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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这次的收获如何?”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从灌木丛中穿出来,兴奋地说道。看其轻松的神色,倒也一点也不怕这血腥的战场和手执兵器的众人。
高止毕竟小孩心性,见到是熟人,正好打破野岭上的沉默,哪里还抑制得住自己想要表功的话匣子:“苦茅,这次我们的收获不错,总共从这些人身上得了三副皮甲,兵器有青铜钺、矛还有我手中的这柄青铜剑。
而且这次我用弩箭射中了两名甲士,才帮助大家战胜了猎物,阿布哥说我此次乃是所有人中的功劳第一呢。”
“那么厉害,真有你的,我看你以后肯定能成为天下第一的神射手,我们郑国的国君就很看重神射手。”
小孩也很兴奋,他与高止掰扯了几句,又转头看向为首的卢布说道:“既然你们这次收获颇丰,那我的那份酬劳呢?”
原来这个小孩也是“落伍者狩”计划中的关键一环,他本是郑国此地农家的贫苦小儿,被卢布许以重利收买了过来,专门用来引诱落单的武者进入他们的包围圈。
因为前方城邑邑宰不放行的缘故,导致大量的溃卒甲士和步徙(步兵)不得不滞留此地。于是被收买的郑人小孩就会专门去找那些落单的武士,告诉他们这个野岭上有一条小路,可以饶过前方城邑,不过四十里路,也就两天的路程就能返回清邑。当然,雇佣自己做向导的话是要收一些费用的。
落单的甲士有的半信半疑,怕八岁的小孩不靠谱,没有上套。有的思乡心切却正中了卢布的诡计,一步步走向死亡。
在此之前,卢布等人其实已经成功狩猎了五人,看众人手中和身上的兵甲就知道,收获颇丰。
那些甲士本以为只是个九、十岁的小孩子嘛,跟自己家的孩儿差不多大小,能有什么坏心思,多是很单纯的。而且听口音也确是本地之人,再说乡野小孩喜欢在附近的野地野岭胡闹,采野果、掏鸟蛋,发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也是很有可能的。
相信的这些人自然都成了卢布等人的猎物,葬身在了此野岭之中。郑人小孩会将猎物们领到指定地点后,再以拉屎拉尿等各种理由逃离,然后卢布等人就会展开狩猎行动。
而郑人小孩每次也都会获得了卢布不少的赏赐,一个甲士二十个布币(春秋的铜币),个个都是一两一枚的大钱。因为此时青铜币逐渐取代贝币(加工过的贝壳),作为新兴货币刚兴盛起来不久,而铜又被大量用来铸造兵器,礼器等,所以作为青铜货币的布币还是非常有购买力的。一枚足两的货币在此时可以买一石(三十斤)粮食或者十斤盐。
“给你,这是你的酬劳。”卢布从怀中取出价值六十两的“布币”,布币上写着十二铢(半两)或是二十四铢(一两),都是此时的大钱。
作为此三人的买命钱,卢布将它们清点后全收在布袋里,交给了那兴奋的小孩。别说,还挺沉,差不多四斤重呢。
这时的铜制货币还是很足两的,基本上币上如果写着价一两就是一两的重量。而卢布所用来支付的酬金,基本都是从那些被狩猎的甲士的身上搜索出来的钱币,甲士们作为“士”人小贵族阶级,自然是有些余财的。
所得的钱币以郑国所铸的布币为主,又有十几枚齐国的刀币和一些零散的青铜块。得益于郑齐两国的初步建立的手工业和较为宽松的商业氛围,两国商人通行列国,将货币流通开来。
如今这些收获,近一半都支付给了这个郑人小孩,足够普通家庭一两年内衣食无忧了。
“以后你也不用再来了,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做这事了,修整两日我们就要出发去卫国了。”卢布经此一役没什么精神,怏怏地对着那郑人小孩说道。
那郑人小孩尤自开心地在那数着刚到手的布币呢,只是他不是个真的识数的,数了好久也没数过九,闻得卢布等人不想再干的话语,想着这些天轻松到手的货币,惋惜地劝说道:
“别啊,这些天咱们不是配合的挺好的嘛。虽然你们现在身上的兵甲都齐备了,但是多余的也可以拿来卖钱嘛。我打听过了,市面上一柄寻常的青铜兵器可是要卖80-100布币呢,那是多少粮食啊。”
卢止今日神射,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闻言也出言帮助小伙伴劝道:“是啊,阿布哥。最多我们以后再稳妥一些就是,只引单个的甲士过来,不像今天这般凶险就是。”
卢止以为是今天之事,让卢布心有余悸,害怕了。
“没想到你俩还是个小财迷,只是我们有比在这赚钱更重要的事,阿止你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卢布看着高止的眼睛说道,高止已经证明了自己对队伍的重要作用,卢布不想他跑偏。
