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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通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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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銮走后很久江溪云依旧维持着那般姿势,疯狂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连一直思考的子期的话都忘了个干净。直到又是一道风信传来,狂风夹杂着风满楼的声音,撞开窗檐风铃便直直糊她脸上,“小云云到底走不走!我已经在九洲池等你很久啦!”

    风铃响得声音稀碎,江溪云捋了捋被狂风吹乱的发角,回过神来,微微叹了口气。收拾妥当后她便捏诀来到九洲池边,果见风满楼蹲在不远处,拿了根不知哪里来的木杈子戳九洲池中的静水。池水被他一戳,晕开一圈一圈的水波,旋即又静下来,再看时,池面已然换了一种景色。

    九洲池被风满楼玩得风生水起,直到江溪云走过去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袋,他才反应过来。风满楼嚯地站起来,丢开树杈子笑得开心,“小云云你来了?我们今日还从司重的传送阵走吗?”

    江溪云摇头,“我今日带了传送符,你且扶着我,撕开便能到第八重天了。”

    “不能直达第九重天?”风满楼微愣。

    “谁给你的勇气制一张直通第九重天的传送符?你就不怕天帝叫你跳戮仙台?”江溪云斜他一眼,“便连第八重天都不能使术法上去,得乖乖走阵法,你还想直达第九重天,你这就叫做梦娶媳妇儿。”

    “啥?”风满楼下意识抓住江溪云的胳膊。

    “净想好事。”话音一落,江溪云利落撕开一张传送符,瞬息间便到了第八重天的斩露池边。依旧是静成一汪死水的暗红色斩露池,十丈开外是仙牢大门,石雕的狰狞恶鬼悬在门楣边,几乎要吐出猩红的舌尖来。风满楼走两步,发现身旁空落落的,一回头,发现江溪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溪云瞅着眼前这汪看过了三遍的死水,突然张口道:“八十一难斩露池。”

    瞥眼瞧见江溪云朱唇开合,风满楼愣是没听清她说啥,于是凑回去,低声在她耳边嚷嚷,“你说啥?”

    江溪云默了默,又道:“这斩露池,其实是一个空间罢?”

    风满楼微愣。

    江溪云摇了摇头,伸手去触摸池边巨石上寒蚀的不规则花纹,“斩露池分十八层,犯事者经过仙牢提审,丢进斩露池,该去哪层去哪层,受尽折磨,却永远不死。对于他们来说,死倒是种解脱。”

    竟是将斩露池说得分明。风满楼啧了一声,“你熟悉这儿?”

    “来过,这是第三回,但我并不熟悉。”江溪云揉了揉太阳穴,“但我总觉得这里我该熟悉,便好似与生俱来的记忆一般。”想了想,又道:“大抵是玄女的记忆罢。”

    风满楼一噎,确实,江溪云被看作玄女一滴眼泪所化,传承些记忆并无不可。他摆摆手,道:“我不清楚。”

    江溪云便也舒展眉头,示意风满楼跟过来:“那道通往第九重天的阵法就在斩露池附近。藏得算是隐蔽,我也是无意间跌进去的,才知晓第九重天除了那一处阵法便没别处可往,倒是应了这禁地的名号,别人想进也进不去。”

    二人沿着斩露池边走得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摔进阵法了,身边的人却未跟过来。在一道红的发黑的光芒从江溪云脚底升起时,她眼疾手快,将风满楼一把拉进怀里,二人齐齐闭了眼。

    五息后,冷光乍现,江溪云饶是来过一次,依旧被刺入眼中的斑驳白光绕得一凛。风满楼更是夸张,直接喊出声来,“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亮?”

