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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零章 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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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洛阳宫城内,刘备、关羽、张飞,兄弟三人,正由皇甫嵩所引领着,前去拜见皇上。

    ……

    这皇宫还真是大啊,刘备走着,心想道。

    昨天游历时,刘备只是走马观花,所以尚未察觉。现在刘备却是亲身走过,用自己的步子来测量,才顿时觉得这座宫城宽宏无比。

    ……

    走了多时。几人通过了一扇又一扇门,穿过了一个殿又一个殿,终于到了。

    抵临殿前,需先由驾官通报。于是众人在殿外等候。

    “陛下,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已至,正在殿外等候。”

    大太监侍立在皇帝身旁,传达着驾官的话,通报道。

    “让他们进来吧。”刘宏道。

    “是。”

    太监领过上意,又传回给驾官,方令刘关张三人进来。

    刘关张三人默默的进了殿内,随后驻下步来,俯身行礼。

    “臣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参见陛下。”

    刘宏闻言,一脸傲气的往下看了看。然后小声地伏在太监的耳边,问道:“这三人之中,那个姓刘的,可是皇族血脉?”

    太监低声答道:“是。”

    说完,刘宏又往殿内扫了一眼。

    刘备俯在地上,望四周悄悄地看了看。只见这殿内和殿外,端的是有所不同。殿外面虽也繁华,但全然不及这殿内。

    这里面的一应物件,没一件不是金灿灿的,极具奢侈。刘备可以猜测到,这个世界的汉灵帝,也是一个铺张浪费、奢靡无比的皇帝。

    再看这旁边的两干大臣,乃是文武分列,全都手拿牙笏,自顾自的站着。刘备看着这些大臣们,心里莫名的有些好笑。

    昨日皇甫嵩送自己回府邸,临别时,特地将一本书塞给了刘备,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刘备细细地察看。

    刘备回到邸内,不负皇甫嵩的叮咛,挑灯夜读。刘备把书卷一铺开,只见上面写的,全是面见皇上的礼仪:

    ……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坐如尸……

    ……趋道直行,脚步稳重;手垂于膝,不得乱放。头需端直,切勿歪斜,气需屏凝,切莫喘息……

    ……起落应端正,神色应庄严,坐于席上不要乱动……目不可斜视,耳不可交接;高不过天子衣襟,低不过天子衣带……

    ……切要记之,绝不可目视天子之目,更不可直视朝臣之眼。此乃大忌!朝见时,言语不可唐突,凡天子未问之事,不可先答,声音定需平和,切莫高声……

    刘备昨夜虽是细细看了,但如此繁琐之事,读之未免脑袋作痛。再加上行途劳累,昨天晚上,刘备早早地便睡下了。

    据说刘备当时直接睡倒在了书案上,昏厥不动。还是后来蓝嫣把自己一步步拖到了床榻上,不然就要在书案处着凉了。

    今天一早,要来面见皇帝。还是蓝嫣将自己叫醒。这时刘备也是刚刚抽离开梦境,恍惚间,还有些迷迷糊糊。

    ……

    古代皇帝临朝典礼,身份不同,坐位亦是有异。天子面朝南而坐,三公(太师、太傅、太保)面向北以东为上,三孤(少师、少傅、少保)面向东以北为上。

    卿大夫面西以北而坐,王族在路门右侧,面向南以东而坐。大仆、大右及大仆的属官们在路门左侧,面向南以西而坐。

    此时群臣们把大殿占了个满,但他们似乎对刘备的到来并不关心,漠然无视。

    这些大臣们统是面容严肃,相顾无言,一语不发:

    “……”

    “……”

    “……”

    ——“平身吧……”

    刘宏略略的看了几眼众人,然后很自然的招呼道。

    刘备倒也不是个别扭的人,该起就起。此刻便毫不含糊的站了起来。关羽、张飞在刘备身后,也随之起身。

    刘备虽然不拘礼节,但是他为了保命,自然也是不敢和皇上对视。

    但好奇心又使着刘备蠢蠢欲动。这个世界的汉灵帝究竟长什么样子?皇甫嵩虽然告诫我不可对视,但悄悄瞄一眼,只看眼睛以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乎,刘备稍稍抬高了眼睛,悄悄地觑向龙椅上的刘宏……

    “!”

