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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无声。
空气里,是极致的安静。
苏媚抬起眼眸,静止不动地盯着对面满脸死气寂然的时念卿,许久都没缓过劲儿来。
楼层太高的缘故,加之周边没有其他高的建筑遮挡,所以窗外的夜风,呼呼地嘶吼。
在苏媚的认知里,霍寒景几乎成了时念卿心中最大最深的执念。
她为之疯,为之狂,为之半生半死。
这两年多的寻找,她每次都无获而返。
回到帝城的时候,时念卿颓然得好几天都不愿意说一句话。
然后,一整天一整天地蜷在房间的飘窗台上,满脸落寞地盯着窗外的日落月升与日升月落,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如果还能听听他说话的声音,多好。
时念卿的委曲求全,却让苏媚难受到了极致
在霍寒景那里,时念卿已然把自己放至最卑微的尘埃里。
苏媚不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露出这般生无可恋的哀漠模样。
但是,时念卿决定要返回帝城,的确太过震惊。
苏媚直直盯着时念卿许久,她才低声询问道:“你确定吗?!决定好了?!”
时念卿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受伤与落寞,好半晌,她才点了点头:“嗯。”
苏媚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害怕自己的言语不当,触及到时念卿心里的伤口,让她更难受。
苏媚什么都没再说。
她帮时念卿处理好伤口之后,便低声说道:“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就去网上订机票。”
时念卿说:“不想睡。”
苏媚静静在沙发上僵坐了会儿,然后变换了一个坐姿,挨着时念卿坐着,转而伸手搂过她的肩膀,让时念卿的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说:“那我陪着你。”
从客厅宽大的落地窗看过去,午夜时分的伦敦,万籁俱寂。
那蔓延至视线尽头的漆黑天幕,就像是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淌在那里,沉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口上。
伦敦的除夕夜,太落寞了。
不似在国内,午夜之时,璀璨的烟火,无休无止的,笼罩得整个世界都通明一片。
那喜庆,是可以蔓延至人心底的。
时念卿眼睛不眨地盯着窗外,久久的静默。
许久之后,苏媚才听到了她透着浓浓孤寂的纤细声音。
时念卿说:“苏媚,还好有你陪着我。”
如果没有苏媚在的话,估计时念卿都不知道如何熬过这漫长又冰冷的夜晚。
苏媚搂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我会一直一直,永永远远都陪着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时念卿听了苏媚的这话,忽然之间就哭得特别凄惨。
特别特别特别的凄惨。
眼泪止也止不住,收也收不了。
苏媚坐在她旁边,平日伶牙俐齿的她,居然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时念卿……
S帝国总统公馆。
洛瀛满脸急迫敲响书房门的时候,宫梵玥正在与纳戚芬开视频紧急会议。
是关于四大皇室的事宜。
洛瀛站在门口,没有经过宫梵玥的允许,不敢往里迈一步。
宫梵玥听到第二次敲门声的时候,这才抬起眼眸看向洛瀛。
转而宫梵玥对纳戚芬说:“相关的事宜,我会处理好,你不用太过担心。”
完了,宫梵玥又说:“明日,我再给你打视讯。”
挂断视频之后,他询问道:“怎么了?!”
洛瀛几步就跨至书桌前,低声回复道:“总统大人,帝国监狱出事了。”
闻言,宫梵玥好看的眉头,当即拧了拧,他问:“何事?!”
洛瀛说:“陈州长,发来紧急消息,说有人侵入监狱的警报系统,然后潜入狱里,劫走了人。”
宫梵玥听了,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说道:“帝国监狱,向来是S帝国戒备最是森严的地方,有人有那个本事,潜得进去?!”
洛瀛点头。
转而他说道:“陈州长发来的视频监控,我已经看过了,初步怀疑那人是马亦。马亦能有那个本事进入监狱,显然是筹谋已久。”
宫梵玥听了,嘴角漫出的笑意,有点血腥:“他终于肯露面了。”
洛瀛直直盯着宫梵玥的表情,随即询问道:“总统大人,现在如何处理?!”
