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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青梅竹马,时念卿与顾南笙,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在时念卿最早的儿时记忆,便有顾南笙的一席之地。
顾南笙的性子,一直温润和煦,所以时念卿非常喜欢与他待在一起。
跟他待在一起,与跟霍寒景待在一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在顾南笙的面前,她心里没有压力,没有落差,特别放松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顾忌,而在霍寒景那里,时时小心,事事拘谨,她时常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霍寒景曾经因为她但凡有事第一时间大脑想的是顾南笙,而不是他,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也不想的。
但是,霍寒景的身份摆在那里。
小事,惊扰他,显得矫情。
大事,惊动他,又害怕牵扯出一系列事态,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皇室贵族之间,私底下的暗潮涌动,实在太过触目惊心。
再加上,她不想让他觉得,她选择跟他在一起,是有任何贪图,与目的的。
这样一来,时间长了,时念卿愈发觉得在顾南笙那里轻松自在了。
那份轻松与自在,都不需要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
在时念卿的认识里,顾南笙是特别细心的。
他的细心,是面面俱到的。
正比如此时此刻:顾南笙帮她拉开副驾的车门时,时念卿的眼睛便落在放置在副驾地毯上的一只宠物笼。
里面的铠爷,看清时念卿的刹那,激动得在宠物笼内,上跳下窜的,嘴里发出特别喜悦的“呜呜”声。
时念卿很震惊,也很惊喜。
顾南笙先是瞄了她一眼,转而微微弯腰,上半身探入车厢内,娴熟帮她把座椅调好。
将副座区域调制最大,顾南笙这才重新站直身体。
“你怎么把铠爷带过来了?!”时念卿很自然地坐进副驾,转而拎起宠物笼,将铠爷从笼内抱出来。
铠爷很有些时日没见到她了,所以得到自由的刹那,直接扑在时念卿的身上,伸着长长的舌头,不停地舔着时念卿的脸。
顾南笙帮忙关上车门,从车前绕到驾驶座,优雅地坐了进去。
开车前,他叮嘱时念卿:“系好安全带。”
时念卿立刻系上。
平稳将轿车从机场驶出之后,顾南笙时不时会有目光瞄一眼抱着铠爷坐在副驾,一言不发的女人。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接到你电话,得知你回国,所以我寻思着你应该想铠爷了,来机场之前,我特意回了趟顾家接铠爷。”
顾南笙瞧见时念卿抚摸着铠爷的脑袋,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浓郁,他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铠爷当爸爸了。”
“真的吗?!”时念卿问。
顾南笙点头。
时念卿又问:“那它的宝宝,是男,是女,长得像谁啊?!”
铠爷是本国犬。
换句话说,是S帝国土生土长的犬只,俗称:土狗。
这种品种的犬只,在国内是非常不受国民待见的。
大多的国民,都觉得这种狗,太低贱了,与国外那些进口的高价犬只,无法比拟。
这类都是流浪狗。
在城市还不怎么发达的时候,本国犬在街头四处流浪。
出了几宗伤人事件之后,政府便下达了捕捉令。
那条命令,说得好听,暂由收容所收养,随后等待爱心人士领养。
然而,有条社会类的秘密最终报道,专程曝光了那些被捕捉的流浪狗最真实的生活。
它们大多都会被即刻安乐死。
或是流向南边喜欢吃狗肉民族的狗肉市场。
曾经络绎不绝的街头本国犬,如今在干干净净的城市街头,已经绝迹了。
时念卿听了铠爷当爸爸了,心里还有点忐忑。
顾南笙说:“铠爷的老婆,一次性生了三只小宝宝,两男一女。男宝宝跟它一样,纯黑。女宝宝,随了它母亲。”
“铠爷老婆的血统是?!”时念卿有点好奇。
铠爷这身份,能取上媳妇,必然是不容易的。虽然有句话说得好:狗仗人势。
帮上顾南笙这条粗腿,铠爷的身份就算翻了几番,但是让他当父亲,生的孩子估计……很一言难尽吧。
结果顾南笙说:“英国古代牧羊犬。”
说着,顾南笙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时念卿:“相册有他老婆的照片。”
时念卿有点迫不及待地打开。
在顾南笙相册最近保存的几张照,她一眼就翻到了铠爷的老婆。
是非常漂亮的纯白色长毛。
主人特意打扮过,扎着粉红色的蝴蝶结。
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灵气。
一看就知道在狗界是个大美女。
时念卿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对铠爷说:“一看你老婆就是有钱人的心肝宝贝,你是怎么把它搞定的?!是不是让顾叔叔帮你走后门了?!”