    “这真的是汉灵帝吗?”

    令刘备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刘宏不仅不像后世的图册里画得那样,油腻无比,反而样貌出众,有点小帅。只是脸色略微有一点点难看。

    刘宏那本应是龙颜的脸上,却爬满了诡异的白色,还略微带着一点点淡紫。刘宏的皮肤也显得很干瘦,像是吸去了很多油脂和水分。

    刘备心想,如果这不是三国,如果这个人没有穿上一身龙袍,自己或许会把他认作一个苍白、而又有些帅气的吸血鬼。

    正史中的汉灵帝刘宏,生于冀州河间国,是东汉的第十二位皇帝。

    永康元年十二月,汉桓帝刘志逝世,刘宏被外戚窦氏挑选为皇位继承人,于建宁元年即位。

    刘宏在位的大部分时期,都施行党锢及宦官政治。所谓党锢,就是压迫官僚士大夫阶层,使其终身不得做官。

    这种情况,自延熹九年一直延续到了中平元年。中平年间爆发了黄巾起义,面对势如怒潮的黄巾军,刘宏无奈,才解除了党锢,以谋求这些人为自己效力。

    解除党锢的赦令一下,这些被压迫之人,果真深感皇恩的浩荡,纷纷运筹帷幄、奔赴沙场,为朝廷效力。

    但解除党锢,不意味着就能一劳永逸地重振汉室。随着宦官、外戚、黄巾军、凉州叛军等多股的势力的连番搅扰,汉灵帝刘宏所统治下的东汉王朝,最终还是迈向了腐败与堕落……

    而面向这个相貌迥异的汉灵帝,刘备莫名地有一种直觉。这个世界的汉灵帝,并不是无能之徒,甚至可以说并不昏庸。他只是自私,一种完全只为自己着想的、彻底的自私。

    这时的刘备,悄眯着眼睛。像疯了一样在一旁自思自忖着。身后的关羽静静地看着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大哥,注意举止。”关羽用轻柔的音色,低声说道。

    玉阶上的龙椅上,刘宏身穿着一袭华贵的龙袍,傲然端坐。大太监仍旧侍立在他的旁边。

    大殿内,无人多语,自是寂静异常。尚可察觉的,惟有徐徐的龙涎香的味道。

    刘宏定了定神,终于开口了:

    “刘备,朕问你,你可是皇族血脉?”

    刘宏的声音十分狠重,很明显的带着几分邪气。

    一旁对列无言的大臣们,闻听到“皇族血脉”四字,竟微微然有些骚动。本来相顾无语的大殿,兀然间有些切切索索。

    “肃静!”

    刘宏一声令下,顿时又是鸦雀无声。

    刘备的唇角抹过一丝鄙夷,这些大臣们是真的畏首畏尾。怪不得平时都不敢说话,就算说话,也是如鼠啮齿,不敢放言。

    这时,站在大臣间的刘备,掩住了鄙夷与嬉笑,正色道:“陛下圣明,臣不敢妄言。臣只能据家谱所载,斗胆一答。”

    “哦?家谱所载,说来听听。”

    刘宏说着,举起了酒樽,侧着脸喝了几口。从神色上,能看出他颇有兴趣。

    刘备正身危立,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感觉充满了自豪:

    “回禀陛下。臣斗胆,据家谱所言,臣乃景帝之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临邑侯国枝属。

    ……

    臣之祖父,曾举为孝廉,官至东郡范令。但至臣之一辈,家道已然中落,遂只得以织席贩履为业,不胜悲苦。

    ……

    今日,臣得以受陛下厚恩,入京为官,乃是先祖荫庇,臣之大幸啊……”

    刘备叽里呱啦,扯了一大堆,最后还不忘在最后一句里拍拍刘宏的马屁。

    刘宏听了,微微敛眸,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看了看刘备,喜道:“既是宗室,不必拘束。朕早就盼望着有同根的大才,到京中为官了。”

    说罢,刘宏抚掌大笑。

    刘备低头,俯身称谢:“备能有用于陛下,不敢不竭才而辅之。备定当尽心尽力,虽至肝脑涂地,亦无怨悔!”