马亦能只身潜入帝国监狱,这是非常可怕的。
毕竟,正如宫梵玥所说的,帝国监狱是戒备最是森严的地方。
在如此之地,他都能把人带出去。
但凡疯起来,后果是不能估计的。
宫梵玥很自然地顺手拿过放置在书桌上的烟盒,娴熟抽出一支,然后点燃,慢慢悠悠地吸起来。
沉思片刻,宫梵玥说:“立刻锁了帝城所有的交通要道,挨着挨着排查。”
“是。”洛瀛颔首。
宫梵玥又说:“再多派几名秘卫,去盯着夫人。”
洛瀛:“我知道了。”
宫梵玥似乎疲惫至极。
一支香烟燃烧到尽头,他又拿过烟盒抽出第二支。
洛瀛站在书桌边上,看着宫梵玥右手边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满满的缸烟头,他好看的剑眉都忍不住深深蹙了起来。书房里,每天都有人打扫。
今天白日里,宫梵玥很是忙碌,游走在英国皇室大大小小的派对上。
直至晚上九点才返回总统公馆休息。
而宫梵玥接到纳戚芬的视讯,来书房也没两个小时。
但是,这满缸的烟头……
想到宫梵玥现在抽烟的数量,洛瀛眉头当即皱至最深,他犹豫再三,最后低声说道:“总统大人,尽管抽烟能提神,但是太伤身体了,您还是稍微自控些。”
宫梵玥扬了扬眉头,没有吱声的意思。
洛瀛清楚,宫梵玥这根本就是没听进去。
于是,洛瀛转而又说道:“宫老这两年来,一直殷殷期盼宫家能新添小太子,总统大人务必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倘若夫人哪天想明白了,按照府内的规定,总统大人是必须戒掉一切会影响到孩子的不良习惯。”
有了烟瘾,想要戒掉,是特别考验人的毅力的。
当初宫梵玥提拔洛瀛为自己的秘书长,就是看准了他在秘书部做事之时的稳妥踏实。
现在看来,洛瀛的心思,是真的挺厉害的。
知道任何人都压不住他,立刻就拿时念卿拿捏他了。
不过,宫梵玥却很受用。
立刻倾身就把燃烧了小半截的香烟,给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洛瀛又说:“总统大人,刚刚秘卫传来消息说,夫人从前任总统家里离开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而且脸色极差,想必两人是吵得不轻。”
宫梵玥却说:“时念卿的性子很执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洛瀛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宫梵玥打断了:“好了,你派人保护她安全就行。其他的事,你不要私下议论。”
“我知道。”洛瀛立刻恭敬地退出书房。
而宫梵玥却保持着坐在书桌前的姿势,久久都没动一下。
吵得不轻,能说明什么?!
什么都说不明了。
按照时念卿对霍寒景的执着,也顶多能让她消极几天。
等好了伤疤,便又会忘了疼。
只是,她愿意如此反反复复的折腾,他宫梵玥却渐渐没了那个耐心。
宫梵玥挑了挑眉头,幽深的眸底,又黑又暗的……
第二天。
时念卿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几点睡着的。
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她睁开眼睛,怔怔盯着自己的房间,大脑有些缓不过劲儿。
苏媚敲响房门的时候,她刚好从床上支起身,打算下床。
然而,她腰部刚用力,后腰便疼得钻心。
时念卿忍不住低呼出声。
听到她的呼声,原本还想发牢骚昨晚居然像个男人一样,公主抱时念卿上床睡觉的苏媚,立刻担心地询问道:“怎么了?!”
时念卿撩起自己的睡衣,艰难地扭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自己的后腰,居然乌青了好大一块。
想必是昨晚,霍寒景推开她的时候,她不小心撞在浴室的淋浴开关上。
昨晚明明都没丁点的感觉,今天怎么怎么疼。
苏媚看见时念卿的后腰,那一团乌青,立刻尖叫起来:“天哪,你腰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时念卿都没来得及动动嘴唇,便又听见苏媚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霍寒景家暴你?!”
时念卿愣了下。
苏媚整张脸都扭曲了:“报警!!!!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把他抓去监狱里,好好玩一会儿。”
说着苏媚就要去拿手机。
却被时念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别激动,霍寒景没有家暴我!”
“那你腰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苏媚显然是一副完全不相信时念卿的模样,“时念卿,我明确地告诉你,对于男人的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保证,说下次绝对不会再对你动手!!!”
苏媚是真的愤怒了。
家暴对她而言,伤害实在太大。
当初,那个男人跪在她面前发誓的时候,都恨不得磕头了。但是,她打消了报警的念想后,用不了三天,那男人便会立刻原形毕露。
男人,永远都不会如他跪在那里痛哭流涕保证的那样,再也不会动手。
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时念卿说:“真不是他打的,是我不小心撞伤的。”
苏媚说:“你不要怕他。”
时念卿说:“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苏媚咬着嘴唇忽然就不说话了。
时念卿观察着她惊恐到不行的表情,心里清楚,是引起了苏媚心里不好的回忆,于是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保护个屁,你不自虐我就谢天谢地了。”说着苏媚似是生气了,直接转身就出了房间。
“苏媚……”时念卿喊道。
苏媚没理她。
时念卿下床的时候,这才发现,腰,真的太疼了,稍稍动一动,便钻心地疼。
时念卿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苏媚在外面客厅噼里啪啦一大阵,时念卿扶着腰走到房间门口,这才看见她正在以暴走的模样,到处翻找药膏。
最后在家里也没找到跌打损伤的膏药。
苏媚去附近的药特意买的。
贴了膏药,时念卿在沙发上躺了半天,这才舒服一些。
今天,大年初一。
天气竟然不错。
阴阴沉沉许多日子的伦敦,居然出了太阳。
金色的阳光,笼罩住整座繁华的都市,熠熠生辉的。
时念卿的心里,仍然憋憋闷闷的,很是压抑。
苏媚一直都摆着脸子,都不理她。
在手机上看了好半天飞往帝城的机票,苏媚居然说:“为什么最近三天飞帝城的机票,都爆满啊。第四天才有票。”
时念卿凑过去想要看看。
苏媚却怼她:“你自己有手机,自己看自己的,别凑过来。”
“你还在生气啊?!”时念卿问。
苏媚没理她。
时念卿说:“这真的是我不小心撞的。昨晚,霍寒景只是退了我一把,我自己脚滑,没站稳才会撞后面的。”
“他都推你了,还不算家暴?!”苏媚问。
“……”时念卿气结,好半晌才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媚忍不住笑:“难不成他推你的时候,还会告知你一句:我是故意要推你把腰撞断吗?!”
