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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幺二九章 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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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让下人都回避,才问解蔷:“本宫无兴趣知道你这些个月做什么去了,你就说为何选了今天回来吧。”

    解蔷安抚地拍了拍太子妃搭在自己腕上的手背:“得知今日是老王爷的忌日,不放心,来看看。”

    不放心谁?看谁?

    大家都不点破。

    “你可知道你来时的模样,不像是来看看的,倒像是来寻仇的。”太子怕极了,解蔷进屋的脸色着实吓人,他当时都有些犹豫,能不能让解蔷进屋与康安独处了。

    “那你何时走呢?”太子妃问。

    解蔷:“今晚。”

    太子妃担忧:“会不会……太急了?”

    解蔷无奈摇头:“我本不该出来的,现在也不知有多少人知道我来了。”

    “你放心吧,我都管着他们的嘴了。”太子办事妥帖,解蔷听后倒也真不担心了。

    她也不是故意停在院子里惹人注目的,她只是,来时路上听到康安单衣卧雪深夜寻死的事之后,脑子便乱了。

    太子还是试探道:“小安的情绪还未稳定,要不你——”

    “他还要死,我可以送他上路,比他自绝要好受许多。”

    太子、太子妃:“……”

    解蔷当然说的是气话,一位殿下自杀和一位殿下被杀是两码事。

    还未到晚膳的时间,三人依旧在霄汉阁坐着,聊康安的近况,聊康念联姻的婚期,聊邱融对解蔷的态度,还聊了已经成为永和郡主的邱琳……

    “解蔷……”

    康安一出声,所有人都抬头望向楼梯,等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叫人搀扶着走来楼。

    康安一看:“皇兄和皇嫂竟然还没走?”

    太子笑说:“今日是特地来陪你的,还赶人了。”

    “不会。”康安坐到解蔷身边,拿水杯看她,倒茶看她,喝茶看她,放杯子还看她。

    解蔷一想到自己连夜冒着风雪在西门出等门开,心怀思念片刻不停又赶到了府中。

    她心心念念的人却——单衣卧雪,了无生念。

    倘若一个人坦然赴死了,他能对世间的人还有何执念呢?

    既然没有,解蔷也不想有了。

    解蔷不搭理康安,康安不想被解蔷冷落,太子和太子妃眉来眼去,没有一个好办法。

    好在,老管家惶恐了一时,还记得来问晚膳,破了僵局。

    “几位主子,可要准备晚膳了。”

    “小安不可近荤腥,我们就客随主便好了。”太子说完,看向康安和解蔷。

    解蔷不做声。

    康安说:“那就——随、王妃好了……”

    说完看着解蔷,解蔷依旧不给他眼色。

    太子:……我弟弟竟卑微到这步田地!

    太子妃心中咋舌:惨呐!

    .

    康安有病缠身,解蔷偷偷回府,太子和太子妃告别时也不要二人想送。

    “解蔷,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康安拉住要离开的解蔷的袖子,低头问。

    解蔷也不挣脱,康安拉着她,回到炉子边坐下。见解蔷没有抵触,他才为试图挽留:“我一时入了魔障,才会去卧雪——你说得对,我怯懦,我解决不了的时候,总是选择逃避,从来不为身边关心自己的人想一想……”

    “我错了解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再让你们担心了。”

    解蔷被炉子的热气熏着脸,迷迷糊糊,好似喝醉了一般,她仰头,侧望着康安,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身子,苍白的脸上眼睛里含着光,盯着自己。

    有些情绪是控制不住的,解蔷捱了一天,还是选择扑过去,脸抵上康安的衣襟,手环住了康安那瘦过头的腰,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先说什么。

    她便先不说了,聆听着康安活跃的心跳声,感受着同样环住她肩背的手臂,一只干燥的手掌还覆上她的脑后,传递着那逐渐升高的温度。

    康安的手都是抖的,他都没有做好解蔷会回应他的准备。

    “我不想刀山火海归来后,换回的山河锦绣,这个人连看一眼的心都没有。”

    解蔷的一声轻叹,却像万斤铁锤砸在康安心口。

    等解蔷发觉康安的衣服不对劲时,松开了他的腰,见衣襟湿了一块,一抬头,咫尺的男人泪流满面。

    给康安抹了一次眼泪,又来一次……

    “别哭了。”

    “应该是我保护你的……”康安已经在解蔷面前丢尽了脸面,索性大方抹掉眼泪,哽咽道。

    解蔷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膝盖:“你一直在保护我,你不知道么?”

    “有吗……”康安想了想,没想出来。

    解蔷说:“不是你一直在给我送药么?难不成是我误会——”

    “没有误会!”康安立刻守住功劳,不能让人强夺了去,“就是本王。”

    裘大夫说要一天一贴,最好不要断了,康安就认真地吩咐下去,一天一贴,需及时汇报,不让解蔷不当回事,也不许下人马虎。

    “你知道那药吃什么么?你就一天天闷头送……”绕来绕去,解蔷也绕不开这个心结。

    她藏不住掖不住,说出来,摊牌了,无论什么结果,总比临头面对要安心。

    没料想,康安毫不意外,平静地说:“我知道,裘无疾是我抢过来的,还能瞒着我不成。”

    这下意外的人成了解蔷:“你知道还要……”

    “那又怎么样?”康安笑得轻松,完全没有把这当成一个问题,“我父王母妃也没有过孩儿。”

    不仅没有,老明王青年丧妻丧子,此后也不再娶,一个妾也没有。

    康安看出了解蔷的心结,好笑地搂住她,把下巴抵上解蔷的肩膀:“子嗣于军旅之人,没有是常态,一个是意外,你不要怕,没有人会给我们压力的。”

    解蔷正想着自己的父母,和宫里……

    康安还补上一句:“也没有人敢给。”

    .

    解蔷懊悔了。

    要是一直冷着脸,她就能说走就走,好不留恋。

    现在康安眼巴巴地,一根手指勾住她的手,她就不想动了。

    “你快快养好身体,”解蔷晃晃手柔声劝说,“不要再为我的事操劳了,邱融还动不了我。”

    “我知道,但是我生气。”康安说,道理我都懂。

    解蔷:……

    “你也就仗着是你老舅,舍不得动你。”

    康安笑笑不辩解,揪着解蔷的衣袍却往外推:“小心些,近日来那伙人又有动作了,别让他们抓到什么把柄。”

    “嗯。”解蔷系好了披风,康安把帽子翻到解蔷头上,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依依不舍道:“走吧走吧。”

    解蔷虽有不舍,但心里又觉得这种感觉新鲜好笑,一向想什么做什么的她回身搂上康安的脖子,晃了晃踮起的脚:“风雪又要来了,你快回屋去。”

    说完,人融进黎明夜幕中。

    康安在霄汉阁的门前待了好久,直到一片片雪盖上解蔷残留下的余温,将他激醒,这才怅然若失地关了门。

    “爷,水热了,要沐浴不曾?”阿言这才从楼梯拐角上探头下来。

    短暂的共处后,康安又变成了那个好相与的明王殿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