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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霍寒景这次是铁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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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念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梦里,她缩在四面都是墙壁的狭窄监狱角落,无边的黑暗与噬骨的寒冷,将她严严实实包裹缠绕。

    午夜时分的监狱,安静到窒息。

    所有人都入了睡,唯有她抱着一具小小的早已凉透的尸体,缩藏在角落里,纹丝不动。

    人,悲伤至极点,是哭不出来的。

    所以,她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只是紧紧又温柔至极地把那小小的一团,捂在她胸口最热最暖的位置。

    远处,有很微弱的白色灯光,渗透狭窄的通风窗,罩下来。

    那仅有的一束朦胧的灯光,都被从天而降的密集大雪,剪得支离破碎,不断在黑暗的牢房里,闪闪烁烁。

    外面,呼啸的深冬寒风,犹如午夜的鬼魅,鬼哭狼嚎。

    那嘶吼,渗人心魄。

    美国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风暴,时念卿曾被那吼声,吓得彻夜不敢闭眼。可,那天晚上,她不仅无比淡然,甚至还无比勇敢坚强,丝毫不为之所惧,柔着嗓音,轻轻哄着怀里像睡着的孩子。

    她说:“宝贝乖乖,不要怕,妈妈在呢。妈妈会保护你,一直一直保护你,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保护你。”

    直到那一刻,时念卿才深深领略到:为母则刚的道理。

    她相信:哪怕外面真的有要吃人的财狼虎豹,欲冲破而入,为了她的孩子,她也能像个英勇的战士,将它们全部赶跑,哪怕伤痕累累,她绝对不会退缩。

    洛杉矶监狱,那时不止她一个孕妇。

    进入孕晚期之后,监狱曾聘请育儿专家,专门给她们讲解了育儿知识。

    育儿专家说:孩子与母亲之间的亲密,血肉相融,是世间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与割舍的。虽然血脉的关系,很奇妙。但是每个小宝贝,都是一个调皮鬼。想要与那调皮鬼建立最亲密的关系,第一步,便是乳名。

    时念卿上完那堂课之后,一直寻思着取个什么乳名好。

    那是他们之间,独特的昵称,马虎不得。

    她一直都在琢磨,一直都在犹豫,直到那时那刻,她也没有给它取个好听又具有意义的乳母。

    时念卿抱着怀里的小小人儿,久久缄默,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低沉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喃喃道:“妈妈想了一晚上,都不知道叫你什么好。思来想去,叫你‘小尾巴’,好不好?!小尾巴,你知道妈妈从小最害怕的动物,是什么吗?!是蜥蜴。因为妈妈觉得它们的尾巴,断掉了,却能重新长出来,是件特别恐怖的事情。可,此时此刻,妈妈好想把你变成蜥蜴的尾巴,这样,哪怕断掉,你也能重新长出来,回到妈妈的身边。”

    “苏媚阿姨说,她在美国认识的朋友,结婚以后生出来的男宝宝,都特别喜欢变形金刚与蜘蛛侠,所以,妈妈和你外婆早就商量好了,等我们出狱,回家之后,把外公的书房,挪出一半的空间,给你放置各式各样的你所喜欢的玩具。外公的书房,很大很大,里面不仅有很多的书,还有全球各个国家的枪支,那些都是你们男孩子喜欢的东西。”

    “上一节的育儿课,专家讲解主题是,如何分辨:新生儿哭闹所传递的讯息。专家说,新生儿的肠胃发育不全,容易肠绞痛。所以,它们无休无止哭闹,并且找不到原因的时候,就试试飞机抱。当场听课的其他孕妈妈听见孩子不停哭闹的时候,都一副头很痛的惊悚表情。小尾巴,妈妈却一直都期盼着你落地哭闹的声音。你就哭一声给妈妈听一听,好不好,哪怕一声,也好。妈妈好想听听你的声音,好想记住你的声音……”