铠爷也从顾南笙的手机上,看见了自己的老婆,所以特别激动,从嘴里发出振奋的呜呜声,转而还伸出长舌头舔了舔手机屏幕。
顾南笙听了时念卿的话,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扬,他说:“你是不知道铠爷的本事,它起初特别高冷,把人家姑娘拐回家,都不怎么搭理它。人家小姑娘在顾家候了好几天呢。”
时念卿有点不敢置信,也格外震惊。
她抚了抚铠爷的脑袋,问:“怎么,刚开始还看不上人家吗?!”
“嗷嗷~”铠爷伸长着脖子,雄赳赳地叫唤了两声。
前往晋城的路上,顾南笙一直用好听的声音,断断续续讲述着最近铠爷的光辉事迹。
时不时的,也会说说公司的事情。
时念卿问他:“上次听你说在加班,即将在M帝国的首都建立第五代新型住房,进展怎样?!”
顾南笙沉默了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才回复道:“你是知道宴兰城那性子的,虽然第五代新型住房,是霍寒景的构思与抉择,但是,但凡他批了,顾氏启动项目,所产生的收益,都是按照S帝国的法律征收税费。那可不是一笔小数。按照他嫉恶如仇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宫梵玥白白捡了便宜。”
“所以,宴兰城是不同意在M帝国的首都建新型住房?!”时念卿问。如果是这样,还挺麻烦。
顾南笙说:“也不是不同意。宴兰城的弯弯心思本来就多,加之还有萧然在旁边出谋划策。”
顾南笙说了很多公司上的事情。
不过,她本来对这些事情就不怎么上心。
而且,商.界与政.界共同挂钩的阴谋阳谋,听得她太阳穴都疼。
她除了觉得新型住房的批地,麻烦之外,还觉得,人心的确是世间最复杂最难测的存在。
顾南笙问她:“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回国,着急去晋城?!”
电话里,时念卿并没有说原因,只是让他立刻派车。
她语气很着急。
顾南笙也没有问。
每年的春节,时念卿都会去趟晋城。
顾南笙是知道的。
不过,大多的时候,都是大年三十,或是大年初二才过去。
今年还早了点。
原本因为有顾南笙在旁边聊天说话,以及铠爷在旁边转移了注意力,时念卿心里没那么难受的,结果顾南笙如此一问,覆盖在她世界上空的厚厚乌云,又沉甸甸地压了过来。
时念卿抿着嘴唇没说话。
顾南笙很了解时念卿的性子。
所以,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勉强。
他只是下意识提了车速。
时念卿最近都没有休息好。
因为霍寒景的不知所踪。
飞机上,她更是担心宋雯,眼皮子都没合一下。
这会儿,她忽然就有点犯困了。
铠爷太久没有粘在时念卿的身上了。
两年前的祭祀大典之后,时念卿便把铠爷送去了顾家,让顾南笙照看。
她满世界飞地寻找霍寒景。
虽然每一周顾南笙都会打视频,让他们见上一面,但,与真实见面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上次见面,还是开春的时候。
都快一年没见了。
铠爷趴在时念卿的腿上,特别乖巧。
时念卿低垂着眉眼,却盯着它佩戴在脖颈上的那块印着霍家家族滕图的小金牌出神。
“困的话,你就闭上眼睛先睡会儿。”顾南笙叮嘱她,完了还说道,“如果觉得冷,前面的置物盒内有毛毯。”
时念卿点头。
也许有顾南笙陪着,时念卿一时之间困倦到不行。
没过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却睡得一点都不踏实。
她做梦,梦见柳府目之所及,全部都挂着白色的布条。
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看不见丝毫的人影。
她却满世界地寻找霍寒景。
她想带他去见宋雯最后一面,却始终找不到他。
迷迷糊糊被吵醒的时候,顾南笙刚刚接到顾夫人孙怡的电话。
他喑哑着磁性的嗓音,尽量将音量放至最低。
他说:“我现在不在公司,有事出去了,大概六个小时后返回。晚餐你不用等我,更不用亲自帮我送公司,我会让秦飞帮我准备晚餐。”
顾南笙应付完母亲,微微别过视线瞥向副驾,发现时念卿已经睁开眼睛了。
不过,时念卿的表情有点不怎么好看。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顾南笙低声说道,“做噩梦了?!”
