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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又逢安远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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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夜走前嘱咐过让重阑待在长安城,且才到了落脚处,重阑便将自己关在宅院里,足不出户,闲不住的碧桃是一刻都呆不住,未免闯祸,这丹绯请不动,也只能请秦兮豪一并陪着。这会子闺房里便有了两位闺中怨妇了。

    琥珀躺在榻上不断叹着气,好不哀怨,就数着窗外的叶子一片蹭着一片,被风吹动。屋子里燃着的檀香熏染了衣裳,重阑散了发,提笔一张一张的抄写的诗卷,染香烬,字句不成行。

    墨香、檀香的味道交织成一片,偶有琥珀晃荡双腿的银铃作响,光阴在此刻好似放慢了脚步。直到第二柱香燃掉一半,重阑方才搁下笔,拖着香腮甚是惆怅,“也不知他这会子正做着什么呢。”

    “是啊,不知可有吃好,外头日子挺大,可别晒着。”琥珀接下一句,重阑愣愣回头,且才想起琥珀说的是谁,不由得嗔道,“他一个习武的大男人能出什么劳什子,晒晒太阳更健康!”

    琥珀这才知道自个儿无意间透露出了些什么,羞了双颊,只想着撇开话题,赤着脚小跑到重阑身边,看着那不算薄的一叠纸张,好奇道,“小主,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呀,方才又说的是谁呀?”

    重阑执笔敲了敲她的脑袋,又铺过纸张边写边答着,“胡问些什么,又不识字,说了你也不懂。”

    明是提笔点上墨了,在纸上停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想出要写下什么,复不得,才甩开了紫毫,叹了好长一口气,“琥珀啊,有这样一个人,真真是讨厌极了,他人在的时候,便常常作弄着你,压制着你,让你不得反抗,他人不在了,你却又思念得紧,恨不得把自个儿送上去,好让他欺负。分明是有事可做的,可整日整夜的就想着这么个人,心里眼里好似都是他的模样,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连困觉都不想了……”

    “小主可是得了什么病呀?”

    “生病?什么病?”

    “相思病!奶奶说过害了相思便是这样茶饭不思,时常感到心中有所牵挂,难受极了,好比是将心悬在了空中。”

    “当真是这病了,可有什么方子能治的?”

    “倒是不曾听说,只是呀,这身体上的病痛好医,可相思病是心上的病痛,难治着呢!”

    琥珀如此说着,更是让重阑愁眉不展,这可怎么是好,夙夜才走没多少日子,自己便害了如此严重的病,也不知治不治的好,若是久久不愈,待夙夜回来,大抵是要动气了。

    “好琥珀,可一定要帮着小主我!”

    瞧着重阑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琥珀也紧张了起来,忙握上重阑的手宽慰着,“小主别愁,仔细发了别的病,既然是心病,自然用药是不大好的,不如出去散散心,指不定便好了!”

    “有道理,一会儿换了衣裳,咱两一并出去逛逛!”如是,重阑便开始翻箱子找衣裳,挑来挑去,才发现,自己的包袱里全是紫衣,那断断续续的梦中画面又闪现在脑海中,疑团实在太多,想着不去思索,却也放不下来,近些日子里,重复梦的次数是越发多了起来,隐隐约约可瞧见的也多了,加之太过想念夙夜,重阑时常觉得梦中之人都顶着夙夜的模样了。

    摇了摇小脑袋,重阑利索的穿戴起来,换了身爽飒的短打,将头发编成一股长辫,摆在身后,平添了一分威风。让琥珀见了,不由得拍着腿连连欢笑,“小主好生爽利,如此甚好,甚好!”

    重阑冲她办了个鬼脸,便摇摇摆摆上街去了,约摸不一定能碰得上碧桃,便不好身无分文出游,带了些琐碎银子,身边虽有只略通灵性的虎妖,可也不比丹绯、碧桃在侧,总是要再谨慎一些的。说起丹绯,这凤凰打到了长安城中,便时常不知所踪,重阑本有些疑虑,但也不便多说什么。现下,便只能领着个不通人世的琥珀,散散心去。

    长安城果真是个热闹的地方,偌大的城池,遍布十方人士,一条小巷好似望不见头,左右售卖着新奇有趣的东西,琥珀从前也是不曾下山的,如今得此机会,恨不得贴上去瞧那些建筑、饰件,重阑不得不跟紧着她,生怕一时兴奋,将那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给暴露出来了。原是出来散心的,如今却像是个看孩子的,委实是哭笑不得。

