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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扑得比灯时还猛,那眼神愤怒如有实质,一片片如刀般刺在风溪云身上。风溪云皱眉,轻松避开锦衣飞过来的暗器,迅速立在一边,皱眉道:“你为何只用暗器?”
冉川冷笑一声,锦衣不说话,只抬起右手,微微曲了曲手指,风溪云突觉颈项间一阵刺痛,紧接着便听见江满楼愤怒出声:“锦衣!你下杀手?!”
有什么东西像是流了出来,风一吹,冰凉一摊。风溪云顿时明白过来,但却不敢乱动,她眯眼四处一看,立时瞧见这场中四周皆布满了细如发丝且透明不见的线刃,一根根、一条条,将四处缠得密不透风,只要锦衣稍稍一动指头,风溪云便能立刻身首异处。看来锦衣装着一副吊儿郎当不着边际的模样,成功混过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混进了颜泽与苏妄生的眼皮子底下,却半点都未教他们察觉。
思及此,风溪云不禁对锦衣高看一眼。她斜眼瞧了瞧架在自己眼前的线刃,抿唇道:“四海极寒之地的千年鲛丝。”
“它还有一个名字。”锦衣此刻竟颇为平静,没了方才气急败坏的焦躁模样,也没有被风溪云识破的愤怒,只是点了点头。“它还叫,鬼丝。”
鬼丝。
四海极寒之地的千年鲛丝,混着第十四重天寒潭绫光岩锻造成的绫光晶抽出的丝线,和一滴真神冰凰的眼泪,用玄冰冰封数年,一朝现世,便成鬼丝。据说这鬼丝只存在于神界,虽然凤族拿到鬼丝也不奇怪,但总觉得,这锦衣并不如他们所见一般,甚至能蒙骗过颜泽与苏妄生。
显然,苏妄生也是这般想法。他看着风溪云轻轻摇头,意思很明确,不要再继续挑战下去了。
可是就这般僵着,不仅跌份,就风溪云瞧着锦衣那模样,不一定会给自己面子,轻轻松松离开。颜泽的面色已逐渐暗沉,江满楼恨不得亲自下场,风溪云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君澈,君澈点点头。
便是在他点头的刹那,一朵火势疯狂而令人绝望的业火红莲自风溪云背后绽放,莲瓣所及之处业火遍燃,鬼丝被业火根根侵袭,一时之间,高台之上,一片火海!
锦衣的表情刹那变得难看,她手指微曲收回鬼丝,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这句话,“鬼丝非真神业火不能烧,你不过寻常小神,甚至不及上神之列,竟能破我的鬼丝,你……”
嗨。其实,这也算是赶巧。
当年风溪云被君澈救下,彼时的她手中什么武器都没有。苏妄生怕她日后再遭遇不测又无还手之力,于是用真神火蛟遗留的一枚鳞片替她炼出了一朵业火红莲。
碰巧,今日便破了锦衣的局。
江满楼松了口气,旋即右手并二指,裂洋剑气破空而出,直抵冉川喉管,冉川甚至毫无还手之力——他的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不加遮掩,语气嘲讽而强忍怒火:“这就是你的大宗主,这就是你的帝姬候选人?你不该给我个理由吗?”
不给冉川任何回话的机会,颜泽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她,接着星瀑展开一扇——冉川与锦衣的右翅被强行唤出,他再合扇自上而下一砍,二人的右翅便被顷刻间剥离身体,一时间鲜血四溅,碎羽齐飞!
冉川惊呼一声捂住右肩跪倒在地上,本该大呼小叫的锦衣此刻却冷静的诡异,只是施法延缓了伤口的恶化,跪在地上神色莫测地瞧着颜泽。颜泽收扇,看也不看她二人一眼,转身离开高台。江满楼冷哼一声撤去剑气,风溪云颠儿颠儿地坐回君澈身边,司重和紫络靠过来,担忧道:“如何?没伤着你罢?”
风溪云摇摇头,拍了拍俩人肩膀道:“放心,我还活着,能去给你庆祝去。”
君澈头也不回地伸手抚上风溪云颈项的伤口,暖光一闪,伤痕恢复如初。他不在意道:“那锦衣下了轻手,否则单凭鬼丝,你怕是活不过今日。我所疑惑的是鬼丝是如何落入她手中的,相比之下……”
“赠与她鬼丝的人是谁,又有何居心,是我更在意的。”苏妄生冷冷接话,随即看向颜泽,“从前那杂毛凤凰多次挑衅,我二人忍了又忍,原以为她会有所收敛。今日之事告诉我,她只会变本加厉。还有那锦衣,当初得你赐名,在你眼皮子底下混成这副模样,阿泽,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君澈跟着苏妄生一唱一和,伸了个懒腰状似随口道:“怎么着,我救回来的人,也不该在这些个喽啰手底下又丢了性命罢?”