    “小尾巴,你告诉妈妈,究竟怎样做,妈妈才能留住你?!拼命的话,够不够?!小尾巴,妈妈的小尾巴……”

    ……

    猛然惊醒之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偏西的金色夕阳,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投射进来。那火红的余晖,映得她眼角的泪水,都金灿灿的。

    时念卿瞪着眼睛,直直望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她这才从梦境中缓过气来。

    明知道那是个梦,而上苍也听到她的祷告,将她的小尾巴送了回来,可是,她积压在胸口,沉闷的疼痛,依旧那么清晰,那么尖锐。

    她的小尾巴,此刻与她一样,呼吸着这世间最美妙的空气,可她却也像失去他那时一样,摸不到,抱不到,更亲不到,只能痛彻心扉。

    难受,酸楚,像滚雪球,在她心间,越滚越大。

    时念卿难受痛得在床上,蜷成一团。

    宫梵玥推开病房进来的时候,时念卿全身都在发抖。

    宫梵玥问她,哪里不舒服。

    时念卿连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舒服,甚至是哪里疼都不知道。

    宫梵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女人,心烦气躁得竟然想抽烟。

    不过,他却拼命压下那情绪,淡然地开口:“再难受,也要学会控制与收敛情绪。宁阳与李昀都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情况不容乐观,你再出血的话,绝对保不住了。”

    今天早晨才出的B超报告显示:时念卿肚子里的孩子,几乎都没长。而且,检测的胎心,也很慢。

    再这样情绪糟糕,或是践踏自己的身体,情况只会恶劣。

    “……”时念卿却根本不在意宫梵玥在说什么,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时世安的样子。自从与他在晋城第一次见面开始的场景,像放电影一般,一幕又一幕,急速而过。

    不止苏媚、顾南笙,就连她自己都曾问过自己:那么多流浪的孩子,为什么她偏偏挑中了时世安。

    此时此刻,时念卿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看见时世安,小小、瘦瘦,全是污渍的身躯时,她为什么会心里难受到疼痛。

    果然如那育儿专家说的一样:血脉这东西,是世间最奇妙的存在。

    时念卿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拽着雪白的被褥。

    高级质地的被褥,被她拽皱得不成样子。

    “宫梵玥……”时念卿许久才后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声音。

    宫梵玥并没有回应她,只是听见她呼喊的时候,英俊的剑眉,本能挑了下。

    他漆黑的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时念卿忍了又忍,这才淡声乞求:“你能帮我找到安安吗?!”

    “……”闻言,宫梵玥的剑眉,又挑了下。

    所有所思许久,才低声道:“秘密暗访了三天,毫无所获。霍寒景这次是铁了心,不让你见到孩子。”

    “……”听了这话,时念卿的眸子,瞬间暗到极致。她死死咬着嘴唇,贝齿的力道,大得仿佛嘴皮都要咬破了。

    “安安也是我的儿子,他凭什么不让我见自己的孩子?!”时念卿愤懑不平。

    宫梵玥缄默许久,这才喃喃道:“凭他是王,凭他不乐意。”

    “……”时念卿心里本来就很难受了,听了宫梵玥的话,她气得都要快泪崩了。是王就了不起了?!是王,他一个不高兴,连孩子的亲生母亲都不能见他的儿子了?!

    **

    第二天,上午九点。

    时念卿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高高升了起来。

    初冬的太阳,温暖,明亮。褪去夏日的炙热灼烈,格外舒服怡人。

    精神,仍然很不好。

    时念卿简简单单喝了几口汤,便想缩回被窝里,陷入漫长的昏睡。

    宫梵玥却没有任由她如此萎靡下去的意思。

    重重把被褥掀开,随即又调转步伐,走至窗户前,哗啦啦一下,把窗帘全数拉开了。

    医院的窗帘,并不是特别遮光,但是好歹还是有点作用,突然被拉开,时念卿的眼睛有些受不了那些金色的光芒。

    “虽然今日,你都需要好好卧床休养。但,适当的运动,还是有必要的。我陪你去楼下转一圈。”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可,宫梵玥的行动,却丝毫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直接把藏蓝色的拖鞋,递至时念卿的脚边。