    这头琥珀握着绢面绣花的小鼓,细细的抚摸着,那头重阑瞧中了一张面具,画的是九重天上的神龙一族之王,模样极为霸气威风,重阑把玩了好一会,便想往脸上戴,正要抬手,无意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蹦蹦跳跳好不欢愉,跟着那气度不凡的人,玩闹说笑的正是碧桃。这会儿还管什么面具,重阑拽了琥珀便小心的跟上前去。

    碧桃同那贵公子游街玩耍,事事都想尝试,公子倒也随着她,不一会儿功夫,身边的小厮便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全给抱入怀中了,可碧桃那好奇的心思一点也没有减退,反而又盯上了小吃点心,左手糖葫芦,右手桂花糕,还让人家公子端了一碗小粥,琥珀跟在后头馋死了,直报怨都是跟着小主的,碧桃却想要什么有什么,自己都快饿死了,重阑无语,只得买了两个馒头,堵住琥珀的嘴巴。

    玩久了,碧桃不累,人家公子也该回去了,这会儿碧桃倒是懂事极了,让公子送至府邸前,便让其止步,琥珀叼着重阑爬上树,才得以听见两人的对话。

    “今日真是有劳侯爷了,碧桃初次上长安,给侯爷添了不少麻烦。”听这话,重阑瞪大了眼睛,真是阿弥陀佛,那孩子心性的碧桃,何时如此知礼了,实在可怕。

    少师玉笙也知道这话多数是碧桃左思右想给憋出来的,不由笑出声,“嗯……碧桃严重了,你兄长于小侯有结拜之交,碧桃不用如此多礼。”

    “侯爷果真亲和近人,哥哥实在是不得空子才没法前来拜访叨扰,还请侯爷莫怪。”

    重阑蹲在树上酸的捂了牙,这妮子忒能装模作样了,还哥哥妹妹,人家且早就知晓你是个姑娘家了。

    重阑的腹诽是不会影响到树下两人的依依惜别的,本就月上中天,这会儿左一句客套,右一句请礼,时辰全给耽搁过去了,琥珀早就呼呼睡起大觉,重阑也是盼望着那两人快些分别,好让自己下去,蹲久了,脚酸得很。

    “如此,小侯便告辞了,明日再见。”可算是挨到了分别之时,可怜重阑一双腿都快麻木了,见碧桃欢天喜地的抱着今日战果进了大门,重阑才叫醒琥珀,两人终是下到了地面。才一进门,却见碧桃正坐在大厅里摆弄那些小东西,闻声抬头,讶异布满了粉嫩的玉面,“呀,小主何时竟出门了!”

    这厮是玩的忘了形,竟没有发现重阑和琥珀均不在家中,重阑长长叹了口气,琥珀小声对重阑说,“小主,我瞧着碧桃姑娘也忒靠不住了些。”

    “琥珀慧眼啊……”

    碧桃不但没察觉重阑不在,还在玩乐途中,丢了秦兮豪,害的人家匆匆忙忙回来说不见了碧桃姑娘,怕是出了什么事,才说完就瞧见碧桃嘴里嚼着糕点吃得正香,这才真真是正宗的哭笑不得。

    “碧桃太不懂事了,怎的只顾自己玩耍了。”重阑数落着碧桃的不是,让她乖乖站在一旁,自己亲自消灭了那些带回来的可口糕点。主仆都是一个模样,真不好叫人家说些什么了。

    秦兮豪打破这无厘头的局面,悄悄提了一句,“今个儿傍晚,听人说见着了火红的凤凰在空中盘旋,但没一会儿便消失了,见着的人不多,所以还只是谣传,但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罘双国的京都,若这凤凰便是我们身边的,那便要多加小心了,听闻罘双国主千乘时方正在寻找凤凰泪,以此挽回心上人。”

    “天底下敢在人家京都招摇的凤凰,无非就那么一只,现下蟠桃许久不曾与我们联系了,凤凰殿下有意帮忙,也是再好不过的了,这天底下当真是不缺有情人呢。”

    “重阑姑娘可是想要进宫?”秦兮豪有所顾虑,他知道重阑是为着什么游走凡间的,可如今打的是罘双国第一人的主意,总不能绑了那尊贵的凤凰殿下去见皇帝吧,可没有凤凰泪,又该怎么做呢。

    重阑当然不会绑了丹绯,她虽不羁放纵,但多少也知分寸,丹绯怎样说都是凤凰一族的王,被绑到凡人皇帝面前,这不是挑拨人凤大战么,她可不好这等子事,只是她也觉得自己委实幸运,“进宫自是要进的,拜会一下老朋友是应当的,你说是不是,碧桃?”

    “小主又想用这招?可现下我是碧桃,不是陶璧啊!”

    “你这木头脑袋何时才能开花啊!”

    “小主,碧桃原是桃花,不是木头!”

    “琥珀!今儿个你睡碧桃的房间,让碧桃过来给我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