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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慧娟都会和吕红、曹敏芳一起吃早饭,三个人边吃边聊,吃完早饭,慧娟和吕红一起去人民路,在那边培训服务员,慧娟也会带吕红去后厨,和她说关于后厨的点点滴滴,特别是要注意的哪些问题。
下午的时候,慧娟回到半亩田度假酒店,利用下午空闲的时间,厨房里人最少,也最安静的时候,和傅胖子一起,围着墩头和镬头创新菜,创新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菜型菜式要新,口味也要新,需要他们一遍遍地试,一遍遍地改。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张晨要是有应酬,就会叫慧娟也参加,慧娟当了土香园的总经理之后,天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早就不再是那个眉宇间还残留着稚气,说话有些羞涩的小姑娘,她现在很能说,而且软腔软调,话也说得很得体。
在酒桌上,只要有女人在,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在,男人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总是开那种半荤半素的玩笑,慧娟现在再听到这些,也已经不会脸红,而是会迎着话头,三言两语,就把话挡回去,分寸掌握得很好,让对方不好意思继续,但又不至于尴尬。
有慧娟在,酒桌上的中心就是她,大家都围着她转,敬酒也找她,张晨因此感觉轻松了很多。
慧娟的酒量很好,但她总是装出一副不是很会喝酒的样子,天生又是一沾酒就脸红,这让她占了不少的便宜,那些敬她酒的,最后总是被其他怜香惜玉的同桌,劝得两三杯对慧娟一杯,这样,慧娟还没有喝多,大家就已经喝得很高兴了。
张晨坐在那里,看着慧娟起起坐坐,和各种不同的人应酬都游刃有余,觉得这个时候的慧娟,让他有些陌生,也有些惊奇。
这么长时间下来,细细算来,张晨和慧娟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其实屈指可数,慧娟自己开“慧娟土菜馆”的时候,张晨每次去,都是慧娟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哪里有时间坐下来,再说,张晨哪次去,不是一大帮人一起去的。
等到慧娟当了土香园大酒店的总经理时,也是一样,张晨去吃饭的时候,也是她最忙的时候,在他们包厢哪怕是多说几句话,多留一会,就会有服务员来叫她,和她说,某某包厢的客人在找她,或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张晨虽然是土香园大酒店的老板,但在服务员的潜意识里,觉得他不是客人,是自己人,自己人从来没有客人重要,为了客人,把慧娟从张晨身边叫走,是理所当然的事。
张晨看到慧娟的时候,都是她服务别人的时候,只有到了现在,到了这里,她才是被服务的人。
让张晨记忆犹新,他们完完整整地一起吃完一餐饭的,还是在三堡慧娟自己店里的时候,还有后来,下沙“慧娟土菜馆”开张前的那个晚上,张晨对慧娟的很多印象,都留在那个时候。
土香园大酒店开张之前,有一段时间,张晨天天带着慧娟,在杭城的每家酒店吃饭,但那个不是吃饭,而是工作,是带慧娟了解和熟悉别人的大酒店,是怎么运作的,即使那样,边上也都有其他的人,有几次,甚至是连慧娟的爸爸也在场。
这一次在三亚,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吃饭,近距离地观察,张晨才发觉,慧娟早就不是那时的慧娟,她已经完全成熟了。
如果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则完全是一个女人了,张晨心想,就是那时的慧娟,如果看到今天的自己,大概也会大吃一惊。
张晨这样想着的时候,就笑了起来,慧娟发现了,她侧过头来,悄悄地问,你笑什么?是不是在笑我傻?
“没有,没有。”张晨赶紧说,“你很好。”
慧娟朝他努了努嘴,有些调皮地哼了一声。
吃完了饭,两个人送客人到下面停车场,看着他们一个个扬长而去,只剩下他们两个的那一刻,总是会有一种落寞,也是松快突然降临,终于可以摘下面具做回自己了,两个人站在那里,互相看看,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场场的酒局,只要张晨人在三亚,都是他必须请,必须做的事情,你人远在大陆的时候没有关系,你都已经到三亚了,居然没想起他,你什么意思?
