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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事这两天已经在周边城镇传开,人人自危,多亏飞霞关还基本未受影响,并未完全封关戒严,但进出者已是寥寥。
如今还敢过飞霞关的多是些大胆的北境客商,也是在镇北三关走动的熟面孔。我们四个初来乍到的混杂在一群异族打扮的人中间,反而显得扎眼起来。
虽是清晨,驻城守军却意外的精神,如意料之中的无视了辛夷塞过去的“酒钱”,一脸警惕地对我们几个生人盘问了许久就是不肯放行。眼看排在我们之后的那队客商一脸不耐烦的向同伴嘀咕着听不懂的异族语言,似乎是盘算着要把我们挤出入城的队伍去,局面尴尬又焦灼。
我的脾气不由的有些上来了:今天还非进了这飞霞关不可!当即向孙仲景使了个眼色:钱没有用了,就试试打感情牌吧。
大家会意,于是阿楚和辛夷赶忙将孙仲景让到前面,孙仲景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握住了正训斥我们的守城士兵的手。
乍一下被一个相貌美艳的男人抓住,士兵也吓了一跳,却见孙仲景道:
“这位大哥!之前听说我家三弟啊,在顾家军后方部队做军医,跟着军队一起到飞霞关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啊,家里爹娘年纪大了走不动路,非要我来看看兄弟如何了,我不敢不听啊。”
“你……”
“而且因为担心我三弟,连他的三个小妾也跟着我一起来了啊,这位大哥,看在人家一片痴情的份上,横竖让我们进去看看我三弟是死是活,也好给我家老爹报个信啊,军爷,你行行好吧!”
我、阿楚和辛夷在后面很配合的擦起了眼泪,趁机拿袖子把整个脸挡着,掩饰自己想笑和殴打孙仲景的冲动。
孙仲景说的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夸张的表现给了士兵极大的冲击,连讲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们别太激动,你说你三弟是军医,他姓甚名谁,是哪个营的将士?”
“我三弟名叫孙叔晏,具体哪个营我不清楚,只知道是后方部队的。”
“知道名字就好办了。”那士兵松了口气,“我让人送你们去顾家军大营问一问,这个人的名字我似乎也有些印象。”
“多谢大哥放行。”孙仲景并我们三个连忙回礼大声道谢,生怕他反悔。
顾家军后方部队分成四营,因为不承担主要作战任务所以并无封号,只以东、南、西、北称呼。北营是后方最大的营,也是唯一不时需要配合前方军队的作战部队;东营负责粮草运输与后勤保障;西营负责军械制造和饲养战马;南营的规模就要小的多,里面基本都是一些不得不随军的军属和已无力上战场但又无法解甲归田的老兵。孙仲景三弟孙叔晏就是南营的军医,虽说因为出生杏林世家又是个年轻少壮的,时常会被调去北营协助或是出外采购,但不用上战场在军营里已经算是很安全的职位。而更加幸运的是,由于这种时不时要出来跑一跑的工作特点,孙叔晏也在各处把守的卫兵那成功混了个脸熟,因此我们一提他的名字,营门口的两个守卫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其中一个机灵些的更是早转进营里叫人出来去了。
孙叔晏见这个一年半载都不着家的二哥突然跑到飞霞关大营,吃惊自不必说,在看到跟在身后的我、阿楚、辛夷三人后则惊愕更甚:“三位是?”
我皮笑肉不笑道:“孙公子好,您的二哥对您非常关心,给您新买了三个小妾,以后我们姐妹的衣食用度就全仰仗您了。”
孙叔晏瞬间傻眼,见我们三个一脸真挚,猛地转向孙仲景道:“二兄!你怎么能随意诓骗穷苦人家的年轻女儿为妾?”
我、阿楚与辛夷:“……”
孙仲景笑得尴尬:“误会,误会。”
人既然到了,一顿早饭还是要请的。坐在军营不远的客栈内,孙叔晏要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后,问明了我们的身份和来意,赶忙赔礼:“方才是我失礼,还请各位姑娘原谅,三位大义,在下钦佩。”
想到方才是自己诓了他,我抬手回礼道:“孙公子太客气了,是冰然口无遮拦在先,怪不得公子。况且救死扶伤为我等份内事,公子实在谬赞了。”
阿楚和辛夷也一同回礼道:“孙公子谬赞了。”
孙仲景道:“嘿你们仨,平时怎么损我的,对我三弟就这么谦逊有礼啊?”
“要是今天的饭钱你来付,我们现在就原样给你行个礼如何?”我笑道。
“我,我随口说说的。”
辛夷道:“不过孙公子,有件事还的确要谢你二哥,若不是他捡到你沿河传来的信,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谢天谢地。”孙叔晏道:“之前瘟疫初发时,我们不过收到些风声,等顾家三将军和六将军染病的消息传过来,飞霞关这里已是人心惶惶了。我听说前线那些军医研究药方毫无进展,想到自己时常出外采买东西,就趁机每隔两天将大胜关和大潼关的疫情写在纸上,装进竹筒放入陶罐,再将陶罐顺碧云河下游放过去,只希望能碰碰运气。”
“我家二兄之前回乡祭祖说要去北方游历,我此番虽知希望渺茫,却也抱了些念想,如今二兄竟然还带了你们三个帮手前来,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啊。”
孙仲景道:“你这法子虽然笨了点,但还有点效果嘛,可见傻人有傻福不是白说的。”
孙叔晏大约是被他哥调侃惯了,只管握着酒杯笑,阿楚趁机夹走了最后一块煎蛋。
我掰了半个玉米饼沾了些酱汁:“孙公子方才的话只说对了一半,这次震动了整个镇北三关战局的,只怕并非瘟疫,而是下毒。”
孙叔晏的笑僵在了脸上。
辛夷补充道:“是的,其实我们赶路过来的这几天,研究病情药方从未停过,北境感染瘟疫的人其实是中毒,这是我们最终达成的共识。”
我道:“而且虽然不大清楚真实状况和孙公子描述的相差多少,但单看症状,有些的确不像是瘟疫,倒像中毒之相。”
“不可能!”孙叔晏这一嗓子引得周围桌的客人纷纷侧目,他坐回位置上,面上惊疑不定:“不会的,以顾家军的侦查能力和作战经验,绝不可能在被人如此大规模的下毒后到现在都毫无察觉!”
“毒术蛊术说到底也是旁门左道,顾家军既不屑用,自然了解也浅,如何察觉?”
“可前线军医的医术好些甚至不输宫中御医,亦是见多识广,他们都不曾怀疑过。”
“不同医者所擅长的科目不同,既是军医,自然更善兵戈红伤,至于毒药,孙公子你看我们华国境内擅长此道的大夫能有几位?”
毒蛊之术在华国的确是不入流的本事,在辛夷翻找出的古书中也只有这么一本有记载,还是单独丢在橱内最深处的角落里,受轻视程度可想而知。我又道:“即使是我们,也是机缘巧合下发现了症状类似的记载,才敢将这推断告知公子的。”
“那……可有解毒之法了?”
“我们依照记载和平生所学,试着做出了解毒防毒的药方,只是不知道到底对不对症。”我叹了口气道:“奈何我们究竟是才疏学浅,实在无法确定这毒药的种类和下毒手法,怕是治标不治本罢。”
“有可试的药方就行,如今早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局面了。”孙叔晏道:“等吃完饭,我便带你们去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