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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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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龚榅喝了一盏热茶,又马上吐出来,“呸!!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怪的味道?还有点臭臭的?”

    康安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盖子没合拢的茶罐,百无聊赖:“不知道,祭祖那会随便捡的叶子。”

    龚榅:“......”

    .

    解蔷病重的事没一天功夫就传遍了军中,不少奏折流水般送到勤政殿里,要求皇上重新选出一个合适和北旗统领,解蔷已是有夫之妇,抛头露面,混迹军旅,成何体统。

    北旗的人本就忿忿不平,打听到其中还有明王府的一笔,陈值差点没拦住,让江决抄着弓箭射人家去了:“干什么!想造反吗?你是北旗禁军,不是解府私兵懂么!”

    江决红着眼,怒火攻心:“就让他们这么欺负老解吗!?”

    “趁你病,要你命。”汪悔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仇老子记下了,老子——”

    “你记下又能怎么样?”陈值把马鞭一摔,大家都不说话,“我刚才说什么了?是不是想造反?一个两个真当没人能治了是不是?咱们算什么玩意儿?上面军饷一停,咱们算个蛋!”

    “那总不能让咱头儿受委屈了啊。”汪悔缩着脖子挨骂。

    “闫大人难道不会向着咱们么?咱们是禁军,直属于陛下的军队,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懂了么?”陈值歇了口气,“都冷静点,各位,这事儿不一定是件坏事,看着吧,相信太子殿下和闫大人,咱们一定能等来一个好结果的。”

    “但愿。”江决也垂下头,搂着长弓,坐在校场高高的草垛上,马尾被风吹到脸前,遮住他的五官。

    .

    明王府中,龙佘依旧靠坐在霄汉阁倾斜的屋脊背上,身下是鳞片状的黛瓦,他抱着剑,看远方的云霞。

    二楼的窗棂上依靠着一个人,玉冠玉面,蕊黄常服,第一颗扣子开着翻领,露出内里精致的绣纹。

    惜儿托着盛放了茶点的木盘在距离外恭敬地说:“王爷。”

    康安收回远眺的视线,忽而发觉房间内重重纱帘屏风,视野逼仄,光线晦暗,就连不远处躺在床上的人都变得朦胧起来。

    “王爷?”

    “说。”康安这才望向企图靠近的惜儿,他皱着眉,又松开,这里是霄汉阁,有侍女才正常。

    惜儿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吓得不敢再靠近,怯生生地开口:“这是霄汉阁今儿做的点心。”

    “拿走。”康安嫌恶地转身背对着她,继续在那个大敞开的窗边吹风。

    木盘颤抖着,邻近的两个瓷碟磕在一块,发出轻微的脆响。

    惜儿眼睛睁大,不敢乱眨,缓慢又仔细地往屏风外退,没有磕碰到任何物件。

    房间内又只剩下一站一卧两个人,康安走近床边,看着还在昏睡的解蔷,一天下来憔悴了许多。

    他坐在床头,靠着床架,眼神游离。

    好端端的解蔷就这样突然倒下了,害死怪吓人的。她一病,就连康安都觉得王府里这一方天地都暗淡了。

    才短短半个月,他就快把之前七年的王府忘了大半,忘了王府本就是这样的……

    好像也不是,在父王还在世的时候,王府里每日都特别有人味儿。

    太久远了,本色是什么,人心早已模糊不清,双眼还如何去窥视清楚。

    康安手掌撑在解蔷的枕头边,不知不觉滑进枕头底下,指尖碰到了一些异物。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只青黄色的蚂蚱,用细绳编织成的,街外很多小贩都会卖这个小玩意儿。

    康安看了一眼毫无察觉的解蔷,没想到她还会编这种,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蚂蚱在康安手里被翻来覆去的研究,观赏。