    刘宏本就开心,闻听刘备如此一番陈辞,眼里的神色更是波澜翻涌,不禁大笑道:

    “好说,好说。备之忠心,朕目之可见。”

    说罢,刘宏竟然走下了龙椅,亲身走到了刘备的面前。

    刘备先是假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回道,但很快便不再拘谨,竟能和刘宏执手相谈。

    “诶,对了。”刘宏道,“玄德还没有介绍这两位呢,不知玄德可否说与朕听一听啊?”

    刘宏谈的高兴,喜上眉梢,小脸不禁发光。

    “回陛下。这是玄德之结拜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善使长刀;这是玄德之结拜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善使长矛。玄德这两位兄弟,统是天阶猛将!”

    如此一番话语,让刘宏顿时心中一痒。他稍稍退后,看了看关羽和张飞,目光中充满了惊奇。

    “天阶猛将……不知可否演示给朕看一看啊。”刘宏道。

    刘备听的清楚,汉灵帝要关羽、张飞二人,亲自演示自己的武艺。

    但这可是大殿之上啊!

    果不其然,这时文武群臣中,终于踏出了一人,进言道:“陛下,臣王允待罪,有事不敢不谏!这大殿之上,是万万不可行刀剑之事的啊!”

    “闭嘴!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刘宏一对锐利的双眸扫向了王允。

    王允无奈,只得暗暗地叹了口气,然后退回班中。

    刘宏转回身来,面向刘关张三人。伸出手,招呼后面的武官道:“来人啊,把我大汉兵器库中,最好的大刀、长矛取出来,给关羽、张飞两位壮士试手!”

    武官们见皇上如此吩咐,也不好推辞,即命人从武器库取出一把大刀,和一杆长矛,奉至殿上。

    这大刀和长矛统有百斤重,均是上好的镔铁打造而成,沉的利害,扛来的时候一共用了五六个大汉。

    两件兵器的刃处锋利无比,闪闪发光,兵器的周身还雕有花纹。

    关羽见了,知是皇上,亦是不好推辞,只得说道:“那就请陛下看好,关某献丑了!”随后,便握起了百余斤的大刀,在殿上飞舞着。

    张飞也同样的举起了蛇矛,耍将起来。一时间,两样兵器转如旋风,魂力随着锋刃闪烁在大殿上,好不壮观。

    刘宏徐徐抬头,眼睛幽深,声音中带着激动,赞道:“好,好……好武艺!”

    关张二人弄得神通,丢开解数,耍了足足有百余式,方才休手。

    这一波操作下来,吓得两旁的百官全是冷汗满身,缩颈藏头,不时的惊呼。

    惟有刘宏看得开心,望着漫天飞舞的魂力,大笑不止。

    关张二人展示完毕,收了兵器,俯身请皇上评鉴。

    大殿内的气氛很是紧张诡异。众人均不敢言语,全都等着刘宏说话。

    约过半晌,刘宏才开口道:“方才一阵好武艺,简直把朕看痴了,这才反应过来。”

    说着,刘宏又贴近关羽、张飞二人,坦然笑道:“两位乃是我大汉之廉颇李牧啊!”

    关羽俯身行礼,一双凤目混沌不清。只听得关羽以低哑的声音回应道:“陛下谬赞,臣不敢。”

    “过谦,过谦。”

    刘宏说着,转回身来,坐回到龙椅上,姿态傲气骄然。

    刘宏拍了拍龙椅的扶手,道:

    “既然如此,朕想,就不必再卖关子了。朕自黄巾贼反乱以来,一直想筹建一支部队,以保障宫内的安全。

    朕之于此部队,准备设立八位将军,目前已经找好了五位,还差三位。而刘关张兄弟三人,甚得朕意,正好符合。朕这就封你们为该部队的最后三位将军。”

    刘备听着汉灵帝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不就是升级版的西园八校尉吗?

