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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长冻地长秋,日夕泉源聒华州。
万户烟侵关令宅,四时云在使君楼。
风驱雷电临河震,鹤引神仙出月游。
峰顶高眠灵药熟,自无霜雪上人头。
陕西省,华阴市。
此地自古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东起潼关,西至华洲,南坐秦岭,北依渭水。但是现在,最出名的反而是西岳华山。
华山是中国著名的五岳之一,自古以来就有“奇险天下第一山”的名称。也是道教名山,被称为“第四洞天”。
华山之上,树林阴翳,古木参天。苍茫的林海,漫卷的白云,山峰拔地而起,直入青天,虽不巍峨,却奇险无比。
“如此名家胜景,也适合做我的埋骨之所吧。”一个身着休闲装的中年人低头喃喃自语,远观红光满面,靠近一看,就不难发现他眉心灰暗,萦绕着一股死气,显然是大限将至。
“张道兄,人总是向死而生,何必悲观,有道是,万物一府,死生同状。生,源于自然,死,归于自然。”身旁一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身着道袍的中年道士缓缓说道。
“你个清羽老道,年纪比我还大上二十多岁,却生机犹存,气血充盈,再活上三十年我都不奇怪,你当然豁达。”
“想我张道真三十修道,历经十年,遍观道藏,企图找到续命之法。可惜啊,天不假年,如今是大限将至,命数已尽啊。”,张道真话语低沉,透着无尽的悲凉。
“张道兄人生前三十年历练红尘,孤身一人,历经孤苦,贫穷,富贵,虽有不治之症,仍心向大道,殊为难得啊。”清羽也是一脸唏嘘。
这位道兄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真种啊,十年就修道有成,延续生机,可惜还是败给了天时,清羽道长暗暗想道。
“心向大道又如何,还不是天命已尽。”张道真悲叹道,话语间,眉心死气更甚,逐渐弥漫开来。他遍访道家名观名山,花费大价钱收购那些道家的“修仙秘籍”,打坐,吐纳,站桩······他都试过了,精力耗费无数。
找不到门路,后来在这华山之上遇到了清羽道长,授他典籍,不久之后成功的修炼出了气感,而且刺激了生机,延续五年寿命。五年里,他放下所有,通读了所有道家秘籍,也没能增强气感,再进一步,仅仅是让心境更加清净,五感更敏锐而已。
“张道兄此言差矣,入我道门,清净自在,如若不然,你早就进了医院,惶惶不可终日,哪里来的闲适来静诵黄庭,通读老庄。”
“也是啊,在老天那里抢了五年,本该入土之人却苟活至此,我也该是庆幸了,还是活不够啊。”张道真感叹道。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要不是遇到了老道你,我早已成了黄土一坯。”
“不必如此,世间争渡,苦海作舟,你我不过是大道路上的尘土而已,求道路难,难啊。如今不过是你先走一步,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去见道祖的。”清羽说道。。
告别清羽老道,张道真踏上东峰朝阳峰,看着红日初升,霞光万丈,淡金的光芒照破云霞,洒遍锦绣山河,一点似吐未吐的真阳,还蕴含着淡淡的紫气。张道真静心凝神,盘膝而坐,一点内息从丹田而出,运行一周天。
行功完毕,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无悲无喜,只是盯着那初生的朝阳,四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
突然之间,他发现天空的真阳正吞吐出大量的紫气,浩浩荡荡,浓郁的紫气喷薄而出,滚滚如龙,长达三千里,将天际都遮盖住。
与此同时,张道真双眼微睁,眉心的死气已经弥漫到脸庞,他的心神已经投入到那浩荡的紫气当中,一点点的逐渐升起,靠近那天空中的一点真阳,外界的一切他都无法感知。
有物混成,先天地而生,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他追随着那无尽的道韵,逐渐感受到天地万物的生机。
这一刻,他听到了山的声音,树的声音,云的声音,风的声音,万物的呼吸皆了然于心。甚至于他自身的一生经历全都记起来,诸空法相,无间无我,有物混成。这四十年的经历从他脑海中快速闪过,孤儿院的贫寒孤苦,踏入社会的尔虞我诈,商场的勾心斗角,得知绝症的癫狂与绝望,寻访名医的希冀与失望,修出气感的喜悦,诵读道经的闲适与淡然······,
一幕幕仿佛快进电影般闪过,最后定格的竟然是通读道经的身影。看似缓慢,不过就在一息之间。
时间仿佛停滞下来,万物都陷入了寂静,张道真一点真灵出窍,映照虚空,在无尽的紫气冲刷之下,逐渐变得厚重,纯净,晶莹剔透,化虚为实。浩荡的紫气卷着他的真灵冲出天际,所过之处,虚空为之凝固。
张道真正感悟着紫气中的道理,突然间,一道时空裂缝乍现,茫茫紫气冲进去,将裂缝都撑爆。他从悟道中惊醒,他的灵光已经接近于无,泛着一丝金色,不断着吸收着宇宙游离的灵气,能量,最后被卷入黑洞中,失去了意识。
