门,别让人进来打扰我。”
还南应道:“是,知道了。”
话说到一半,解蔷打起了哈欠:“哎——对了,明日没事了吧?”
“......”还南好像读到了她家小姐的潜台词——明日没事的话我就出去浪了,便不由得提醒道,“小姐,也没几天了,且忍忍吧,莫再到处窜了,大家找不到人可急死了!”
“出去吧——”没说好还是不好,解蔷带着眼底轻微的青色,倒头就睡。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解蔷觉得彻查秦楼一事可徐徐图之。
模棱两可的回复让还南心里那个愁的呀,小姐这些天颠倒黑白的睡法可怎么行?
“王爷,该喝药了。”阿言捧着药碗进来,康安闲来无事,整日躺在桂园晒太阳,看着康安默默地喝掉后,阿言说,“日落了,咱回么?爷?”
“本王回去歇着了,没有吩咐别来打扰。”康安揉了揉额角,他喝了药,泡了药浴,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不打喷嚏了,却觉得少了什么。风从桂园吹过来,康安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它。
企图留下风,还是拦下桂香?康安回过神来,自嘲着一笑,当真是越发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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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在床头,解蔷又一时半会无法入眠,神游天外的她眼睛睁着,一眨不眨,渐渐的,她又想起了寰闻银铺的那对憧憬婚姻的母女。
看得出她们对出嫁有着美好的期盼的,从初一开始,解蔷若有若无的一直在逃避这一天,甚至不放过任何可能悔婚的机会。活得也不太明白——
人为什么一定要成亲呢?
早在皇上与第一次她私下谈论婚事那天,解蔷回家后就问过这个问题了。
解夫人告诉她:因为要传宗接代,有了后代,死去的人才会被后人永久地铭记,这便有了宗祠,族谱,有了家风和因血脉而相互扶持的亲朋。
她觉得不是的:家族,有什么用么?我们这样的,一家三口,算什么呢?
解夫人露出了多年来不曾多见的悲戚:咱们哪是一家三口在活着啊......咱是老解家跋涉千里,飘落到太康城的最后一口气了。
咱们流浪到太康城脚下的那条生路,都是一位位爱护咱的解家人,一张皮,一架骨,铺出来的。
她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些,但是解蔷问了,家族需要存在么?
解夫人不能让她的女儿觉得,家族就是京城中的党同伐异、拉帮结派者背后的各方势力权贵,家族不应该是冷漠的亲情和炽热的利益。
——你是唯一一个能活下来的孩子了,当解家只剩你一个的时候,就该为你献祭了。
解蔷下意识地摸住心跳的地方,嗓子里有很硌人的硬物卡着,发疼,越来越痛。
解家是什么样的?解蔷早忘记了,那片故土仿佛离她很遥远。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逃荒以前的事。
解夫人抹不掉一直流的眼泪,胡乱地说着:“不记得好啊——不记得好啊——”
嫁人了......
解蔷心里难受着,为什么偏偏是她呢?她一直以为,她这条命是完整属于她的,原来不是的。
一半归于解家英灵,一半归于康氏王朝。
根本,没有半点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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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中,初十就来了,满城喜气,可见大家都记着这个日子呢。
“你们......怎么把我眉毛剃了?”
“嘶——这毛线绞着好疼,我得让我北旗不听话的刺儿头们都感受一次。”
全福婆婆咯咯笑着:“这叫开脸,新娘出嫁前才用的。”
——这才叫开面啊......太狠了......为什么要对新娘这么狠。
“新郎官儿也要开面么?”解蔷好奇地问。
婆婆和旁边打下手的丫鬟们都笑弯了腰,连说没有。
解蔷心里略有不甘:好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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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皮紧......”
“饿了。”
“现在还不能吃,”解蔷一整天嘴就没停过,给她梳妆的婆婆取笑道,“今儿就是王妃娘娘了,解小姐这是太紧张了吧,一直说着话呢。”
被婆婆喊一声“小姐”,一声“王妃娘娘”,解蔷鸡皮疙瘩都要落一地了。
去过明王府的一个宫女给她收拾好了那一盒桂月赠银:“明王府的桂花开的可好了,大人进了王府,桂花的香气沾到了身上,比贵女们熏的冷香还好闻呢!”
别提桂花了......解蔷眼皮一跳,一提桂花酒想就想起那晚桂树下,那屈辱的一晚,她都不知道怎么找回自己的长短刀,该找谁报仇,但是这个仇她先记下了,只要秦楼还在,总有再遇见的一天,他们来日方长。
思及此处,解蔷勾起唇角,牵出一抹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哎,可真是个标致人儿,小姐跟殿下这么一瞧,还真是有一些夫妻相呢。”婆婆看着镜子,出口的福话没一句重复的,“二位新人一定白头偕老的!”
嗐,解蔷心里默叹,都说百福婆婆的嘴开过光,听得她心里直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