    西园八校尉,是汉灵帝为分外戚大将军何进兵权,于中平五年八月,在都城洛阳西园,招募壮丁设立的一支军事组织。

    成员分别是蹇硕、袁绍、鲍鸿

    、曹操、赵融、冯芳、夏牟和淳于琼八人。这个组织一时间权力极大,就连外戚势力也得礼让三分。

    汉灵帝去世后,汉少帝即位。外戚势力和宦官势力开始明着互相残杀,宦官们死绝后,八校尉为袁绍接管。后来董卓入京,西园八校尉的兵力不能与董卓的兵力相抗衡,其首领袁绍、曹操等人也都出逃外地,西园八校尉便瓦解了。

    然而,这里的刘宏却提前提出了西园八校尉的设想——还让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加入进去。

    刘备有点意象不到。

    等到刘宏公布该组织所有成员时,刘备更傻了……

    “来人啊,把另外几位将军也叫上台前,朕要一览这支部队的风采!”

    刘宏说着,派驾官下去通报。在殿外等候的几位将军,得到了命令后,全都一一踏步殿中。然后一齐站定,俯身行礼。

    “臣等,拜见皇上!!!”

    “免了。”刘宏道,“你们几个,一一介绍一下吧,和刘玄德认识认识。”

    刘宏令下,几位将军开始一一自我介绍:

    ——“虎贲中郎将,袁绍!”

    ——“京兆尹,盖勋!”

    ——“议郎,曹操!”

    ——“校尉,淳于琼!”

    刘备听着,数来数去,共为四位,加上自己和关羽、张飞,一共是七人,总计还差一人,难道……

    ——“小黄门,蹇硕。”

    刘备正疑惑间,刘宏身旁的那个太监,居然开口了。

    蹇硕说着,受刘宏之命,走下殿去,和其余几位将军并列在一起。

    刘宏放眼看去,逐个指着说道:“蹇硕、袁绍、盖勋、曹操、刘备、关羽、张飞、淳于琼,现封你八人为我刘宏直辖的手下,一律兼领将军之职,以掌朕之亲卫三万人!”

    刘备咬了咬嘴唇,没想到自己居然得了个这样的官职,还和袁绍、曹操做了同事。没想到,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

    这时,刘备的心里转过来无数念头。如果自己应用好这份职位,说不定能够直接掌握中央的兵权。如果把这支部队壮大的话,以后对于董卓肯定是一份利器。

    刘宏坐在龙椅上,拈起金樽,痛快得喝了口酒。然后略带醉意地看向了刘备,对刘备道:

    “玄德,朕素闻你讲谈得当,口才极佳。你看,朕这支部队还没有名字,不如,你给起个名号,如何?”

    刘宏说到这儿,旁边的袁绍、曹操,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挪到了刘备的身上,捋着胡须,似乎在期待着刘备说些什么。

    刘备的心里却只是苦笑,那些所谓的口才不过都是靠后世的文学家抄来的,真要论行文作赋,他哪里比得过陈琳、曹植(虽说这时他还不知道曹植在不在)。

    这汉灵帝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他不过只是偷窃了先人的果实,说着现代人的话,现在想想,都还心虚呢。

    但骑虎难下,不得不上。刘备只得硬着头皮,“信口开河”:

    “依臣浅薄之间,这支部队的名字,惟【锦衣卫】三字,最妙!”

    ——“锦衣卫?”

    ——“锦衣卫是什么啊?”

    ——“不解其意。”

    ——“不懂不懂。”

    大殿两旁的大臣们,闻听刘备此言,全是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这时,刘备咳了咳嗓子,解释道:

    “锦衣者,锦衣夜行也。穿着华丽的衣服,却在漆黑的夜里走路。就好像臣等,受到了皇帝无上的恩惠,却甘愿不加显示,只暗暗的躬身力行,为大汉尽忠!”

    刘备本就是冠玉之貌,言谈间更是风神俊秀,眸动有神,闪泛着灵巧的光芒。

    刘宏看了,自然是大喜,忍不住称赞:

    “玄德说的好!玄德说的真是太好了!朕的这支部队,就如玄德所言,叫【锦衣卫】!”

    刘宏嘴巴上翘,笑容和蔼。

    刘备却是暗暗地呼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如此胡编乱造,这个汉灵帝居然还相信了……没办法,对不住了,朱重八,为了我的三国之路,只能先行借用你的创意了。

    刘备心里跌宕,眼前却故作恭敬地说:“臣浅薄,皇上如此抬举,臣不胜荣幸!”

    说着,刘备赶忙下身,又拜了几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