    一只手轻轻的拿过去,康安转身,解蔷半撑着身子,正虚虚握着那个蚂蚱,顶着一张大病初愈的脸,把蚂蚱放到心口出贴着。

    “醒了?要吃点东西吗?”康安问她,眼睛在她的眼睛和蚂蚱之间来回看。

    解蔷摇摇头:“多谢,我……”

    她停顿了很久,康安耐心地等她继续说:“麻烦了。”

    她煎熬的过程中,知道发生的这一切,才会有那么强烈的挣扎和反抗。

    这算不算是变向的一种示弱,康安听到这里,心里暖了一下,没有表露的那一点不安也轻轻地放下。

    “哼,以前你还笑话本王,现在知道这滋味不好受了吧。”只可惜康安不是那种暖心体贴会照顾人的角色,什么好话到了嘴边,打几个转说出口后,就变了味道。

    明明只是想告诉解蔷,这种滋味他也挨过,他知道不好受,他不会对她“落井下石”的……

    这人啊……

    解蔷心烦意乱地抓了一把散开的头发:“咱俩不一样,而我又何时笑过你?”

    怎么没有笑话过?在围场笑他残疾的是谁?在桂子林里笑他废物的是谁?康安撇开头来,嘴硬说:“结果一样就是一样。”

    “什么一样?不一样。别痴心妄想了,拉我下水陪你一起堕落吗?不可能的。”解蔷把蚂蚱重新塞回枕头下,“这是我枕头底下的,你不问自取是为贼。”

    康安偏要拿她的蚂蚱,他迅速敏捷地把手探下枕头底,连同解蔷没来得及松开的手一起,把蚂蚱抓出来:“你这什么东西?长得那么可怕,你想要害谁?”

    这能害谁?当她的宝贝草绿蚂蚱是什么阴损物件吗!?

    解蔷想甩开他的手,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丹田无力,喊声也弱了不少:“有病吧?哪里可怕了?你是不是瞎?”

    “你骂本王?你忘恩负义。”康安甩开她的手,起身面对解蔷,俯视她,“整个王府为了你人心惶惶一整天了,到你跟前一个好脸色都没有。醒过来就咄咄逼人!”

    “是谁先开的头?是我吗?什么狗脾气,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解蔷反击回去,“你看看你平日里,对王府里的人都是摆着一张臭脸,就会败人兴致。”

    什么叫臭脸?败坏谁的兴致了?康安甩袖发怒,为自己洗冤:“本王是他们的主子,供吃供住还要看些奴才的脸色过活?本王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看不起天生贵胄。你多能耐啊,你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谁看你不眼红啊?!你多骄傲啊,光耀门楣呢!就你有本事,心里想着那些一辈子都被权势踩在脚下卑躬屈膝的下人,你伟大。我们这些姓康的、姓魏的,可能不比他们姓邱的在你眼里有份量的,我们就是吃白饭的废物,不是么?”

    解蔷没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她没有想过什么为了弱小的人站在皇权的对立面,还有就是她万万没想到康安是这么看她的,那么其他的世家呢?也是这么想的么?

    解蔷目光如炬,病中的人心思不仅敏感还异常脆弱,淡淡的委屈爬到了鼻尖,看起来真是又气又冤,可怜得很。

    康安被她看到有些心虚:“本王说的不对么?”

    解蔷气笑了:“不对,也就对你这个明王殿下罢了。”

    康安满心的狼狈,咬紧牙关:“行,本王也不管你了,你也休要来管着本王。”

    “谁要管你,三年一到马上和离,我管你去死。”解蔷调下床,不忌讳康安在场,利索的套上外衣。

    康安退后:“自然,谁不和离谁是狗。”

    “爱谁谁,反正狗不姓解。”提上黑铁,解蔷风一般匆匆离开。

    被抢先一步的康安又气又屈辱,他在女人面前,在自己的王妃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还真不是个男人。

    可不是么,他名声在外,一直都戴着一个窝囊废的帽子。

    着实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