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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了没?好些了就去洗手间,洗漱一下吧。”文娟停下了话语,她可能讲累了,也可能是不想讲了。在她停了一会儿以后,颖文开口了。
文娟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点点懊恼的神色。也许她是真的没想到朋友三人是没醉,但她马上反应了过来,点点头向洗手间走去。
“刚刚缓一会儿叫她就好了。”张欣觉得这个时机似乎不太好。“有这样的事,你会觉得什么样的时机都不太好。”颖文认为没有必要太小心,既然伤疤已经揭开了,那么接下来直面它会顺利的多。
文娟应该是在洗手间稳定了一下情绪,半个小时以后才出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坐在对面正襟危坐的三个好朋友。
“说说吧,什么个情况。如果不是今天你这种表现我还不知道严重到了这个地步。”颖文先开了口。毕竟她和文娟是研究生时室友,就像张欣程可一样。原来一开始也是颖文和程可关系很好,后来文娟才慢慢加入到这个圈子,这个口子由颖文来开是最好不过的。
文娟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窗外,定了定心神,然后说:“你们让我先想一想我该怎么跟你们说。”
“不要去想着粉饰太平,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们听了多少能帮你出出主意。这里没有别的人,你也不用担心有人看你笑话。我们知根知底,知道你是什么样性格的人。”还是颖文挑破了文娟可能有的心理障碍。
应该庆幸说学新闻的人没有几个言语表达能力差的?文娟婚后家庭生活在她的口中慢慢清晰展开。程可听了就一个感觉,原来所有家庭生活伦理剧都来自于真实的生活,生活中没有狗血,只有更狗血。
文娟的婚姻属于传统中国式相亲介绍。她父母是以前武钢的职工,退休以后就没有住在武钢,但是和很多老朋友老同事经常保持联系。大家在互相沟通当中发现了彼此儿女都未婚未恋爱,于是便起了结亲家的想法。
她现在的婆家据说是她爸工作时最好的朋友,一个车间的。退休职工聚会的时候,几年未见面的两家又碰上了。我的儿你的女,男未婚女未嫁,一拍即合。妙就妙在这两个孩子都是属于比较听话的,说要相亲也都乖乖去了。男的对文娟第一感觉是什么,无从得知,因为文娟自己也没问过。但文娟说她对这男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于是乎皆大欢喜,因为双方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不匹配。男的转业以后在青岛一政府部门任职。文娟研究生毕业以后通过公务员招考进入了省政府。在双方父母的一力撮合之下不到三个月就领证结了婚。
生活虽然谈不上是惊喜连连,爱情满满,但是也过得波澜不惊,文娟自己觉得很满意。要说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分居两地相聚不太方便。
颖文曾经笑问文娟怕不怕男人出问题。文娟的回答让她觉得很匪夷所思。“我都没有出问题,他应该也不会吧。”颖文当时就很无语,她甚至怀疑文娟根本就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要是夫妻感情好,这些都应该是小问题。反正他们也没有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这样就没有什么因最麻烦的婆媳关系处理不当导致家庭矛盾产生的可能性。但是一年两年过去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再也很难被忽视。他们始终没有孩子,不管怎么做运动,怎么调理身体,怎么去计算排卵期,怎么去做相应的助孕措施,就是怀不上。
作为一对有文化的夫妻,不会无端怀疑对方是否有问题,因此他们一起去了医院检查,检查出来的结果让文娟大吃一惊。医生诊断她为单角子宫,而且子宫内膜天生较薄,不易受孕。如果一开始说婆家因为不知道怀孕难的原因到底由谁来承担而多有忍让,后来知道原因后对文娟就再也没有了好脸色。
起先可能顾及着和她父母亲的关系,态度还只是单纯的冷漠。等了大半年,还是没动静以后婆婆终于对文娟发起了脾气。按文娟的话说你不能指望一个抱孙心切的老人能有多好的态度,只差没有像农村人一样指着鼻子骂你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除此以外,她能够领教到的一切冷暴力都体会过了。