寒风凛冽,充斥着天地,街上一片雪白,看不到一个人,刺骨的寒意,呼啸的狂风让人望而生畏。
在街道的一角,烂草堆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小身影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突然他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
这是哪?张道真疑惑着。紧接着,还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一阵冷厉的狂风刮来,他感觉思维都被冻结了一样。不自觉的蜷缩着身子,咬紧牙关,缩成一团。
“我还,还活着,可是,我···撑不下去了。真的···是不甘心啊,刚刚有机会重新来过,却又让他失去这个希望。”心中不断升起这个念头。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啊。
那双眸子中,不甘,恐惧,怨恨,孤寂······种种情绪交杂,最后化为了一片漆黑,极端的黑,黑的耀眼。最后视线逐渐模糊,渐渐失去知觉。
忽然,心口阵阵暖意传来,让他的身子温暖起来,僵硬的身躯缓缓恢复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风雪渐渐停息,天空也逐渐清朗。
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行人的吵闹,各种声音,一下子让街道恢复了生机。
“叔叔,那是什么?”
“一个冻死的乞丐罢了。”
“那为什么他还在动啊?”
“那是他运气好,还没被冻死。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为什么啊?”
“他即将被饿死。”
“那他好可怜啊。”
被一声清脆的童音惊醒,张道真抬起沉重的的脑袋,昂起头,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肩上趴着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正在啃馒头,眉心灵动,弯弯的眉毛之下,是一双明亮的的眼睛,充满生机与光芒。
移开视线,不等他转过头,一个东西砸在他头上,原来是她啃了一半的馒头。再望去。身影已经依稀不可见,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刻在他的记忆当中。
张道真艰难地爬起身子,将要捡起馒头时,一股剧痛袭来,直接被踢翻,等他抬起头,馒头已经被一个乞丐小孩捡起,紧捏着馒头,一脸凶恶的看着他。
他慢慢走近,想再来一脚,把他补刀,张道真眼里一丝精光闪过,一把抱住腿,然后一口咬下去,死死不松口,甚至嘴里一股血腥味,显然是咬破了。吃痛之下,那个小孩扭动着腿,想要把他踢开。
就在此时,不知哪来的力气,张道真腾出一只手,尽最大的力气击在下阴。此时的小男孩已经痛得弯下腰毫无还手之力,一只手紧握着馒头,一只手捂着下身不断呻吟。
张道真眼里闪过凶光,站起身,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把他压倒在地,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他用力翻腾着,张道真差点被掀开,但还是牢牢的掐着喉咙,不敢松手。
渐渐地,挣扎的力道小了,他双眼泛白,然后呼吸全无。直到他身体冷下来,才松手,翻过身,在地上躺了许久。爬到他身上,摸索着,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就是至死还紧握着的馒头,把他的几根手指掰断,才把馒头拿到。
顾不得脏,张道真两口吃下馒头,现在才回过神。自己居然杀人了。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并没有感觉到不适。也没有兴奋,更没有什么恐惧感,穿越群众常见的反应——杀人之后的恶心狂吐,他都没有。
张道真的感觉,就是很平常的一种感觉,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既不为之骄傲,兴奋,也不因此悲伤难过。
前世孤儿院出身的他,很早就明白,想要活的稳,就要比别人狠。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身体极度虚弱的他容不得半点心软,人吃人的世界,到哪都一样。
吃下那半个馒头,恢复体力之后,他赶紧离开这里,还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并不想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