    住院部的一楼大厅。

    宫梵玥搀扶着时念卿,像只蜗牛一样,以奇慢的速度,一点点慢慢前行。

    时念卿自己都异常纳闷:自己走路的速度,居然如此之慢。

    可是宫梵玥的耐心却极好,她走得再慢,他英俊的脸庞也没有丁点不耐烦的痕迹。

    “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时念卿有些不好意思。

    宫梵玥抿着菲薄的唇,并没有发言的意思。

    时念卿见他不吱声,只能努了努嘴。

    过了好一会儿,宫梵玥这才低声说:“最近你的饭量,实在太小了。虽然有营养液,但拿东西,跟食物没有一丁点的可比性。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时念卿不明白,宫梵玥突然跟询问她口味的原因。

    宫梵玥见她不作答,继续说道:“顾南笙说你最喜欢吃梧桐路的张记水饺,具体位置记得清么?!我让倾琛帮你去买。”

    听到宫梵玥提及顾南笙,时念卿的眸子闪了闪:“顾南笙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些天,顾南笙每天都会跟她打电话,询问她的具体情况。

    宫梵玥微微拧了下眉头:“霍寒景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把那块地皮,批给顾家,已经算是破天荒的仁慈了。现在给顾南笙找点儿不痛快,也顶多是发泄愤懑的情绪。与顾家直接宣布破产相比,顾南笙被困外地,已经算是捡了便宜。”

    “可是,第五代住房,但凡有一丁点的瑕疵和纰漏,顾家和霍寒景,都不好受。”

    “怎么,还在替霍寒景担心?!”宫梵玥瞄了时念卿一眼,眼底的挖苦笑意很浓,“从你出血住院开始,那男人从来没有来瞧过你一样,你还在为他的房子担心,呵,时念卿,我能说你活该么?!”

    “……”听着宫梵玥的挖苦与奚落,时念卿瞬间脸色都垮塌下去,她狠狠瞪着宫梵玥,刚要发牢骚,“你究竟哪里看见我在担心他?!他的房子,跟我屁的关系……”

    正当两人争执得激烈的时候,远处,传来愤愤不平的咆哮声:“哎,那个穿红色大衣的小姐,你穿得如此光鲜亮丽,美丽动人,怎么行为举止,如此让人不齿呢?!不知道公共场所,不能随便丢垃圾吗?!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即刻把你丢的卫生纸,给我捡回去。”

    那声音,很耳熟。

    时念卿和宫梵玥不约而同朝着声音源泉望去之时,一眼就看见穿着帝**区医院清洁工制服的男人,带着一个蓝色的口罩。

    虽然经过特意的乔装打扮,但,时念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陆宸。

    红色大衣的美女,显然对于陆宸的训斥很不满意,甚至是愠怒的。

    她回头,恶狠狠等了陆宸一眼,随即态度凶恶地吼道:“我丢点卫生纸又怎么了?!先不说,那纸巾是我不小心掉地上的,就算是我故意丢地上的,又怎样?!如果没有我往地上丢垃圾的这种人,你们这种垃圾工,有饭吃么?!所以,你应该感激我的行为,给你提供了挣钱的机会。”

    “……”陆宸被那女人气到呼吸都不通畅了。

    刚要跟那女人好生计较一番,谁知,耳畔突然传来低沉喑哑,泛着笑意的好听嗓音:“堂堂一国的将军大人,不好好指挥千军万马,怎么跑来医院扫起垃圾来了?!陆家,什么时候开始提倡公益,让陆家继承人屈尊降贵来医院做义工,实在是令人佩服。”

    宫梵玥的话语,表面是称赞,但,挖苦的意味儿,极浓。

    眼睛,从陆宸别在胸口处的工作牌上扫过时,宫梵玥嘴角的笑意愈发明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