说着,苏媚把她睡衣的衣服撩开,恶狠狠地说:“这么细的腰,贴了两张活血化瘀的药膏贴,他还不是故意的?!”
单是想想,苏媚以一个旁观者都能想象当时撞得有多狠。
他个大男人,难道不知道力道的轻重吗?!
时念卿咬着嘴唇没说话。
当时,她抱着霍寒景脖子的手,劲儿是真的很大。她害怕被他推开,所以只卯足了全力。
估计他也着实被逼急了。
“时念卿,就你这性子,怪不得霍寒景会一直欺负到你头上。”苏媚气呼呼的,她说,“你学学武则天,hold不住的男人,直接毒死。再不济,你学学我,直接捅死他!”
明明,苏媚捅死了那美国佬,是件特别触目惊心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苏媚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时念卿忽然特别想笑。
她眉开眼笑的。
苏媚却说:“你真的被虐傻了,被家暴了,你还笑。”
时念卿说:“我如果捅死了霍寒景,就目前萧然和宴兰城在伦敦而言,估计不到二十四笑死,我也得挂掉。”
说着,时念卿又说:“霍寒景那身手,路边,三米高的围墙,他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就跃上去了,不要说我杀他,我估计连他头发丝都没剁掉,就被他反杀了。”
苏媚听着时念卿的话,忍不住冷笑:“但事实却是,他再怎么厉害,还不是被你打了一枪。”
“……”时念卿一噎,好半晌才说,“你能不能不要洗刷我了?!”
“我没洗刷你,就是单纯想告知你:别动不动就怀疑自己的能力。但凡只要你想,就没有做不了的事情。”苏媚说。
下午。
天气实在太好。
时念卿忽然想去嗮晒太阳。
苏媚说,那就去附近找一家环境好的咖啡厅,一边喝咖啡、吃甜品,一边晒太阳。
时念卿同意了。
苏媚在网上搜了一家不远的。
抵达咖啡厅后,苏媚点了时念卿最爱吃的甜品,然后跟她聊了会儿,随后说肚子有点不舒服,苏媚就去了卫生间。
时念卿坐在咖啡厅内。
靠窗的位置,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而下。
时念卿扭头,怔怔地盯着窗外那来来往往的人。
看得正出神的时候,眼尾余光忽然瞄到旁边有人影晃过来。
时念卿都还没来得及扭头看过去,便听到一道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她收回视线看过去,便迎上了阮遇那明媚温暖的笑意。
“小卿,你怎么也在这里呀。”阮遇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时念卿这才看见阮遇的身边,还跟着三名她的同学。
上次,她们一起在酒吧喝过酒,所以时念卿还挺眼熟的。
时念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控制不住的自己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阮遇的纤细修长的脖颈上。
天气很温暖。
阮遇并没有系围巾。
不过她乌黑的长发却散落下来,垂在身前。
“你一个人在这里喝咖啡吗?!”阮遇问。
时念卿并不太想理会阮遇。
阮遇目光落在时念卿对面的咖啡上,然后又说:“原来不是一个人,和你朋友一起吗?!”
说着阮遇的视线往咖啡厅环顾了一周,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她收回视线,然后又说道:“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喝咖啡?!”
阮遇很热情。
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绵绵的。
让人无法抗拒。
但是,时念卿仍然没出声。
反而是阮遇身边的卫菲,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冷笑道:“小遇,你没瞧见时小姐一脸的傲慢,都不屑跟你说话吗?!你还拿自己的热脸贴她冷屁股。”
李雅也说:“是啊,用不着这样。我们去喝我们的咖啡。”
说着,李雅和卫菲拉着阮遇就要走。
阮遇也没多少什么,跟着她们就走了。
不过,没一会儿,时念卿又瞧见阮遇走了过来。
这次,她没有丝毫的避讳,直接说道:“对了小卿,你住哪里呀,能不能把家庭地址告知我一下?!”
“你要我地址做什么?!”时念卿出声询问。
苏媚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还捂着自己的腹部。
疼得要死。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疼。
她回到座位的时候,看见时念卿挺着脊背,直直地坐在那里,明明阳光这么好,咖啡厅的温度也适应,但是她的脸却苍白得没有半点颜色。
她问时念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