而本应该对她最给予同情关爱,鼓励帮助的老公在这个时候采取了一个袖手旁观的姿态。
程可颖文张欣三人互相对了一下眼光,得到了共识:那个男人不爱文娟,甚至对妻子的基本责任感都没有,否则不会放任其父母对文娟的行径。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对那个男人还是有感情,我并不想放弃。”
“首先我很怀疑你对他有感情这句话?你能有多少感情?一年见几次面,能有几次性生活?你别跟我说什么男女难道就是上床这样庸俗的想法要不得之类的话。夫妻夫妻,很重要一条维系生活幸福稳定的条件就是高质量且保证数量的性生活。你不想放弃的真的所谓的真感情?是你搁在面上说的爱???”程可说话偶尔还是有生猛感,不过讲到这儿时她心中也泛起了想法:“我当初不也有这样的问题。其实不光幸福是一样的,有时候问题痛苦也是一样的。”
“所以她就从来没想过从她老公入手,而是一个劲儿的折腾自己。”颖文既心疼文娟,又忍不住要讽刺一下她。
“是,我那时候想的就是先把自己能做的做好,如果不行,我也算是尽了力。”
“尽力了,如果还是不行,他对你也是这样,你就觉得舒服了,能接受了?”颖文很不能理解文娟的思维,在她看来这是一种消极逃避的做法。
“我以为自己能接受,其实还是不平,比如说我现在其实心里觉得很委屈。”文娟终于第一次承认了竭力维护形象并不完全出自本心。
因为怀孕难的原因主要在自己,所以一开始她在心理上就困在了下风,公婆他们认为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是有缺陷的,是不完美的,她也就遂了那些人的愿认为是不值得被爱的,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从来不去多想一下我到底因什么而存在。
“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张欣问道,“准备接下来怎么走?”
文娟其实也不知道,因为她老公虽然在这个问题上除了与受孕相关的一切积极配合外,其他的一概让她自己去面对。她也曾向他求助,撒娇,抱怨,最后得到的都是:“我在外地,你和爸妈好好沟通。我如果帮你去应付爸妈,你到时反而会很难做。”
一开始文娟觉得还挺暖心,后来越听越琢磨越不对劲,你怕我应付不来,你就可以做的更好一些。说到底对儿子总比对媳妇要宽松好说话很多。这不过就是既不愿做还要占个好名头,想透了就觉得这男人很没意思,忒伪善了些。但这事她还没地去诉委屈。
公婆不会不知道文娟和她老公之间关系的变化,她儿子还没开始任何动作,他们就先动了。首先直接点明了没有孩子婚姻肯定不太可能继续,然后就开始算婚后财产账。文娟说这个时候她气急了就冲回父母家,但又没敢跟父母讲这事,两天后回去发现进不了门,锁给换了。她的一应证件,所有存折,金银首饰,房产证全在那屋。婆婆不开门,直接甩话说要求文娟和她儿子离婚,而且房产必须分一半。
文娟给老公打电话,老公表示很无奈,说这是他妈要求,他也不愿意让老人家生气云云。“我这才意识到他妈的他整个就一混蛋,临了还盯上我那房子了。我呸,那是我爸妈婚前给我买的,他家一毛钱没出还想要,脑袋上怕是有个洞,不明白吧!”喝足了酒的文娟很显然比平常气场足很多。
“她要是能保持这样,她婆家现在敢这样对她?”颖文戳戳张欣。
“我现在其实是在办离婚,但是因为我婆婆这举动,协议离婚肯定不用想了,只能诉讼离婚。诉讼就要涉及到取证,我忙着整理自己能提供的材料。”文娟如实说到。
“做了决定就好,落子无悔,别想太多。你要向我学习。”程可站起身和她们三人泡茶。
“学你什么?”文娟有点费解。
“学我坚定干脆一些啊,哦通知你们两个,我已经离婚了。”
张欣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什么时候的事?”
“前不久,具体原因我跟颖文说了一些,反正都是那些说不上是原则性问题的问题。”程可很坦然了。
张欣觉得说什么都不好,还不如就这样吧,反正朋友自己认为OK就行。关系再好,你也不是和她一起过日子的人,所以她需要什么你能提供时就给她,旁的给多了也无用,还不定对接受者来说是个负担。
颖文坐在一旁冷不丁来了句:“你说结婚干什么?结了这么多烦恼,到最后这样?就你们俩这样的最后都不得不离婚了,那结婚还不如单着呢。”
“也不能这么说,张欣不就挺好嘛!事物都有两面性,你不能因为我们两个人特例就因噎废食啊。你觉得单着好,有的人还拼了命的想谈恋爱想结婚呢。客观地说,谈恋爱和婚姻顺利的时候感觉还是不错的。再说婆家,我其实之前的公婆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主要还是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