时念卿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抵达晋城的时候,是四个小时之后。
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五百米之时,顾南笙便停了车。
时念卿眼底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
顾南笙嘴角却泛着淡淡的笑意,说:“我就送你到这里吧,前面大概还有几百米,只有你自己走过去了。”
“你不进去吗?!”时念卿问。
顾南笙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低声说道:“上次我不请自来柳府,虽然柳爷爷和宋奶奶对我热情到不行,但是我很清楚,他们多多少少是护着犊子的。”
说着,顾南笙推开车门,他帮时念卿从后备箱,拎出来行李箱,推至副驾边,他替时念卿拉开车门,随即说道:“刚刚你说宋奶奶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我不想因为我的出现,让他们心里更不舒服。”
柳庆书和宋雯,护霍寒景那个犊子,护到不行。
当时,柳庆书特意避开时念卿与霍寒景找他私下喝茶的时候,一口一口小卿说寒景怎样怎样的,显然是明确告诉他:他顾南笙没戏了,时念卿心里只有霍寒景一人,时时刻刻都念叨着呢。
时念卿从副驾下来。
原本舒舒服服趴在她腿上的铠爷,或许是知道即将与时念卿分别,所以情绪显得特别失落,就连看时念卿的眼神都可怜唧唧的。
时念卿摸了摸它的脑袋。
顾南笙说:“你赶紧走吧,我目送你进入院子,然后开车回去。”
“你真不打算休息一晚再走吗?!”时念卿问他,“要不然,跟着我进去吃个晚饭什么的。”
顾南笙嘴角泛着笑意:“瞧见你带着我进去吃晚饭,我倒是胃口很好,就是不知道那二老吃不吃得下东西。”
时念卿听了顾南笙的这话,莫名有点想笑:“你别那么说柳爷爷和宋奶奶,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知道。”顾南笙说,“关键我姓顾,不姓霍。”
“南笙……”时念卿皱起眉头。
顾南笙却催促道:“赶紧进去吧,你也听见我母亲刚刚打来的电话了,我还有公事处理,必须返回帝城。”
时念卿没再纠结。
她蹲下身去,抱了抱铠爷。
三岁的铠爷,已经长得特别精壮了。
时念卿搂着它脖子说:“你乖乖听顾叔叔的话,下次我回国的时候,接你过来陪我住几天。”
完了,时念卿还说:“你现在都是当父亲的狗了,记得要对自己的崽儿好。”
时念卿抚了抚它,转而起身拎着行李箱往柳府走。
她走了几步,回头对顾南笙摆手:“回去的路上,开车慢点,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顾南笙站在那里,嘴角笑意盈盈的,但是眸底的光,却落寞不已。
此时,正值傍晚。
晋城明媚的天气,斜斜的夕阳,笼罩得整个山区都金灿灿的。
顾南笙挺俊的身影,逆着阳光,与乖乖巧巧蹲在他身畔的黑色的犬只,却显得孤寂不已。
柳府,三楼的书房。
柳庆书手执茶杯,站在窗户边,视线越过低矮的白色围墙,落在远处的乡村公路上,那静静站在黑色轿车一畔的一人一狗上,他情不自禁地回眸瞥了眼正站在书桌前,拿着毛笔,对着昂贵的特制宣纸,龙飞凤舞写字的男人,忽然就发出一声特别响亮的叹息声。
听见柳庆书的叹息,霍寒景不能抬头看向他,询问道:“柳老,怎么了?!”
柳庆书的眉头,仍然深深地皱着,他端着茶杯,缓步走向书桌,看了眼霍寒景写得遒劲有力、漂亮到不行的毛笔字,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就是忽然觉得‘单身狗’,委实凄惨。”
霍寒景的脑子,也却是聪明。
可是第一次,他竟然无法在第一时间读取柳庆书那番言辞的潜台词,甚至,他竟然有点听不懂柳庆书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只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向书房的窗户:柳庆书刚刚站在那里,往外看的时候,眼神好像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