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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花神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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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期临晕前的那句话在江溪云脑海中盘桓了两日。

    她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连在一起,却完全不解其中意。倒是因为心不在焉,她失手打碎了两个白晶酒盏,三个蓝瓷茶盏,外加一个琉璃玉的花瓶。和銮来看她时,瞧见的便是她丢魂一般斜靠在贵妃榻上,一把扇子将摇不摇的,木愣愣的模样。

    其实不然,她还在想那句话,连风满楼的风信都未顾得上看,一道风就这般挂在窗檐,吹风铃吹了两天。

    叮叮当当的。

    和銮不耐,伸手要去取这道风信,江溪云却先一步回神,伸手两指一并一勾,一张青色的素笺便从风中被取出来,那道风也霎时了无痕迹。

    风铃不响了。

    江溪云抬头,看见和銮那张绝美的脸,失神片刻,缓缓行了个礼道:“花神大人。”

    和銮意思意思点点头,虚扶一把,挥挥手让她坐下,又自己寻了个木椅,坐下便问:“你去瞧子期了?”

    “……去了。”江溪云着实被和銮的直截了当惊了一惊,“花神如何知晓?”

    “不是我如何知晓。”和銮瞥她一眼,自己去斟了一杯茶,靠在椅背上晃着茶盏缓缓道:“这两日大家都在讲,你两日前去过第八重天的仙牢,回来后白梨花主无缘无故晕厥,再醒过来时,便已什么消息都问不出来了。”

    “……”江溪云抿唇,心道那可不是她的缘故,顶多是因为梵音咒和天地牢禁制的双重作用,导致子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和銮显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辞,所以她闭口不言,听和銮继续讲。

    等了许久也不见江溪云接话,和銮抬眼,发现对方正摩挲着手腕瞧着她,神情不辨喜怒,却是一副什么都不会说的样子。她心中不免窝火,又道:“你去仙牢,可曾从子期口中探听到什么消息?”

    这回江溪云倒是说话了:“无可奉告。”

    天知道和銮打的什么主意。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可不是白送给她的,尽管她是现任花神,占着梓珞的位置,是江溪云名副其实的顶头上司。和銮果然更加气愤,于是拿一双桃花眼瞪着她,瞪着瞪着气突然就消了,江溪云正莫名其妙时,和銮先叹了口气,“我早跟父君讲过,我不适合做这劳什子花神的。”

    江溪云:“……”

    和銮继续抱怨,“要不是我从前太过恣意,我如今也不至于被迫来做花神。前头瞧着三哥被派去魔界,我该警醒的。”

    江溪云:“…………”

    “我知道关着子期的是天地牢,按理说我应当去一趟仙牢的,不为着她是紫络从前的手下,也该秉着现任花神的责任心去瞧上一瞧。”和銮持续叹气,“但天地牢非常人所能进,除开神将之首和战神以外,便只有天帝帝后二人可进出,别人一律不准放行。我进不去,我大哥也进不去,我又同司重不熟,只能曲线救国,来找你问问了。”

    “……”行,算是她江溪云之前多想了。

    她刚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和銮眼疾嘴快,又拿话堵住了江溪云的话头:“至于紫络,我知你为紫络担心,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她不会有大碍。神山崖洞即为天界静室,顶多不准出门、不准喧闹、不准通信,可静心思过提升修为,想必不久后她便能得到天帝口谕,被放出来了。”

    “……花神大可不必这般。”江溪云顿住,浅浅叹了口气,“我并未拿此事怪罪你。天帝盛怒,非旁人可担,她违背旨意私自逃婚,确是她有错在先。虽然罪责不至剥离神职,但天帝大抵有他一番思量的。”

    和銮听闻此话,欲言又止,频频看向江溪云。江溪云察觉,微微蹙眉,“花神可还有话要说?”

    和銮点点头,道:“四方花神,手下掌管十二令二十四时花使,并七十二位花主,按季司花,落花成林,手笔起落可令百花生。职责虽大,可她管不到花主手底下那三位小仙童手里。”

    手捧茶盏正欲喝茶的江溪云手一顿,茶盖“叮当”撞在杯沿上。

    瞧着江溪云一副听进去的模样,和銮又道:“你是花主,你自然也清楚。每位花主手底下有三名仙童,却说这仙童名字固定,人却不固定,连花璇玑手中都没有他们的命牌。譬如子期,从前为白梨花主,手下仙童有三,名字分别作羡诃、羡岐、羡弼。子期一走,不说旁的,我昨日去见过新白梨花主忘轩,恰逢羡岐陪侍左右,我瞧着那羡岐已然换了旁人。我觉得奇怪,不敢肯定其余二仙童是不是也徒留名字潇洒离去,但我想……”

    “若是追查魔族之事,大抵可从这三名仙童入手,我说的可对?”江溪云从善如流地接话,眸中光芒乍现,“花主手下三名仙童是从凡界仙门名派之中挑选的有身手却无甚地位之人,从前有自己本名表字,只是登了九重天才更的命。顺着这条线去找,想必能发现不少从前没能注意到的事!”

    “正是如此。”和銮颔首,“且听闻魔族最近会有大动作,天魔之争或即将打响,我大哥整日忙于此事,二哥又被战神抽调离去,其余神将我并不熟识,如此贸然前去叨扰,定要被当做闹事之辈赶出门外,毕竟我从前也没干些什么有用之事。”和銮一面摇头一面喝茶,仰头灌了一大杯,起身又道:“我今日也只能说这么多,旁的我是真想不到,想来你将此事同司重一讲,定能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来。”

    不成想今日和銮前来是为此事,江溪云倒以为她是来,呃,“讨论商量”的。江溪云面上微晒,忙站起来微微福身道:“今日还要多谢花神,不然审讯又要走诸多旁路,徒生枝节。”

    和銮摆摆手示意无妨,便就要离去时,脚步突然一顿,回身向江溪云看去,一双桃花眸将她从头到脚细细瞧了一番。江溪云被看得头皮发麻,正要出声问时,和銮再次开口,“千万别去第九重天。戮仙台,是你承受不起的。”

    一句话如同冰锥坠入寒潭,激起千层雪浪,凝结万道寒冰。

    那冷意在江溪云心中轰然炸开,尽管知道和銮仅是无心提醒,仍旧招架不住那心中犯冷的滋味。江溪云心中汹涌澎湃,面上滴水不露,鼻子眼睛端得是恰到好处,唇角勾起一丝妥帖温和的笑,“知晓了。”

    “嗯。”和銮点头,不再多做停留,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