乡野之人追求重利,士族子弟追求家名功业。
“而且接连失踪了这么些人,附近甲士三去其一,再干下去,说不得就会被别人察觉。我们如今已积累了不少财货,别再成为了别人的猎物,那就得不偿失了。”
卢布思虑过,虽然钱对他来说也很重要,但是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去曹地去找逃难的卫侯啊,仕途还是比钱途更重要。
名正则言顺,卢布得先求取一个爵位和食邑,才能建设和发展自己的势力。毕竟此时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人都还没出生呢,只有百世公侯。
因为兵甲的缘故,他们在郑地又耽误了不少日子,现下都已经是这一年的深秋十月了。卢布估计自己等人应该已经错过了卫公子申的继位典礼。
不过这位新继位的卫戴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随着他一起出逃的卫人男女只有700余人,再加上迁移而来的部分共、藤两地之民也才总共5000人,这就是如今整个卫国卫戴公治下的人口了,不足一个普通的大邑。
而领地呢,卫国全境都还在狄人的蹂躏之下,他如今不过是暂居曹国边境的乡野之地,所谓的王宫也不过是临时搭建的草庐,这就是所谓的“庐于曹”了。
郑人小孩见说不动众人,又动了其它心思:“要不,你们也带我一起走吧,给你们端茶送水也好过在家中受父母虐待。”
卢布倒不想他有这样的想法,开口劝道:“卫国如今可是狄人遍地,那些蛮族狄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听说最喜欢将小孩子烤了吃。”
高止不理这吓唬人之言却很兴奋道:“好啊,好啊,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去卫国是争取功名的,阿布哥哥说成为士人的可能性很大,你跟着我们,以后肯定也能成为高人一等的‘士’。
不如你跟大小柳兄弟一样,就先跟着我成为我的随从吧,以后等我当上了上士或者大夫,也让你成为下士。”
“真的吗?我这样的乡野人也能成为‘士’吗,那我更要去了”郑人小孩闻言更是开心了。
他只听闻众人要去卫国,具体所为何事却是不知的,还以为是要趁着卫国国乱,这伙匪徒想要继续做这无本的买卖呢。没想到竟然是有大志向的,怪不得这些天积累了这么多兵甲,却没见有出手的意图。
“是的,卫国一败,听说卫君草庐继位,非常缺人。而且······”
“够了,高止…”
不待高止继续讲下去,卢布出言将其打断:“在齐国时我们就曾说好,我有办法为你们提供兵甲,而你们一切要以我为主。队伍里有一个孩子也就够了,再来一个我们可照顾不过来。”
卢布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个请求,高氏乃是族亲,大小柳兄弟是家中农户之子,皆可信赖,这是这支队伍的基础。
“谁是孩子,这回的战斗还不是靠我的神射…”
高止小声嘀咕。不过毕竟众人以卢布为头,见他打定了注意也没其它办法,只能看着自己新认识的小伙伴失望的走了。
那郑人小孩离开后,高止仍闷闷不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高阳见了,安稳这族弟道:“阿布也是见这小孩虽然年少,但似乎不是个良善之辈,才不同意的。”
卢布见高阳提到了自己,索性也打算把话挑明,毕竟也不想留下隔阂,高止还是有些用处的,得到了他的认可。
“高阳说的不错,这郑人小孩年纪虽小,但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一点对生命的怜惜之情都没有。我们在此为了兵甲无端伤人性命,虽算不上什么好汉,跟他一丘之貉而已。
阿止,用人当谨慎。像这种心肠歹毒之人,用好了自然能带来不错的帮助,但是留在身边却是要格外小心。
今天他能为了钱,能卖了这些不相识的甲士,如果哪天有更大的诱惑呢,他会不会就出卖我们呢?毒蛇可以用,确不能留在身边,就是这个道理。”
“小子高止受教了。”高止听完这番故意提点自己的话,恭恭敬敬地对着卢布行了个师礼。毕竟此话可作为人生良言,甚至高止打算记录下来作为家学传世。
这边众人去了心结,那边郑人小孩苦茅却心生怨恨。他来到一地,仔细打量周围,见四下无人。小心将之前藏于此的钱财取了出来。
“今日有这许多钱财,若是回家,必然全被后妈拿走,她最是贪得无厌,又极为刻薄。不如去城中以此为礼寻一师傅,也好学些本事,再不让人小瞧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