那语气,淡然,浑不在意,却又狂妄至极!
偏偏没人拿他有办法。
风溪云撇了撇嘴,不想参与这些纠纷里,刚准备溜,便听见颜泽冷然开口:“冉川,剃神骨,从凤册除名。锦衣,锁神骨,封神力,”他顿了顿,“永远不准再踏入千丈海一步。”
“什么?!”冉川惊怒交加,“老祖宗,就为了她?一人?剃我神骨?还要永逐锦衣?!”
江满楼冷笑,“你罚的应当,你且问问你护着的那位,她手中的鬼丝,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冉川听罢,回头看向锦衣,却瞧见她平时看向自己热切的神色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了死寂与冷漠。她突然有点不敢问了,张了张口,只憋出来两个字:“鬼丝……”
她确是不知晓鬼丝究竟是何物的。
司重给风溪云沏好茶,抬头淡然道:“我听说过鬼丝。”
冉川又看他,司重慢慢道:“鬼丝,那是上古真神普遍存于世间时,利用真神冰凰一滴泪凝结而成的上古神器,如今仅此一件,静可装饰点缀,铺弦成琴,动则杀人于股掌间,翻覆于无形中。”
“鬼丝,乃我师姐的武器。当初他们应劫而灭,多数物件随着本身灰飞烟灭,余下来的少部分,我们仨兜了不少,却总有漏网的。”君澈抢过来苏妄生递给风溪云的葡萄丢进嘴里,挑了挑眉:“这东西,不在我手里,不在阿霰手里,也不在阿泽手里。”
“所以,这东西,是谁给你的?”颜泽张口,嗓音冰寒。
锦衣却不说别的,只是死死盯着颜泽,轻声道:“我本以为,今日会给老祖宗一个惊喜,让您知道我并非他们所说,心浮气躁,不成体统……”
“帝姬之事,日后再论。”颜泽断然出声,另外三只小凤凰如蒙大赦,连忙溜之大吉。场面一度死寂,众神大气不敢喘,纷纷感叹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偏偏赶上这样一场宴。
锦衣还要再说,江满楼却突然厌烦起这个神神叨叨的小辈起来。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还说什么,平白扰了人的兴致。倒不如留些时间,好好聚一聚,省得看着糟心。”
颜泽看向风溪云,江满楼看向风溪云,君澈与苏妄生也齐刷刷看向风溪云。风溪云顿觉自己压力山大,勉强点点头:“颜泽你……看着办?反正……”
反正她们都是我长辈,也都是你的族人,怎么着也轮不着我来说教。
既然如此,颜泽一挥手,便有人上前将跪在场中央还鲜血淋漓的两只凤凰带了下去。江满楼三步并作两步蹦过来,急道:“我瞧瞧,她还伤着你哪儿了?”
风溪云低头,左瞧右瞧,道:“我觉着……应该无甚大碍了。倒是颜泽,搅了他挑选千丈海帝姬的大宴,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你若未受伤,其他便无足轻重。”颜泽走过来在君澈身边站定,“帝姬一事暂且放下,锦衣瞒着我做的一切我都无从得知,如今看来,她竟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说起锦衣,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解释一下冉川是怎么一回事。”君澈叼着糖棍转过来,靠着椅背懒洋洋斜躺着,朝风溪云扬扬下巴:“寒枝是我们救回来的小东西,你倒好,纵着手底下的凤凰扬起羽毛招摇过市。我且不止一次瞧见那个叫冉川的仗着自己是大宗主,处处挤兑我们家寒枝,如今变本加厉,竟要骑到本尊头上去,这人,你如何管教的?”
颜泽自知理亏,紧抿着唇不说话。他其实从未想过冉川会有那么大胆子,敢嚯嚯到三真神头上去。
连平时从不愿多嘴这些琐事的苏妄生也在一旁淡淡道:“还有那个锦衣,我师姐的鬼丝,如今却在她手里。你且告诉我们她毛毛躁躁莽撞无脑,如今看来,她倒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你若不提防着她,只怕日后会闯出更大的祸来。”
江满楼不参与三位大佬的交谈,只是忙前忙后给风溪云端茶递水。风溪云站在风暴中心颇为尴尬,只得扯了扯君澈袖袍,又扯了扯江满楼衣摆:“得了得了,今日之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你们瞧瞧周围这些尊神,先想想怎么办罢,晾在这也不是个事。”
几人这般一想,确实也不是个事,遂就此打住。君澈站起来,理了理袖口,朝着周围一圈神拱了一拱手,只道一声:“得罪”,便带着苏妄生与风溪云离开了此地,惹得周围一圈神仙忙不迭行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风溪云被带走了,江满楼几人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最后倒是江满楼先败下阵来,认命同着颜泽先送走了众神,这才带着一肚子火离去。
而被带走的风溪云满脑子只有一个飘飘然的想法,那就是——
有大佬撑腰,就是爽!