    江溪云待双目适应下来,略略眯眼,探手从腰间摸出一条桃花绸带拍在风满楼双眼上。此条绸带倒是真真淡了颜色,只像是微惹了桃花,遮去了第九重天大半部分的刺目光亮,却又不影响视物,方拍拍手道:“第九重天,传言有三;其一寸物不生,万灵绝迹,下不来,上不去,无人可破;其二立于天顶,无云无月,无光生光,极光刺目,难视物,难御灵;其三,则为极狱,血养骨,骨生花,穷奇为柱,混沌为链,天下之恶,自始而终。”

    风满楼表情不是很好,许久方道:“你不覆眼?”

    “我不用。”江溪云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来此时便适应了这里的白光,待适应后发现于我无甚效果,故不曾放在心上。但是你,还需防上一防。”

    风满楼万分憋屈的“哦”了一声。

    瞧着风满楼噤了声,江溪云浅浅一笑,拿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袖袍,“跟上。”风满楼便依言跟了上去。第九重天的模样没怎么变化,远远的依旧能瞧见被绑在穷奇骨柱上的颜泽,雪依旧是雪,白骨依旧是白骨,前些日子来第九重天时在积雪上留下的脚印已然了无痕迹。二人深一脚浅一脚来到血池旁边站定,风满楼看着血池蹙眉,颜泽也注意到了走至跟前的江溪云,二人正欲出声,但见江溪云依旧伸腿抬脚,利落踹翻了堆叠起来的惨白的头骨。

    还溅了一圈的血迹。

    风满楼:“……”

    颜泽:“……”

    江溪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血池照旧分开一条干净的路,她正欲抬脚上前,被风满楼一手拦下。“稍等半分。”

    江溪云回头,奇怪地瞧着他。颜泽也似乎才注意到他一般,转了转眸子悠悠看向他,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风满楼抬头,瞧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先开口道:“金樽月。”

    江溪云:“……”

    合着俩人见面先对个暗号呗?

    那边的颜泽倒是不紧不慢,嗤笑一声,哑着嗓子道:“碧云天。”

    于是风满楼继续:“白柳沙堤。”

    “乘风归去来,万骨不留香。”颜泽对答如流。

    风满楼面色突变,三两步冲到骨堆上,照着颜泽未被骨链锁住的腹部狠狠一拳:“你为何来此!”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江溪云还未反应过来,风满楼便已经冲了上去进行了一系列看似颇为潇洒的举动,颜泽也不负众望,身子不动,面色微变,照着风满楼的脸就来了一口血,绑着眼睛的绸带上瞬间绽开几朵妖冶的血花。江溪云不忍直视,又不得不视,慢慢走过去,拧眉道:“你发什么疯?”

    打坏了就玩完了。虽然颜泽被关在第九重天划作禁地,但人好赖也是这世间第一只凤凰。

    却见风满楼充耳不闻,眼中几乎要冒火,咬牙对着颜泽,“你为何不好好守着?非要跟来?”

    “无骨,无魂,无身,我守什么?”颜泽冷笑,“自你诞生至今,睡了千余年,修为不涨,脾气倒多涨几分,有何用?”

    “……”风满楼似无话可说,一腔愤怒无处可使,便一拳捶在颜泽身后的骨柱上。如江溪云所料,在风满楼的皮肤方接触到穷奇骨柱之时,一层透薄但坚硬无比的寒冰瞬息间从他关节处蔓延至近乎大半个手臂才堪堪停止,于是风满楼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被冻死在离颜泽不过三寸之处,动弹不得。

    颜泽蔑笑,“该。”

    江溪云瞧着风满楼闹不起来了,斜着眼睛瞧,淡然道:“不闹了?”

    但见骨柱上二人一个苦着俊脸,一个不屑闭眼,齐齐回答:“不闹了。”

    江溪云瞧了黏在一起的二人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非常的薄刃,走至骨堆上手起刀落,风满楼猝不及防被从骨柱上剥离开,脚下一个踉跄,勉强在滚进血池前稳住了身形。江溪云低眉,教二人瞧不清她的神色,嗓音淡淡辨不出喜怒来:“现在可好好同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