不管是张晨他们接下来要求他办事的,还是那已经帮过他们的,方方面面的人物,张晨都要请,所以他的酒局,会一场接一场,张晨在海南待过,对这个地方太了解了,他知道在海南,请人吃饭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这是一个太注重面子和交情的地方。
只要是张晨遗漏的,没被请到的,他就会觉得自己被张晨怠慢、瞧不上了,那就闯了祸,接下去你再要求到他的时候,他明里暗里会给你使袢子,让你痛不欲生。
或者你的事情,明明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他也会千方百计让它重新有关系,还是明里暗里给你使袢子,在一个人情大过规则的地方,请人吃饭,让人吃得高兴,那是天大的事情。
曹敏芳会给张晨每天的酒局,列一个清单,她熟悉当地的人头和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知道谁跟谁是可以一起请的,一加一会大于二,来了,见到了,两个人都会很高兴,而谁和谁,哪怕他们是一个部门的,但也绝对不能在一起。
不仅不能在一起,而且,吃饭的时候,连另一个的名字,你提也不能提起,事办成了,明明不可能是这被请的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另外一个也帮忙了,但你也要说成是他一个人的帮忙和功劳。
每一次酒局之前,曹敏芳都会列出几条注意事项,帮他们温习一遍,这让张晨和慧娟,感觉这一次次的酒局,就像赶考,他们是在完成一个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所以站在停车场,送完所有客人的时候,他们都有一种终于结束的感觉。
而每一次,因为有慧娟在,客人们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这让他们感觉完成了任务的同时,还有一种成就感,很像是读书的时候,考了好成绩的那种成就感。
“要不要向曹老师报告啊?”
张晨问,他们两个,每逢这个时候,都把曹敏芳叫做曹老师,作业不是她布置的吗,做完了,不需要向曹老师报告吗?
“要。”
慧娟笑着说,但虽然嘴里说要,实际他们谁也不会真给曹敏芳打电话,倒更像是给他们自己今晚的一个过渡,一个轻松的开场白。
趁着兴致,肚子也胀得鼓鼓的,两个人都不想马上上楼回房间,他们会很自然地沿着花园,踩着满地的星星点点,朝外面海滩走。
这个时候,慧娟会很自然地挽起了张晨的胳膊,张晨也不觉得唐突,不是刚刚一起完成了任务吗,张晨真的就会有一种,他们此刻是一体的感觉。
而且,又是在外地,“在外地”这三个字,有一种天然的清冷和孤寂,让人禁不住就会去寻觅另外的依靠和温度。
两个人手挽着手往前面走,不管是多热的天气,沙滩上总是有客人在篝火,花园里的灯光在他们身后暗下去的时候,远远近近的篝火,还是会给夜晚的海滩带来些许的光明,篝火也会映在他们的脸上和眸子里。
慧娟的头靠着张晨的肩膀,似乎累了,需要小憩,隔着衬衫,张晨能感觉到她的脸是滚烫的,张晨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慧娟摇了摇头。
“你今天可喝了不少。”张晨说。
慧娟“嗯”了一声。
张晨感叹道:“幸好你在,要是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这一场场酒局,我怎么扛得过来,不知道要醉多少回。”
慧娟轻声说:“我愿意。”
慧娟挽着张晨的手,紧了一下。
张晨笑道:“海南人就是这样,从我们最早到海南那时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海南人从来不会在办公室里,和你好好谈事情的,不是吃早茶的时候谈,就是晚餐喝酒谈,要是不能喝酒,大概什么事也办不成。”
慧娟说:“我们开酒店的,不就希望大家都这样吗?”
张晨笑了:“这倒也是,不过,这一个地方和一个地方的人,还是有区别的,和杭城人比起来,海南人更讲义气,也更质朴,在杭城,你请人帮忙或者感谢人家,在酒局,大家是不谈事的,只喝酒,事不谈,但那事还在,事放到其他场合谈。”
“海南人呢?”慧娟问。
“海南人是交情到了,事就没有了,不用谈的,什么原则不原则,规定不规定,他要是认定你当朋友,把自己的头摘下来给你都可以,别说办事。”
“可我们请的,大多数也不是海南本地人啊,都是大陆过来的。”慧娟疑惑了,问。
“民风是会互相感染的,大陆人到了这里,也会感染上这里的草莽之气,也会变得讲义气,其他的不说,你有没有注意看,这里的人,那皮带都是系得松松垮垮的,皮带头都在肚脐眼下面,看上去就像裤子没穿好,随时会掉下来一样,在大陆会这样吗?”
慧娟想了一下,笑了起来,她说:“你别说,还真是,哎呀,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事情?”
“我是画画的,对人的衣着相貌还有细节,肯定会观察的很仔细,不是吹牛,一个人只要我见过一次面,再过十年二十年,我肯定还是会一眼认出他。”张晨说。
“好吧,我相信。”慧娟说,“对了,现在可以说了,前面吃饭的时候,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