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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蔷这才注意到，原来上座前两张席位都不是一品大臣，即便是宰相也只能屈居第三。
这个男子年纪也不大，处变不惊的心胸倒是强过了太子。
“这位就是敬侯爷吧？”氿罕举杯朝身旁的敬侯邀酒，“久仰大名。”
解蔷不动声色地拿余光瞥了一眼身旁另一侧的那位侯夫人，只见她一动不动，似从始至终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甚干系。
“彼此。”敬侯没有举杯，看着氿罕冷漠疏离地吐出两个字，便继续盯着那个盒子看。
“木蛰的人头”五个字，慌了殿上的其他官员和女眷，吸气声不绝于耳。
随着木盒盖扣下的沉闷声在大殿上响起，众人又敛神禁声，重归宁静，只听康安冷淡地说了一句：“多谢。”
氿罕哈哈一笑，没看到康安的失态，他也不感到意外，仿佛早有准备一样，游刃有余地往下说：“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康安把装着木蛰人头的雕漆木盒挪到一角，不给脸色评价一番：“一般般。”
氿罕又笑起来，草原人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要么让你和他一起笑，要么听着让人胆寒：“既然如此，何不予王妃过目，想必明王殿下夫妻二人，总该有一个会满意的。”
不少人已经把目光聚焦到了解蔷身上，甚至有些女眷看她的时候仿佛在看刑场上即将被行刑的犯人，命不久矣。
这虽然是有些夸张，但深闺后宅中的女眷们此时的内心却无比贴合。
皇上已经很不满了，好好的一个中秋宫宴开了个头就被渠鞑来的畜生们搅得乌烟瘴气：“礼物先放一边，难得佳节良宵，后面还有歌舞未上，菜肴再不呈上可是要凉了？”
众臣纷纷点头称是，太后也说：“这次的宫宴有不少新鲜的节目消遣，使节大人不如往后看着，好好欣赏一下关中的歌舞佳肴？”
明面上是太后给了氿罕一个台阶，实则是整个朝廷让渠鞑的使节压住了风头，虽不至于失了颜面，但这口恶气终究是卡在了所有人的心肺里。
氿罕却不懂很么叫顺坡下驴：“怎么？明王妃也不喜欢么？”
明里暗里，解蔷已经感受到来自远处多方不善的视线，都汇聚在了康安身上。
无外乎是责怪他的无能，才让朝廷让陛下落了脸面，忍气吞声，失了风度。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解蔷和康安虽不至于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好歹如今明王府的名声和门面也有她的一份在里面。
既然康安因历史原因没法回击，解蔷也不是愿意吃亏的心性，这口气，他们之间，总是要有一个人要出的。
“拿来吧。”解蔷端坐着，没有起身。
康安立刻抬手，果断命人：“送去。”
随侍的人年轻，没有笃玉公公那般阅历，微微发着颤，认命地苦着脸将那个盒子送到了康安身后不远的解蔷面前。
笃玉公公一切看在眼里，皱着眉头，对这位奴才很是不满。
只是解蔷开口后，皇帝之前焦虑的目光却淡了下去。
便是神游许久的侯夫人也奢侈的给了解蔷一个眼神，太子妃更是担忧地看着她：“解蔷？”
解蔷身子不动，微微偏头，冲她眨眼，暗示自己有对策。
这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康安身上转移，焦点中心的解蔷饶有兴致地抚摸着这凶煞图腾，没有打开，殿内静悄悄的，只有解蔷一个人的声音：“礼盒已经很用心了，可惜臣妾身边女眷太多，打开未免冲撞了她们。”
至此，解蔷才抬头凝视着氿罕，眼里带着轻笑：“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也是礼轻情意重，明王府一向礼尚往来，使节大人不如拭目以待？”
说什么礼轻情意重，无非就是木蛰的人头也不是很难拿到的东西罢了。
康安嘴角微微上扬，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大人多心了，众人皆知，不久前王妃刚与这份礼物擦肩而过，若非是担心本王，恐怕您现在就要另外挑一份了。所以王府怎么会对这样称心的礼物不满意呢？既然王妃主动揽下回礼一事，您就尽可放心，本王王妃挑选的礼物，只会比渠鞑君主挑的只好不差。”
“那便拭目以待了。”氿罕吃了瘪，对解蔷的了解又仅止于传言，没有真正交过手，不知她真正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一阵清脆的掌声响了三下，敬侯端起了杯盏，向皇上、康安和解蔷依次敬酒：“国礼不可怠慢，明王府愿替我朝出这份力，微臣敬佩不已。听闻王妃刀法悍绝，正巧敬侯府早些年得了一把神兵，也愿借此良机赠与王妃锦上添花。”
皇帝心情愉悦地问下去：“哦？是何神兵？”
“说来与使节大人送的礼也颇有渊源，”敬侯好颜色的瞥一眼已经收敛的氿罕，“正是一代草原刀神木蛰在太守山下，叫人夺去的那把屠雪刀。”
“竟然是屠雪！”
“原来是落到了敬侯府手里！”
大殿中顿时像煮开的水壶，汩汩沸腾着。
解蔷看对面上座中的氿罕脸色愈沉，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康安还算清醒，一众惊叹声中，也及时道了一声谢：“黑铁虽是上等的好兵器，却也是比不得屠雪这样的神兵，多谢了。”
“哈哈哈哈——”至此，皇帝开怀大笑，朗声道，“良辰不待人，开席吧！”
笃玉公公高声传令：“陛下有令——开——席——”
鼓声“咚咚咚”敲响，笙萧管乐奏起，欢声笑语和推杯把盏的喜悦洋溢开来，将那一点不愉快尽数冲淡了。
独独那氿罕的上座席位，与人隔绝，却又不得不笑脸相迎。
酒过三巡，氿罕举杯相邀：“我等前来还有一事，愿与关中皇帝陛下商议。”
皇帝笑脸相迎：“使节大人请说。”
“便是奉我王之命，前来求娶贵朝的一位公主。”氿罕说完，四座震惊。
“什么！？”
“我朝一位公主？——那不就一位公主？”
“这能答应？！”
“这使节当真是来者不善，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